第 16 章
事情败露得让人措手不及。
薛家的堂屋正中放着一张长条案，条案前放着小方桌，薛山和林氏两口子就坐在方桌两旁。
薛山面沉似水，看着几步外的两人没有说话，林氏的表情也不好看。
而两人不远处就站着薛文衍和乐正清澜，清澜低着头，觉得屋内的气息很压抑。
她也想到过真相被人知道的这一天，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么快！
她的心中有些复杂，不知道两位长辈会怎么看自己，同时心中又觉得有些解脱。
虽然她最大的秘密是她的身份，但是这件事情只要她不说，就不会让人知道，她是千溪国的帝姬，可是事到如今，这个身份已经不复存在，而且她的身份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没人知道她在哪儿，更甚至别人以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也不一定。
可被薛二牛用五两银子买下她的事情不一样。
虽然薛二牛说只要两人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可是她的心中还是像压着什么一样。
她身为帝姬，受尽宠爱，却在短短半年时间经历人生苦暖，来到薛家之后，她缓过了气。
可是到底骗人了，她向来不屑骗人，然而为了留在薛家却默认了薛二牛的做法。
虽然来薛家的时间还不长，可是她知道薛山尤其重视名声、家风，她经过人牙子的手，来历不明，依着他的性子，想来不会留她。
“清澜，你先回屋待会儿。”
思绪被一道声音打断，清澜连忙抬头，就见林氏正看着自己。
清澜有些踌躇，这件事情因她而起，她怎么能……
正这么想着，薛二牛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听话，回屋去。”
这样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清澜心中有些怪异，想来薛家应该是要讨论怎么处置她吧，她纠结了片刻就回屋了。
说是回屋，其实是薛二牛的房间，想到去薛家老三房里睡的薛二牛，她莫名地生出了一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一出堂屋，薛桃就向她跑了过来，而薛家老大两口子则站在他们房间门口看着。
她和薛二牛起了口角说出这件事情，就是被薛家大嫂撞见的。
清澜并不责怪她，对方知道了这件事情，告诉婶子很正常。
然而薛桃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因为她脸上带着面纱，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薛桃脸上有些担忧：“清澜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薛桃这些日子颇为照顾自己，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更不好说什么，清澜咬了咬唇：“没事，别担心。”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臂，这才往屋里走去。
回了屋之后，她也静不下心，索性悄悄地将门打开个小缝偷看。
对面门口的薛家老大靠在门沿上，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你这、这知道就知道了，告诉娘干什么？”
杨氏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这倒怪起我来了，这二牛看起来老实，没想到还会哄人呢？竟然将爹娘都给骗了。”
薛文松皱了皱眉，他这人性格有点儿像薛山，不过薛山至少还日夜盼着家里的小儿子有出息，他就纯粹是得过且过了。
媳妇儿、儿子都有了，日子也还过得去，他已经心满意足。
杨氏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个样子，想起什么，伸手就掐了他一把：“二牛都知道争东西呢，你就只知道成天闷着，都说你和二牛老实，可是二牛至少不傻啊！”
想到前些日子两人大包小包的回来，她就觉得心疼，家里的大头本来就顾着小叔子去了，老二成个亲又大手大脚的，他们一家怎么办？
杨氏又掐了丈夫一把：“你说说，他们成个亲都花了多少银子了！我让娘给钱送世杰去学堂还不愿意！”
薛文松疼得嘶了一声：“世杰前两年不是送去学堂了？这不是他自己不愿意去要待在家吗？去也是浪费银子……”
杨氏脸一黑：“那时候他才几岁，这又过去两年了，指不定开窍了。”
“那你倒是将世杰说通了，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去！”薛文松有些恼了，转身进了屋子。
想到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的儿子，杨氏的脸又是一沉，心中还是没有放弃，想着要弄点银子。
现在还没分家，家中大头的收入都在婆婆的手里，没银钱在手里，心里着实不踏实啊。
杨氏想着银子，正屋里的林氏却觉得头疼，她看了几步远的儿子两眼，还是有些不相信儿子竟然骗了自己，“你大嫂听到的是真的？”
薛文衍面色平静，“娘，大嫂听差了。”
林氏被他噎了一下。
一旁的薛山更是气得眉毛一歪，他懒得说二儿子，直接看向林氏，“你去问那丫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虽然不怎么管家中的事情，可是薛山还是一下子就戳中了要点。
薛文衍的眉头皱了皱，要是她娘去问清澜的话，肯定要不了一会儿，她就全盘托出了。
林氏见他没有动作，起身准备往外走。
“娘。”薛文衍叫住了她。
林氏当即停下了脚步，冷笑了一声：“这么看来就是真的了，薛二牛，你能耐了啊，竟然来骗你爹娘来了！”
“娘。”薛文衍这次的语气有些无奈，这件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能让某人自在些，然而似乎没有什么作用，这下更是闹得全家都知道了。
薛文衍想了想说道：“娘，我没有骗你。”
林氏没有想到都到这地步了，他竟然还这样，被气笑了：“是是是，你没骗我，你就是瞒着我！你之前将银子要去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事？”
薛文衍直直地站在那儿，没有回答。
薛山看着母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耐烦得很，瞪了儿子一眼，又朝林氏说道：“你告诉村里的人，两人八字不合，不办婚事了。”
薛文衍眼皮一颤，别说他，就连林氏也很惊讶。
薛山见两人看着自己，黑着脸说道：“那丫头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什么身份？要是被村里的人知道了，肯定会说闲话，文柏正是要紧的时候，不能被影响。”
林氏：“可是……这我们一家不说，别人不就不知道了？”
薛山：“二牛也没和你说，你怎么知道了？我看那丫头肯定有毛病，怪不得一直带着面纱！”他脸色一沉：“她别是哪家的逃奴吧？不行，不能让她再待在薛家！”
林氏本来还有些踌躇，听他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若清澜是逃奴，人肯定不能留的。
薛山还在继续说：“花了的银子就当买个教训，尽快让她离开。”虽然心疼银子，可是比起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银子就没那么重要了。
薛文衍：“爹，她不是逃奴。”
薛山看向儿子：“不是？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不管，反正你早些让她离开薛家！”
薛文衍本还想解释，突然想到之前的身帖，不过他并没有怀疑其他，只是想着她或许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当然，心中想着这些，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就站在门口，身材高大，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爹担心旁人说三道四，担心三弟考试，但是……她不能走。”
薛山和林氏都看着他。
薛文衍垂眼说道：“要是爹实在担心的话，可以分家，成亲之后，我们就搬出去。”
听了儿子这话，两口子俱是吸了一口冷气，薛山：“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堂屋里传出一声怒吼，将外面听着热闹的人皆是吓了一跳。
躲在门口偷看的清澜也听见了堂屋传来的声音，可想而知薛山有多么生气，正此时，屋里又传来几声训斥。
虽然知道堂屋里的人十分生气，可是到底隔了些距离，听不清楚在说什么，清澜忍不住咬了咬唇，到底说到什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堂屋终于安静下来，清澜从门缝里看见薛二牛走了过来，她莫名地有些紧张，连忙站直身子。
想了想，连忙坐到了床上，可坐到床上后，她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她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就像是做贼一样？
正这么想着，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薛二牛出现在门口，随后走了进来。
清澜压制住想要站起身的冲动，问他：“怎、怎么样了？”
薛文衍语气平淡：“没事。”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清澜被他的话噎了噎，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她向他走近了两步，“山叔和婶子……”
薛文衍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的话，“真的没事，你别多想，你好好准备做新娘子就是了。”
清澜：“……”
她没能从他口里套出话，不过他离开后，还是从薛桃事情的真相。
清澜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没有想到……他既然宁愿分家也要留她下来，以至于她又忍不住自恋了。
他一定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吧，一定是的。
就这样含着复杂的心情，转眼就快要到成亲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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