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悟空,你的债

　　阿善的话像是丢在平静湖面上的一颗石子，就是悟空也不禁一愣。

　　她，在她身上没有感觉到一点魔气。

　　可是阿善却对她说：我已入魔。

　　曾经阿善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仙，或者说一只妖最大的梦想都是成仙。

　　那时候悟空还只是花果山上啃着桃子的美猴王，嘴巴一边咬着鲜嫩的桃子，口中一边笑道：“你要成仙？行啊，拜我为师，包你成仙。”

　　阿善小狐狸不愿，幻化成狐狸，就用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悟空，仿佛在为她的带坏小孩而蒙羞。

　　“为什么？”

　　悟空想了想，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内心如何波涛汹涌，在面上却是丝毫见不得。她欲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一是愤懑阿善堕入魔道，二是喜悦阿善已经长大，三是悲哀自己和她之间的隔膜。

　　这层隔膜不是普通的交流可以打破的。

　　阿善就在面前，但她却仿佛觉得已经过了千年之久。

　　太多话，说不出。

　　“为什么？”

　　为什么堕入魔道？

　　为什么舍弃妖身？

　　虽然悟空不屑于天庭的诸多羁绊，但是曾经的阿善最期盼的事就是成为上仙。中间是经历了多少，才叫她走上一条魔道。

　　入魔道者，必是曾肝肠寸断、执念不休之人。

　　亦或是妖、是仙、是佛，但或是有心者、有爱者，心中皆有欲望和执念，而一念为神，一念为魔，万劫不复。

　　“为什么……”阿善轻轻笑出声。

　　悟空低声呵斥道：“你本不该走上这条路。”

　　阿善却笑而不谈，反而是指着外面的村庄，说道：“你可知这些人类都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也是悟空深入虎穴的原因，但是没想到如今阿善却要当面跟她说，此时，悟空心里涌起一丝怪诞。

　　她寻找的、也在逃避的问题，就是阿善。

　　这些人哪里去了？为什么整座村庄就只剩下一窝妖精，妖精中的头头还成了魔。话中意思不必猜测，悟空便心下清明。

　　“为什么？”悟空发现问题到现在，她却只能问出三个字。

　　到底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一群人类而已。如果妖的手上真的沾上了人类的血债，那就再也成不了仙。

　　就算仙也杀人，但是杀人者不得成仙。

　　因为世事有轮回，万事讲因果。杀人者不必偿命，也要度上几世轮回偿还债务。

　　钱债是债，命债是债。

　　悟空的债是阿善。

　　阿善笑道：“我等你很久了。十年、二十年、百年，一直一直等下去。最后才知道原来你已经封了这斗战胜佛，再也回不来。”

　　“你在那极乐西天过得可还舒服？当第一个百年等过去，我心里想，要是你回来，我就原谅你。当第二个百年等过去，我心里想，要是你哄哄我，我也原谅你。当千年过去，我心里只想着，你若回来，我必杀了你。”

　　阿善微笑道：“但我发现下不了手。所以我一直在找，找啊找，找那唐三藏的转世，我要杀了他。”

　　悟空一怔，问道：“为何杀他？”

　　“他是你的羁绊，杀了他，你会回来的不是吗？”阿善弯了弯眼睛，嘴角露出两个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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