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妖灼其华

　　悟空曾见过最美的妖是桃花妖。

　　最诱人的妖是魅妖。

　　然而现在这九尾狐妖一脸笑意和杀意混杂的表情，竟然叫悟空看不透。

　　在她身上感觉的不是妖气，而是魔性。

　　“不，你杀了他。我会越走越远。”悟空道，“阿善，你有了魔心。”

　　阿善淡淡地看了眼他，并没有回话。

　　而悟空忽的觉得身后一凉，警惕地向后看去，竟见那秃驴早早醒来，正低着头在那桌面上悠然地喝着小酒，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们谈论的是那生死大事。

　　悟空无奈，笑道：“秃驴，我拦不住，你得死了。”

　　“是吗？”唐三低低笑出声。

　　在他抬起眼的那瞬间，悟空下意识就觉得眼前一阵错乱，仿佛她看到的不是昔日的唐三藏，也不是平时脸厚比城墙的唐三，而是一个手刃千万妖孽的道士。

　　唐三的眼里蕴含着太多杀气。

　　无论是看向悟空，还是看向阿善，这杀气丝毫不减。

　　他站起身，右手一震，就有一只飞来之剑被紧紧抓住。

　　悟空此时觉得不妙，她身后是阿善，面前是唐三。

　　阿善要杀死唐三，唐三则要杀死阿善。

　　处于他们中间的悟空忽然觉得这场面也是千百年前就看到过，只不过曾经是悟空为了唐三藏和阿善拔出金箍棒。

　　她曾经为了保唐三藏西天取经和阿善刀剑相向，那时候和现在的场面何其相似，只不过如今却多了太多的变数。

　　肉体凡胎的悟空不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妖王。

　　手持刀剑的唐三不再是当年束手就擒的三藏。

　　满脸杀气的阿善不再是当年柔柔弱弱的小狐。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八个字悟空说不出，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阿善对于佛的痛恨。曾经阿善有多么依恋她，现在阿善就有多么憎恶她，连带着憎恶这万千佛光。

　　她恨，恨最重要之人丢下自己，恨这漫天仙佛无情无义，人间劫难如此，也没有一个愿意济世。但如今的阿善再也不用他人相救，更不用苦苦在那荒废的妖洞里登上千百年。

　　悟空往后退了一步。

　　她转头看向阿善。

　　九尾狐身上几乎冲天的血味，足够表示这只修为千年的狐狸早就沾染了凡间血债。

　　魔者，容貌愈发妖艳，修为愈高。

　　悟空叹气，嘴角噙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你是什么魔？”

　　阿善淡淡道：“心魔。”

　　是了，无论是仙是佛是妖是人，最容易化为的就是心魔。魔自心生，谁也不能救，只要踏出那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你杀了多少人？”悟空问。

　　“千百人。”阿善回答。

　　“准确的说。”

　　“二千九百九十九人。”

　　悟空嗤笑一声，忽然乐道：“你今个杀了我，给你凑足三千人，从此回了你那魔界，再也不要出来。”

　　阿善的睫毛颤了颤，古今无波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扭头看向悟空。

　　“你该杀。”她道，“但我不杀你。我要让他死。”

　　她指向唐三。

　　悟空忽的大笑出声，但凡是和当年又牵扯的妖精，一见到这唐三便可知道他是谁。

　　当初倘若没有她拼死相护，这三藏也到不了西天，说不定成了哪位妖精的盘中餐，倒也泯然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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