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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绍敏郡主


  “那四哥向户部工部上报了多少?”

  胤禩问道。

  胤禛夹了一口香椿拌豆腐,在嘴中咀嚼了几口,放下筷子说道:“我知道这京里的规矩,若是不给六部主事之人部费,我怕是十年八载也不能把这笔账报销了。老规矩,我多加了一成的部费,再加上下面的人办事委实不容易,成天价水里泡着,风里来雨里去的,所以自然又多报了一些,一千万两。”

  所谓的部费,是指外省各官,遇有提升、调补、议叙、议处、报销各项并刑名案件,到达中央六部之后,具体的管事书吏乘机舞弊,设法撞骗,多方勒掯,任意需索,许多的地方官员颇受其累。

  若是不向这些书吏缴纳部费,那么公文就会被多方刁难。举个例子来说,比如三年前亲征噶尔丹,最后负责报销事宜的大将军费扬古,就是刚开始不懂规矩,屡遭刁难。有一次费扬古派人拿着一本三千人的军饷簿子去兵部报销,因为没有给部费,兵部具体管事的书吏就拿着簿子说其中第一名士兵海兰察的姓中的海字中的每字中应该是分开的两点,不能是连体的一竖,要费扬古拿回去重新填写并加盖西北行辕的大印,当时费扬古就傻了,因为抄写一份完全没有涂改过痕迹的名册并不难,可是西北行辕在青海那,难道就为了这份名单再快马加鞭回青海加盖大印,而且人家在你第一个士兵中的第一个字中找到了毛病,你就算真的回去西北加盖了大印,书吏就不会在第一个士兵中名字中的第二个字寻找麻烦吗?

  最后费扬古没有办法,不得不硬着头皮重新核算了军费,外加了给兵部户部书吏们一成的部费,重新呈奏给了康熙皇帝,康熙皇帝闻听此事之后只是说费扬古毕竟是只是一个武夫莽汉,办事粗糙也是情有可原的,才算把报销军费这件事情给了结了。

  可是费扬古身为武将可以得到这样的评价也无所谓,但是胤禛身为皇子若是也被康熙评定为不通下情不懂变通,那他的政治生涯基本上也就到头了。

  “四哥久在外地,怕是不知道,现在部费已经上涨到了报销总数的两成了吧?”

  胤禩眼光之中带着一份戏谑,瞅着胤禛说道。

  “涨到了两成,这帮兔崽子的胃口委实太大了些。”

  胤禛把筷子啪的往菜碟上一撂,眼神冷冽的说道。

  修河本身花去八百万两,又要拿出两成的部费,就是要再加一百六十万两,这样胤禛提交的一千万两预算只剩下不到四十万两的零头,那些风里来雨里去三年来一直兢兢业业的下属们就不该得到的奖赏?

  要知道那些坐在屋檐内喝着龙井茶的书吏们动动笔就得到了一百六十万两。

  “四哥啊,你也不能只怪着这些下面办事的人。现在朝廷给的俸禄还是顺治爷时定的,当时米价每升七文,而现在已经涨至二十四文。物价上涨了三倍而俸禄没有丝毫的增长,千里当官只为财,你让这些人饿着肚子给朝廷办事儿。下面的人也苦啊,四哥多体谅一些。”

  胤禛以眼神稳住要发火的胤祥,然后以微笑的眼神看着胤禩,胤禩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四哥这次治河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要户部工部的书吏们还是按照一成的部费收取。”

  “好,那就多谢八弟了。”

  胤禛向胤禩拱手说道。

  ……

  大风刮过之后的天空像是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的云雾,蓝晶晶的,又高又远,一轮圆圆的月亮,看上去凉爽而又温柔,轻轻的抚摸着大地。

  “从三哥府里出来的时候不是还说着如今朝中的风气老八要负一半儿的责任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这样的月夜让我想起额娘了。她很早就去了,可我永远都忘不了她温柔的怀抱,她会在我耳边低声唱好听的歌,她说话很轻很软,她笑时,眉眼弯弯如水一般。”

  胤祥的额娘宝日龙梅是紫禁城中的传奇女子,她虽是蒙古格格,但是却拥有着江南女子的如水的柔情。性行温良,克娴内则,久侍宫闱,敬慎素著。

  “老四啊,到了佟贵妃哪里一定要听话。”

  胤祥的话也唤醒了胤禛心中最初的对于自己生母乌雅氏的回忆。

  朦胧之中他总是记得他的生母乌雅氏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到了佟贵妃哪里一定要听话,即是为了胤禛,更是为了她自己。

  而另一副9年以来煎熬着胤禛使他每在夜深人静时使他夜不能寐的景象也浮现在了胤禛的脑海之中。

  康熙38年的一个原本普通的日子,那一夜的夜色格外的昏沉黑暗,和举行葬礼的时候一样地凄惨,整个紫禁城都好像穿着丧服,月亮和星星都叫乌云和密雨遮得一点儿也不漏,好像它们都完全消失了的一般。

  在紫禁城中最为令人心惊胆战的东筒子花园里。

  一名宫装女子血迹斑斑,浑身抽搐,“四阿哥,娘娘也是完全的为了你啊!”

  ……

  “四哥,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当胤禛心思恍惚,还在回忆九年前一夜之间使他成长起来的那件事时,胤祥已经翻身下马,向大街阴暗拐角处走去。

  春寒漠漠,飞花似梦,胤祥看到了一位不可亵渎的仙子,秀眉深蹙,若有深忧,轻颦薄怒,楚楚动人。虽然穿着蒙古袍子,但是却有着如江南水月般的秀美,凌乱的头发遮不住她那温润如玉,清澈如水的面庞。微蹙的双眉掩盖不了她那清逸淡雅,清丽绝俗,出尘如仙的气质,反而更让人有一种忍不住要把她搂入怀中保护的冲动。

  微风轻轻的抚过这位扔在昏迷之中的女子的发梢,发梢在胤祥眼前跳跳跳,胤祥微微张着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偏偏一句也说不上来,又像是要多吸口新鲜空气免得就此晕了过去。

  佛经上说一弹指是三十个刹那,一刹那是三十个须臾,不过就是须臾间思绪的一转,一弹指的九百分之一,胤祥的姻缘来了。

  ……

  “翠儿,给邵敏郡主沐浴时不要用玫瑰露,她这样清华芳菲,秀丽绝俗的气质,不适合那样浓烈的香气,你还是给她用一点儿芙蓉膏吧。哦,还有我看她的气质也不适合穿旗装,每季四哥府里不都是要给温宪做几身衣服吗?里面不是肯定有汉族女子的样式吗?我看温宪的身段和敏敏有几分一样,就先借用一下,后面我会另外出钱给温宪再做的……”

  李卫和他的婆娘翠儿是胤禛胤祥从黄河发大水逃难的难民堆里救出来的,三年前噶尔丹一战之后,胤禛兑现了对李卫的承诺,将翠儿指给了李卫。

  “我说十三爷,容奴婢说句放肆的话,您都已经啰嗦了十遍了,如何服侍姑娘,难道爷比奴婢更清楚?现在四爷和邬先生都在前面书房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了,您也不过去看看?哪有您这样在这里盯着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她又不是您的福晋。”

  “只要她愿意,明日我就求皇阿玛把我指给她。”

  胤祥说道。

  雍郡王府的书房四周,以侍卫佛标为首的十六名侍卫分列四周,将雍郡王府的书房守的严严实实。

  邬思道白净红润的四方脸上已有了刀刻一样的皱纹,只两道稍稍剔起的浓眉和一双晶莹生光的三角眼,告诉人们他仍是正当盛年。

  “太子现在的表现我也是颇为诧异,为了找到太子这次转变的原因,我仔细翻阅了这三年来朝廷的邸报,太子性情大变之前,我是没有找到片言只语皇上训斥太子的话语。更何况当年索额图被打成乱党,太子也没有受到皇上的训斥,太子也没有表现出什么颓唐,可是怎么现在太子就如此的颓废那?我想着,既然不是朝堂之上的公事,那么莫非是紫禁城内的私事?”

  邬思道指着厚厚的一摞邸报对胤禛说道。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精神依然矍铄的胤禛点一点头,说道:“是啊,那一年圈禁索额图,事后皇阿玛和太子在乾清宫说了一晚上的话,当时他们两个可是叱退了所有的太监宫女侍卫,所以说话的内容至今没有人知道,不过不久,皇阿玛第三次亲征葛尔丹,照旧还是太子监国,当时可是八旗精锐尽出,皇阿玛还带走了所有的能够管事儿有潜力能与太子制衡的阿哥,要是太子当时有二心,哼哼,北京城立马就得变天。可是三年前时机最好的时候太子都没有过异样的心思,怎么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那?至于说到紫禁城内的私事……”胤禛想了一想,“紫禁城内能有什么事情那?皇阿玛和太子都不是好色之人,这么多年来太子也从未曾向皇阿玛要过大内的宫女?若说是做出卫宣公之事,我是万万不信的。”

  邬思道说道:“有的时候朝堂之上君王之怒,伏尸百万;可是说道起因吗,有的时候可能只是后宫叽哩旮旯里的浮萍之末。我这里有件事情四爷请仔细的思量一下,这件事情明面上是万岁爷近十年来第一次册封了一位贵人——郑春华,但是这件事情的细节是什么,就要靠张起麟从大内的太监里听说了,”

  ——张起麟,历经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继后孝昭仁皇后钮祜禄氏、继后孝懿仁皇后佟佳氏三代,最后做到宫殿监副侍,胤禛离开紫禁城开府时特意将张起麟要了出来,几十年的宫廷宦海生涯早已让这位老宦官的神经宛如铜浇铁铸的一般,他是雍郡王府的太监总管,同时领导了一个雍郡王府中极其特殊的存在——尚虞备用处,俗称粘竿处。

  “是在混堂里听出来的?”

  胤禛问道。

  寻常太监洗澡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在宫里的混堂司打热水,在宫里简单的清洗;第二个便是去京师大大小小的混堂,里面可以为客人搓澡,修脚,敲背……在这个娱乐缺乏的时代简直就如后世的主题酒吧一样,太监中能去那种地方洗澡的也都是太监中的上层,最是容易交流一些大内的或者各个王府叽哩旮旯里的隐秘消息。

  “是的。老张听到的消息是,这个郑春华原本只是浣衣局负责换洗衣服的一名普通宫女,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那一日还是宫女的郑春华被招到了永寿宫,而恰巧的是皇上也来到到了永寿宫,于是就在那里,青天白日里,皇上临幸了郑春华。”

  悠悠的火苗闪烁跳跃着,照在邬思道红润的脸上,邬思道将张起麟得到的情报向胤禛娓娓道来。

  “永寿宫,那不是惠妃娘娘的住处吗?不过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吧!皇阿玛一贯告诉我们年轻人要注意养生之道,尤其是在色之一道上必须做到克制,他老人家以前宠幸宫中女子从来都是翻牌子,不会走到一个宫中见到一个女子就要临幸的,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过白日宣yin,更别说惠妃娘娘也就是大阿哥的亲生母亲、可是出了名的醋坛子,三位皇后她那一个没有吃过醋?让她主动帮助皇阿玛在她的寝宫中宠幸一名浣衣局的宫女,这不可能吧?”

  胤禛说道。

  “四爷不要着急,听我说完。就在这件事情之后不久,太医院的院正李太医和那些日子为皇上抓药的钟太医暴毙了,说是得了急性病死了,但是张起麟得到的消息是,这两个太医,是服毒自尽的。再往后,皇上以这两个太医贪污挪用太医院经费为理由,将这两个太医的家眷一律发配到前线于披甲人为奴。我观皇上历来对于太医十分仁慈,经常说人的命由天,药治不该死之人,就连三位皇后病逝皇上也没有拿太医院的太医出气,但是这次对于这两位太医确是极其的严苛,我寻思着,是这两个太医犯了皇上的什么忌讳……”

  “你是说,下药。可是就算是皇上临幸了郑春华又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胤禛听邬思道说完问道。

  “这个么,我想那需要四爷进宫见了郑贵人才能再有一点儿线索,我只是觉得这些事情之间肯定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操纵着一切,甚至自从册封郑贵人之后,皇上就搬去了畅春园,不在紫禁城过夜,这次皇上对四爷提到要整治紫禁城的门禁,都与此有关。还有,四爷可知这内宫之中,现在由那位妃嫔来掌管?”

  “不是说以惠妃为首,四妃共同掌管吗?不过我知道容妃一向是恬淡的性格,不怎么管事,这点儿三哥倒是与他母妃一模一样。”

  现在的紫禁城内后宫地位最高者为仁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贝勒绰尔济的女儿,孝庄皇太后侄孙女。顺治十一年五月,聘为妃,六月,册为后。康熙皇帝即位,尊为皇太后,居慈仁宫。但是任宪皇太后一向并不管事。

  而康熙帝现在有四位妃子,住在永寿宫的大阿哥胤褆的生母惠妃,住在翊坤宫的十阿哥胤娥的生母宜妃、住在永安宫的胤禛胤禵的生母德妃、住在长春宫的胤祉的生母荣妃。

  “从去年皇上搬到畅春园开始,惠妃和荣妃就都上表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暂不管事了,所以现在大内是由宜妃德妃两位管理紫禁城之内的事物的。”

  惠妃主动上表不再管理大内事物,怕是心中有愧甚至是害怕吧,至于荣妃,怕是以她的一贯淑慎持躬的性子,又预感到了紫禁城有一场风暴,早早的置身其外罢了。

  “这件事情咱们先放在这里,下面说一说廉郡王突然之间就让出了八十万两的部费。四爷觉得八爷这是为何?”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以八弟的精明睿智,以九弟的精细抠门,这次一次性出让了八十万两的银子,怕是会挖了什么坑在前面等着我的吧?”

  胤禛与胤禩因为公务交手摆龙门阵也不是第一次了,胤禛深知这次一次性让八爷党出让了八十万两的银子的部费,若说他们这次真能让自己平平安安的把这笔款项拿到手,那后面必然还有什么麻烦在等着自己。

  “我觉得八爷这次向您示好,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么,他是在拉拢四爷。”

  邬思道说道。

  “拉拢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胤禛反问邬思道。

  “有人说您和十三爷都是□□,四爷觉得您是吗?”

  邬思道问道。

  “邬先生,我的心意您想必也是知道的,这也是我爱新觉罗一族的家法使然。与以前的明宋不同,我大清并不反对皇子阿哥带兵,更不会反对我们皇子出掌政事,甚至从□□爷开始,许多能干的皇子们还都拥有自己的旗属,包括现在的皇阿玛在内,他也不反对甚至是在鼓励我们出来做事,在这个过程中,难免我们兄弟之间就会形成这样或者那样的派系,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真要是没有什么派系那才是千奇百怪那。至于说道我和十三弟,我就是觉得我们是真心出来帮着皇阿玛和朝廷做点事情儿,至于其他人认为我们是泰子党,可能是觉得我们与太子关系不错,太子在许多事情上支持我们的缘故吧?不过我自问,如果换个人做太子,只要他的政见与我相合,我还是会支持另外一个太子做下去。”

  胤禛向邬思道表白心迹道。

  邬思道看着胤禛,想着胤禛提道的若是换个别人做太子自己也会怎样干的话,看来四爷现在仍然只是把自己看做是一个做事儿的,还没有要角逐大位的打算。

  但是这也没有什么,随着你做事办差处理政务的能力越来越强,随着你进一步的知道目下大清所处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现实状况,随着你进一步了解天下百姓处于吃糠拉稀水深火热的生活状况之下,随着你进一步了解你的那帮子皇子皇兄们都是什么玩意,四爷你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使命,你会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一条大道在等着你,而你迟早要踏到那条大道上去。

  邬思道心中如此想,嘴上说道:“四爷这样想,其实我觉得以八爷的精明也是看出四爷不过是真心想要给朝廷办事儿,绝对不是什么tai子党,因此,在他与太子的过招中,八爷想要拉您过去,至少是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八爷是希望您能够保持中立,两不得罪的。”

  “保持中立?两不得罪?”

  胤禛心中哀叹道,看来真的是一回到京城就进入了是非窝里啊。

  “这第二个原因吗,我觉得是八爷为了能够给他在内务府造假账争取一点儿时间。我想皇上要您与八爷共同梳理内务府皇上是问过八爷意见的。据我所知,在以前的年月里,尤其是明珠掌管内务府期间,虽则明珠是一名罪臣,但是不得不说,他是一名能吏,那个时候的内务府每年都有五十万两银子的结余,后来明珠倒台,内务府的结余就是逐年下降,到了八爷掌管内务府的这几年,甚至是出现了内务府自从成立以来的第一次亏空,以内务府掌握的财源之雄厚,尤其是那些财源还几乎都是旱涝保收的铁杆庄稼,竟然出现了亏空,四爷,您觉得皇上对于这件事情能够忍受的了吗?皇上让您去内务府,自然是看中了您办事干练的能力,秉公执法的精神,可是在八爷看来,您去内务府,他们原先藏着掖着的那些事情八成要露馅儿,所以,他们要为他们抹平账务争取时间。换句话说,我想的是恐怕明日八爷他们还会找一个借口把您支出京城,时间少则一个月,多的甚至更长。”

  “我大清万里河山,哪儿还没有点事儿,是赈济灾民还是代天兴祭?他们真是要我出去,还没有借口?可是话说回来,他们就那么笃定皇阿玛或者我自己会听他们摆布,要知道我和老十三这三年就没有怎么着过家,轮也该轮到我们在京城里歇息几日了。哦,我懂了,所以他一张口就让我省了八十万两的银子,就是让我能够高抬贵手让他们一次。可是我觉得这样这笔买卖怎么着也是我亏了。我觉得老八这几年在内务府刮的油水怎么算也得有一千万两。”

  胤禛说道。

  “是,只八十万两的银子买您能够高抬贵手还是有些不足的。所以明日八爷还会向您送一份厚礼,那就是您这次保举的治河有功的保举名单,八爷一定会全力支持。”

  “老八能答应?”

  胤禛嚯的站了起来,不由得他不高兴,因为他上奏的时候就做好了与老八以及上书房吏部那些个大员之间打擂台摆龙门阵的打算,所以他上奏的时候就写的狮子大开口,一百六十八名褒奖人员,从中央六部的侍郎到下面的县令,全部是实缺,到中央或地方后无需等待官缺,即到即任。

  虽然胤禛觉得自己是出于公心,因为这些人的能力绝对能够胜任将来要坐的官位,但是他也有一点儿私心。这些人大都跟着他干了三年,更是自己一手栽培提拔的,可以认为是自己除了镶黄旗人马之外又一只新军力量,对于打算回到京城之后就要大干一场的胤禛来说又是一大助力。

  邬先生曾经跟胤禛详细分析过胤禛与胤禩幕僚情况的不同,胤禩幕僚很多,这是因为胤禩为人精明练达,宽仁和蔼,无论兄弟还是外官有了烦恼难为的事,都乐意寻他诉苦情求帮衬。能帮的事,不分亲疏远近,不管要钱求官或夺情免参,胤禩从不袖手旁观看人落水不救。数量上绝对辗压任何阿哥甚至太子,但是人缘太好的人往往与所有人都沦为泛泛之交,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真正肯为他卖命的铁杆支持者,反而会变成一丛墙头草。而胤禛的幕僚不在于多,事实上胤禛一直在外办差所获得的资源也不能够支持他像胤禩一样广结善缘,但是胤禛的幕僚在于精,他们

  都是干事的好手,比起那些看起来势大实际上仅仅是一群脓包的八爷党简直不知道甩了几条街。

  “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的,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换来四爷对于八爷党原先在内务府贪渎事情的默许。”

  胤禛站起身来,疾步的踱步思索,然后倏然止住,果断地说道:“若是我以前的性子,对于贪渎的事情断然不能忍受,可是现在到了京城,为了这些干吏能够早日走马上任,造福一地百姓,我忍了。”

  邬思道早已经料到胤禛会做出如此的决断,所以只是微微的一笑,说道:“其实我是猜不到八爷会怎样把四爷您支出京城的,但是三爷今天对您说他的吏部礼部手下他实在是管不住,所以我大概猜到,他们应该是让四爷您去山东拜祭衍圣公,因为今年是衍圣公诞辰2300年,理应是大祭,派一位皇子去顺理成章。”

  “最后我们来说一下由您和十三爷救会来的这位女子,西某藏拉藏汗的女儿,万岁亲封的绍敏郡主……”

  “总之,与西某藏有关的事情就是我们刚才所说,希望四爷一定要牢记于心,明日一旦您将这件事情禀报万岁爷,万岁爷询问对策时,四爷一定要显得对于军务极其熟悉,又不能让万岁爷觉得您在抓兵权,古往今来的帝王,哪一个不是对于兵权看的极重?四爷您刚刚回京,千万不要在这些方面让万岁爷留下不好的印象。不过,四爷也要牢记,我们在西北西南毕竟军有年羹尧岳钟琪政有蔡珽范时捷这四枚棋子,能够替他们争取一下利益也好,以他们四人的能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都是绰绰有余的。”

  “我晓得了……”

  胤禛刚要与邬先生详细说一下西北西南的战事,胤祥直冲冲的走了进来,拿着一张手帕子对邬先生说道:“邬先生您看,这是绍敏郡主贴身的帕子,您可知道这上面这首诗的来历?”

  胤祥手中拿着的绣帕递到了邬先生的手中,虽是绣帕,但是其中的一首诗明显是照着管夫人梅花小楷绣出来的。能够有这样的□□,非得是熟读诗词百家,写作者与刺绣者心中都拥有了清丽绝伦不沾半点人间烟火之气的意境才行。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写作者与刺绣者都是同一个人——还在昏迷中的绍敏郡主。

  数载相依姊妹情,

  一朝霜露别离轻。

  瑶情空怨思归隐,

  书卷谁将再品评。

  邬先生念道。

  “是吊亡诗。”

  胤禛说道。

  “姊妹情深,溢于言表,写作之人惨尽泣血,读之令人不禁潸然泪下。四爷十三爷,其实这位绍敏郡主,还应该叫张相一声姨夫。”

  看到胤禛胤祥面露好奇之色,邬思道继续说道:“武昌叶氏也是名门望族了,如今的张相的妻子叶小纨姊妹四人,大姐叶纨纨,因其母早逝,过早的掌管家务,并不擅长于文字笔墨,但是其后的张相之妻叶小纨,绍敏郡主的娘亲叶小鸾,叶家之小儿子叶燮皆是长期浸润在家族的风雅之中,三人个个雅擅诗词,我当年游历之时有幸与叶燮相识,拜读过他们几位的诗作,他们姊妹三人的作品笔锋清丽,婉约动人,情真意切,读来余音缭绕,口齿留香。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张相夫人所写的《秋怀》:

  长天起空翠,

  落日影霏微。

  寒沙明远洲,

  玉虹云中嘶。

  人生贵自适,

  青紫非所期。

  悲思感秋风,

  千古知己谁?

  美人一何渺,

  嗟哉山九嶷。”

  “好诗,诗意豪壮,洗尽铅华,竟然带有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气。若不是邬先生说它是出自于张相夫人之首,胤禛不敢相信我大清的一品诰命中还有如此文采豪气兼备之人。”

  胤禛拍手叫好道。

  “邬先生还没有跟我说这帕子上的诗是怎么来的?”

  胤祥在一旁问道。

  “十三爷不要急,容我慢慢的道来。说道这叶家擅长文采的三姊妹,结局却并不太如人意。康熙25年,原在乾清宫中担任四品女官的叶小纨被皇上封为和硕和婉公主,远嫁西某藏的拉藏汗。四爷十三爷知道,我朝与蒙古朝鲜均有通婚,可是这与西某藏通婚却是第一次,因为山高路远,不但路上崎岖坎坷,在藏中的生活也是与中原内地大不一样。所以宗室宗亲没有一个愿意把女儿远嫁给西某藏的。因此万岁就封了颇通诗书的邵敏郡主的母亲叶小鸾远嫁lasa。可是这对于一向姐妹情深的叶家三姐妹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生离死别,今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紧接着,康熙二十七年,叶燮不知怎的就和宵月楼的一个叫小凤仙儿的歌姬相好上,叶家的四公子还给她赎了身,藏在城外的一个村庄里。不想终于是被查叶燮他爹叶袁绍老爷查出来,虽说叶家家风一向是开明,但是也断断容不得歌姬进家门,叶老爷把个四公子按倒在地上抽了四十皮鞭,打了个稀烂,又冒了风寒,不久就一命呜呼了。”

  胤祥听了没吱声,胤禛问道:“那个小凤仙儿的呢?”

  邬思道说道:“这小凤仙儿也是武昌有名的歌姬,还在金陵夺过花魁的,没有想到却是一个刚烈的性子,从此以后竟然是退出了花界,不知所踪。后来传说她已有了叶燮的骨肉,而叶家四公子走了之后叶家叶袁绍一支竟然无后,于是叶家又是把武昌金陵扬州各地找了一个遍,但是终究是没有找到。紧跟着叶老夫人实在是受不了女儿远嫁儿子早夭的打击,病了一场,终于在康熙二十八年撒手西去。”

  “康熙二十八年?”胤禛想了一想,说道:“我想起来了,今天听张相说道他有一个女儿是出生在武昌晴川阁附近,所以就给女儿取名晴川。”

  “是的,当时我恰在武昌,听说张相的夫人已是万念俱灰,甚至写下了

  ‘四大幻身终有灭,

  茫茫叶海正深时。

  一灵若向三生石,

  无叶堂中愿永随。’

  这样的禅宗诗句。竟是起了度入空门的心思。”

  “可是张夫人终究没有出家。”

  胤禛说道。

  “是,张相是何许人哉,只用一句话便打消了他夫人出家的念头。”

  邬思道说道。

  “张相说了什么话?这么管用。”

  胤祥问道。

  邬思道吸了一口气,眼睛看着正阳门方向,似乎是带着微微的敬意,哪里正是张廷玉的住宅所在之处。

  “这句话是:万病之毒,皆生于浓,吾有一味药解之,曰: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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