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冬天的时候会下雪，牛车不再好出村，所以这趟就得把过冬的物件给备齐。
现在有了银两，宁锦欣也不省着，买了两床崭新的厚冬被，给家人和自己各买了两套厚冬衣，然后又买了几匹软布和几匹粗布。
这年头的冬衣冬被里头塞的都是芦花和细稻草，再混一些碎毛料，保暖效果并不怎么样，可也比麻布要强得多。棉花这东西村里人听都没有听过，镇上卖布料的掌柜倒是见多识广，告诉她只有边疆之地才有种植，产量也少，都是送进宫里头去的。
尽管没有棉花被子，那也比光盖稻草要强得多。
买完了这些，瞧着那掌柜的和气，她才把宁锦华绣的丝帕给拿了出来。
掌柜的瞧着很喜欢，直言这绣样儿是端庄又大气，就是绣工实在不怎么样，只要宁锦欣日后有新花样都到她这儿卖，她全当买个花样儿，连成品六十五文钱一方都给收了。得知宁锦欣还要买些绣线之类的，也一并给了个好价钱。
这些银两宁锦欣给仔细包好了，回头全数带给宁锦华，等她知道自个儿能赚钱，便也不再老想着名声不名声的事情来。
粮食直接买了今年的粳米，栗米和麦子也买了一些，宁四郎看着眼皮儿都跳了，直呼省着些用，吃些陈米就行，可宁锦欣没有答应。
虽然她对细菌那些不太了解，可总觉得陈米放得久了，吃进肚子里头估计对身体都不好，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便说：“二姐姐才刚死了一回，身子正是弱着呢，吃得好些身体才能恢复得快，过些日子要是下雪了的话，大冷天的生病了也不好找郎中。”
宁四郎想了想觉得也有理，便说着粳米留给二姐吃，再买些陈米他们兄妹两人吃。
宁锦欣怎么肯？
她抬头委屈地看着宁四郎，道：“可是这粳米也已经买了三个人的份，又不能退的，吃不完的话不就变成陈米了吗？那多可惜啊。”
“刚刚就说不要买粳米，你也不听。”宁四郎懊恼得很，可也没法子。
宁锦欣嘻嘻笑着哄两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之后兄妹两人跟着许力到事集上买猪肉。
镇上的市集很是热闹，附近十几条村都在这边做买卖，光是卖猪肉的屠户就有六七家，还有一些卖山货的和新鲜蔬菜的，吆喝声不断。
市集的角落处有一块地儿是设给屠户宰猪的。
将近冬至，来卖肉的很多，有屠户住得远一些拿捏不住行情，干脆就把活猪给赶了过来，档位的肉卖完了直接就在那地儿宰一头，卖不完的猪也好赶回去。
快过节了猪肉价格也涨了，之前是三十二到三十五文之间，现在就要四十文。
许力好说歹说，问了好几档了，这价格也没能说下来。
有那屠户说道：“这猪虽然是容易养活，可要养肥了却不容易，一头猪也就六七十斤，除去大骨头什么的，剩下就没多少肉了。而且好些人家都是家中办喜庆事才舍得宰，肉都基本自家留着吃，肯卖的都是家里不缺吃的，赶着这节日好价儿才卖，我们也是赚个体力钱而已。”
一斤肉其实也没多少，五斤肉算下来就两百文，许力肉痛得很，可摸了摸怀里十多两银子，咬了咬牙也就豪气一回了。
没想到宁锦欣比他更豪气，一开口就要二十斤。
这可把许力吓得不轻，忙跟宁四郎把人给拦着，将人拉到一边去，小声劝说道：“五姐儿啊，你这二十斤也太吓人了，就是赚了点钱也不是这样花的，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们家还欠着债。”
“是啊是啊，这冬天过去了之后就要交口赋了，我们家又没有地，这刚刚买的粳米煮粥也不稠，之后的粮食还得买呢。”宁四郎也劝说着。
宁锦欣有些无语，活了两辈子，就没想过和男人逛街市会是这个模样，这不能买那不能买，还能好好逛个街吗？
两兄妹在街上互瞪。
宁锦欣心想，四哥这抠搜的模样，日后可不好娶妻，宁四郎却是想着，五妹妹花钱如流水，日后可难相看人家了。
两人皆是一叹，宁锦欣说道：“四哥，这事我坚持，这肉一定得买，而且不能少。”
她不怪他们舍不得花钱，毕竟穷日子过惯了，一个铜钱都恨不得掰开来用，就是天降一笔横财，心里想着要吃一顿山珍海味，最后却是只会给自己加一只鸡腿。
可理解归理解，她也不是胡乱花钱的。
一个冬天就有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要不是连着几日天晴，他们可能就不会再出村了，要是借来的牛摔一跤，可没那个钱给赔。一斤猪肉真的不多，正常炒个菜就没了，按现在这环境沾点肉味儿，三个人一人几片，分三四天吃，三个月吃二十斤真的不多。
更别说她已经把之后赚钱的规划想好了，之后钱还能继续赚，他们实在是无需这般省的。
宁锦欣感到非常无奈，可她知道若是以她觉得合理的解释来说，两人肯定听不进去，于是又把二姐给抬出来，道：“四哥，二姐姐这命是刚捞了回来，可夜里还有咳嗽呢，她刚有了活下去的意志，身体里却没一点油水，要是熬不过这个冬天怎么办？你记不记得秦老爹说过，给二姐儿的吃食里头多放点肉？”
听了这话，许力就不好开声劝了，毕竟是人家的家人，他总不能劝人家省着钱别顾家姐性命的。
宁四郎听罢也是犹豫，只是一路买下来，十多两银子就用了七八两了，刚才还说要抱两三只母鸡回去生鸡蛋吃的，又说要把屋子修一修，这银子可还怎么够？
“四哥，刚刚酒楼掌柜不是给我们下订单了么，他一家酒楼不可能吃不下这么多，肯定是要运县城里去的，回头我们多辛苦一些熬多些糖，这钱就不回来了。这冬天可是三个月呢，我们把肉给风干了，一天下来其实也没能吃几片，要是二姐这身子熬不住，我们就算之后赚了钱又有什么意思？”
宁四郎听完了这话，已经妥协了，为了二姐的身子，这肉怎么也得买。
他先点了头同意，然后又问道：“可是回头我们得跟村长说着熬糖的事，这钱我们能分到多少？”
“这个不用担心，我都有打算了。”宁锦欣说道。
三人又到了那屠户跟前买起了猪肉来。
那屠户刚听这小孩儿说买二十斤肉，瞧了瞧他们的衣着，就知道他们是在说笑，也没多理会。镇上的大户一次买一二十斤也算正常，普通农户一般都是一刀一刀的买，约莫就半斤左右。
可他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三人又回来了，还是说的二十斤肉。
他不由得看向许力：“这位大哥，是真要买二十斤肉吗？”
“我要五斤，他们要二十斤，放心，我们带够钱了。”许力知道屠户想说的是什么，把藏在怀里，掌柜特意给他们换好的一把碎银子，轻轻地露了一下。
那屠户当即赔笑道：“也没那个意思，就是这肉别人看着新鲜切着的才欢喜，我这一刀下去了就粘不回去了，所以才多问一声，这就给你们切，稍等一下。”
宁锦欣心里头嘀咕，这屠户解释了等于没解释，果然是哪个朝代都是人靠衣装。
她随手指了下一旁的猪骨头，说：“大叔，我们买这么多，你给送点添头吧。”
那屠户刚刚小看了人家，正不好意思呢，看小丫头指的是几乎没人买的猪大骨头，挠了挠头发，说：“本来近时节就没送添头一说，不过和你们也算是缘分，就送你们了，日后也多来我这光顾啊。”
说罢，他就顺着许力指的那块下刀子。
许力选的都是肥肉偏多，讲究的是油水足，回到家里头还能把肥肉切下来炼油，做菜的时候添点油花子，也就相当于吃上肉了。
可宁锦欣不喜欢吃肥肉，就想要那瘦肉多的，腿肉更好。
然而这次许力和宁四郎也不肯听她的，好说歹说只答应给她切了两三斤看着瘦肉多些的五花肉，宁锦欣很无奈，可是也没法子，只能接受了。
买完了猪肉又抱了三只母鸡，其中一只带着七八只鸡崽，给宁四郎买了本书又取了宁锦华的药，再回到酒楼取回牛车，与何婶儿约定的时间也就到了。
何婶儿的山药卖掉了，原本满满的箩筐里头现在就放着大半袋陈米，她瞧着牛车上满满的货物，哎哟哎哟地叨叨个不停。
“你们这是发大财了？哎哟，瞧这软布……”何婶儿说着说着就伸手去摸。
宁锦欣冷哼了一声，盯着她说道：“你要是敢碰，下回就别指望我再帮你。”
“我这不是……”何婶儿想要笑着糊弄过去，抬眼一望宁锦欣冰冷的目光，顿时吓得缩了手，说：“没，我就瞧瞧，不会碰的。”
她还是第一次瞧着宁锦欣那样的目光，小丫头片子这目光也太吓人了，就跟以前她逃难时见过那些施粥的官太太，瞪着那些插队的人时一模一样。
宁四郎对她可没好脸色：“快上来吧，得回去了。”
“哎，好的好的。”
何婶儿爬上了车，瞧着又是大母鸡又是粮食的，忍不住又哎哟了一声，知道宁家肯定又捣鼓出什么能卖钱的东西来，只是知道现在还得靠他们，话不敢多说，只能光羡慕。
牛车驶出了镇门。
沿路宁四郎都盯着何婶儿看，就怕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摸了东西走，也不知是被人瞧着没敢动还是怎么的，何婶儿一路都手脚放好，话也不多说。
一路颠颠簸簸的也就过了几个村，宁锦欣靠在宁四郎肩膀上都睡了过去，天空也出现了晚霞，红彤彤的一片。
而在这时，何婶儿却忽然说道：“阿力啊，婶儿求你个事，咱们能不能绕一下路，先去洼儿村那边一趟？”
许力有些为难，说：“何家嫂子，你也知道我们路远，再绕路的话回去天都黑了。”
“没绕多少路的，我娘家就在前边的村子，从那村子穿过去还是回到这个道上，就那么一点儿的路，我也就说两句话，肯定不会耽搁的。”何婶儿又转头看向宁四郎和宁锦欣道：“我难得能出来一趟，求求你们吧，真的就只说两句话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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