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刘邦为何如此爱戚姬
倒是刘盈，这个纤弱少年竟有一颗敏感的心。母子的仪仗队西行时，他就爬上皇后的辇车，坐在一脸严肃的母亲身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娘亲，其实我爹……喜欢我。”
“呃？”吕雉倒吓一跳，“怎么个喜欢法啊？”
“爹希望我更强大，像上马持枪打仗的将军一样，他希望我快快长大能变成那样的人。我长得太慢了。”
“不慢，十岁就是你这样子的。”作为母亲，可不希望儿子小小年纪就把爹娘间龌龊的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
“娘亲，你害怕我爹吗？”刘盈故作镇定的小眼神，真不像一个孩子。
“太子为何这样问？”
“娘亲，现在不在洛阳，不用叫我太子，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吕雉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我、我有哪里做的不合适吗？”
刘盈点点头，“亲娘，我做太子好几年了，以后还会是太子的，你不用担心，爹真是觉得我年龄太小了，爹很焦虑，怕儿子将来担不起大汉的重担。”
母亲一把握住儿子的手，“为娘可以为你分担！”
儿子的另一只小手覆盖在母亲的手背上，“我觉得娘以前笑起来真好看。“
“什么？我、我现在笑起来难看了么？”吕雉呆了一下，自觉幽默，摸着自己的脸，勉强笑了一下。
“娘，你已经好久没真正笑过了。”
“呃？”吕雉忽然想起来，自己只会僵笑和干笑了，一时尴尬又辛酸，“是么，我都不会正常笑了，快和你爹一样了么？”
想起来，刘邦自做了汉王和皇帝，已变得只会假笑和强笑，自己呢，经常不由自主僵笑，或皮笑肉不笑。没办法啊，身处权力的漩涡，一切都身不由己。
途中，太子跳下车，走向他的辇车。皇后不由向审食其感叹，“其实太子比我想像得坚强，倒是我，时有恐惧。这孩子倒是安慰了我，给了我一颗定心丸。”然后，内心的声音则是：如此好的儿子，当娘的定不会负你，一定要把老娘亲自用苦难换来的天下，交到你手里。
接下来，吕雉看着一路西去原野外丰收的景象，无法绕开让自己内心无比痛苦失落的问题：为何刘季成了刘邦，成了皇帝，就如此不喜自己？想想，整个皇室其实就像平常的大户人家，曾经的大家族，因为有个富贵女儿，招了一个穷困潦倒的男人，助这个男人起家，直到这个男人在妻族基础上做出更大的家业，于是开始在外纳妾生子，纳一堆妾生一堆子，然后开始嫌弃糟糠妻......这仅仅是男人喜新厌旧的本性吗？摸着良心，不用自我欺骗地说，自己在皇帝心里早如行尸走肉，没有了半点情/欲和爱意。要是往常，在中阳里时，他得罪了自己，最有必要的是要在床上先收拾一顿自己再说……现在他都不做了，就连示弱的腔调都学不像了，只剩下拱肩膀了。
这就是她最痛恨的！刘季啊刘季，你就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人。我们刘吕两家最开始起家时定下的规则，你也休想改变，得不到你的人，老娘一定要得到该老娘得到的家业！连刘汉天下都有老娘的一半！
改忤逆我，老娘就跟你拼了！
其实这也是刘邦一直想不明白又不愿探明白的家事。是啊，天下都打下来几年了，今天在平静生活里回望后宫的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非要厚此薄彼？为什么就不能按着秦宫制挨着对这些女人雨露均撒呢？也不至于皇后永远一脸对自己无言的不甘和埋怨。
天子本四海为家，以前在外奔泊时，一直情愿让戚姬陪在身侧，那时一直以为那只是战时的一种最直觉的情感选择，只要生活安定下来，肯定能把大家都照顾到。现在生活安宁了，万马奔腾留在了昨天，都能在昭华台睡到窗外鸟儿鸣叫，看着太阳从宫顶小兽身上升起了，为何突然想起皇后离开时那幽恨的小眼神，自己心里莫名有一丝敞快呢？
不行，是不是自己有病了？这感觉不对。刘邦清晨独自从昭华台走出来，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为什么皇后离开洛阳,自己就如释重负,这么发自内心的高兴？她在宫里时,为什么总感觉有一双严厉的眼睛在背后盯着，让自己不自在和总感觉哪里没做对呢？说白了，就是他妈的为何对原配吕雉总提不起一丁点儿兴趣，又要对她爱恨交加呢？
飘着晨雾的御花园里，刘邦就围着一片开满荷花的池塘转来转去。这时身形纤细的戚夫人翩然而来，她叫皇帝回去吃饭时，当着奴婢面，是“请皇上回宫就餐。”
刘邦没有应声。
戚夫人一个眼神退下了奴婢，一旦没有别人，就放肆地崩出一句老家话来：“晃来晃去还没晃烦啊？赶紧回去吃饭，你不吃你儿子都饿得脚板跳鹅了！”
戚夫人也不像以前在皇后在时，总是憋屈着，放不开，还能对皇帝发点近乎撒娇与发脾气的小火气。皇帝还就喜这一套，马上颠颠嘻笑着，由戚夫人驱赶，走回昭华台和如意一起早餐。
这就是原因！那句下里巴人的方言一出来，刘邦就通透了，其实就是出身不同，沉淀在人身的趣味最终显示出差别来。不管嘴上说出说不出，身体和心理是不会骗人的：你愿意和谁在一起，愿意逃避谁。这么多年，他只不过更忠于自己的身体和心理罢了。
别看和皇后多年夫妻，其实两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对方出身富商，有读简识字的先天优势，那种早慧的气质是先天养成的。自己出身属大字只识几个花体字楚文的农人，本属于奇迹式的高攀，虽然曾经自己觉得沾了便宜赚到了，但内心总有小小的凹点难以找平，内心早已积淀了自卑情绪，虽嘴上咋咋唬唬不以为意，其实是不甘，一直渴望与她在精神上平起平做。
今天自己终于做了皇帝，让她做了皇后，按说已把过去的沟壑早已补平，但心中的阴影却依然无法抹去。这让他见了她就不由烦躁。还有最致命一点，让自己忌讳，这个女人见识过自己发迹前的种种不堪，她太过了解自己的底细，所以就没法像那半路来的女子那样单纯地仰望自己。
自己是皇帝，是需要别人真心仰望的。但皇后不能，她只有担忧和操心于她儿子的未来，她对自己的感觉早已显现在她的态度里：刘邦即刘季......不过如此。
让他咬牙！
所以，后宫里所有的女子都比她可爱！不全是因为她们更年轻美貌，而是她们对自己内心流露出来的态度，让自己气盛和心生怜惜，寻摸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帝王的情趣和骄傲。
想想后宫的女子，不讨自己喜欢的基本都尊于此路。像与薄姬那一晚，没什么趣味，本能心理上就抗拒。她出身真正的王族，虽说是战国末期一个破落小诸侯国的王族，但偏偏上层社会的架子摆那么足，仿佛举手投足都沉淀了贵族气韵，而恰恰他没有！贵为皇帝，恨不得年年打仗，也没养成贵族的举止和风范。每次偶遇，虽她时时向他行曲膝礼，低眉顺目如奴婢，自己也能赋予她一切，但积结在脑子里的阶层意识却始终不能给予她认可，所以两人在看似平顺关系中仍藏有巨大分野，内心对对方的认识差异，无法融合。
想来，最让自己舒服，最能让自己内心打开，也愿意接纳的是一直向自己走来的另一个女人：戚姬。她是上天送给老年的自己，最美好的礼物！首先，是和自己像，都是底层出身，都曾经为未来苦苦挣扎过，你说什么，哪怕一个眼神，彼此都懂的，不需要多解释。他走向她，拥抱她，爱她，不过是回归自己最熟悉的生活，那里没有陌生，没有徒增自卑情绪的凹点，没有需要注意和修习的东西，甚至没有高深的著作典籍，也没有皇后的账本。有的只是自己熟悉的楚舞和楚曲。戚姬也不识几个字，所以写的词曲，都很浅显，每一句他都懂得，也能改得，改得好不好，她好像也不能决断，最后需要两人共同商协…
他永远不能忘记她专注看自己眼神的样子,那是一种对男人的膜拜，对帝王无比虔诚的仰视，她给他的感觉，她整个人、整个灵魂、整个世界都是属于自己的。她不像她们那样，还要留给自己一个小小角落。他最喜欢这种单纯不用心计生活的样子，像真正的夫妻那样，不劳累，随意；打仗打了一辈子，真的对各种操心都烦他娘的了。不高兴，可以骂她，拖下鞋底打她屁股，甚至丢下她去墙角哭泣，然后再和好….哪怕她有点自私和无趣的小心思，以他的阅历都能看到，也能原谅。
自己是如此越来越留恋这样简单的家常生活。可能真的老了，想回到早年在中阳里的简单生活中去。如果去，戚姬一定是愿意跟去的。
刘邦觉得越来越疼爱自己的小女人戚姬，是因为她严丝合缝地合了自己胃口.以前会在感情中虐她,后来发展到能让她虐自己,自己倒越老越脆弱了，以至于看到她哭一下都心疼，被她骂几句都开心。像吕雉那样的大女人，自做了皇帝后就没法欣赏了，尤其让自己烦恼的是她还有让自己刮目相看的治理天下民生能力，感觉女人走到这步田地，没一丁点可爱了。她的心智让她慢慢变得不太像贤妻良母那样的女人，不像戚姬那么温柔似水，似水柔情，能让自己无限开怀。
(https://www.tyvxw.cc/ty16292/1605484.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