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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生米煮熟饭


  吕雉被夸的,心中仿佛绽开了无数的小花。于是,刘季在前面大阔步,她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内跟着,一边走一边欣赏未来夫婿的背影,心说父亲只看了这人一面就断定他非平凡之人,是有道理的。我一个小女子,就单看这背影,阔背长腿,身材绰约,也是中上之人。

  刘季一直走到与吕雉约定之地,抬头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周围,然后迈着沉稳的步子就左等等右右等等了。

  吕雉远远地看着刘季那小鹿撞怀般的身影,心里一喜,就爱铁汉柔情,就喜欢男人的这份情怀!

  那边刘季还在走来走去,等着好心焦哦,背影好可爱哦。这边吕雉就羞搭搭地上前了。

  刘季听到脚步声,惊喜地一回头,马上愣了:“妹子,怎么你也过来了?可别再往前了,那边保不准又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就应该三五个人陪着你出来办事。”

  吕雉有点羞怯地点点头,就站住不走了,拿出轻罗小扇优雅地给自己扇风。

  刘季一看:“姑娘,要我送你过去么?哎呀,不好意思,我未婚妻还没到,我怕她到了后我没在,她会生气。”

  “是么,你未婚妻这么爱生气?”

  刘季一脸憨厚:“嘿嘿,我不知道。按说应该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嗯,我未婚妻那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肯定知书达理,不可能和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一样撒泼不讲理。”

  吕雉微笑:“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到啊?”

  刘季摇摇头:“估计梳洗打扮耽搁了吧。没事,我愿意等。”然后惊讶,“姑娘,就站在这里——”

  吕雉微笑:“我也等人。”

  “哦,这么巧?敢问姑娘等谁?”

  吕雉有点羞怯:“等我还没嫁的夫君。”

  刘季一怔,不是装出来的惊讶:“这么巧!敢问姑娘的未婚夫姓氏名谁?怎么能把姑娘约在这地方?”

  “是我指定的地方。他叫刘季。”

  刘季当时就惊呆了,然后飞快转过身去,捂脸。

  吕雉有点恶作剧地看着被自己戏耍了的男子,有点开心:“我在这里站着,不妨碍大人等未婚妻吧?”

  刘季简直窘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一头扶额,一手掐自己的大腿——这种孩子般的蠢萌样,差点让吕家大小姐笑出声来。

  “啊,啊,我,我——”刘季一脸便秘的样子。

  “阁下可是生病了?”吕雉还不动声色呢。

  “我、我确实心跳得不行了。”刘季竟慢慢蹲下身来,“我可能真的,生病了。”

  “阁下生的是什么病?”吕雉围着刘季转了一圈,悠然地谈笑风生,“需要什么药治?”

  刘季只顾捂着脸,就是不作声。

  吕雉觉得逗得他差不多了,也蹲下来,竟看到对方手臂颤抖个不停,一惊:“你怎么了?”

  刘季喘着粗气:“在下羞愧难当!”

  “何事羞愧?”

  “不敢面对小姐。”

  吕雉忍着笑,去拉刘季的手。刘季就赶紧羞怯地转过身,远走几步蹲着。

  这让吕雉欲罢不能,走过去,再去拉他的手——这温柔壮汉的手好烫哦。她这一拉,刘季一,再躲,哪知旁边地势陡峭,下面是坑,挨着坑的是小树林。这两人无意间一拉一躲,竟卷在一起给滚了下去。哇,小树林里是多年柔软的滚地草,厚实而温暖,这么一滚,很意外的吕雉自然受到惊吓,而侠士风范的刘季当然要护着,三护两护,本来就卷在一起的人,女的就卷进男的怀里去了。

  正当年的刘季,从当时吕家小姐走出马车的第一眼,到现在的英雄救美,那一直收不紧的荷尔蒙就嗖嗖的……

  也正当年,一直到24岁还没嫁过人,只有幻想,也有点急嫁的吕家小姐,在刚才逗弄刘季的过程中,早已情不自禁……

  当时处在这片大陆第一帝国的秦朝,民风开放,男女有情有义相爱了,没那么多讲究,三纲五常还没出现,男女授受不亲还没形成道德的教化。只要你情我愿,就可以在一起了。

  于是那天下午小树林里的草地上,心有谋算的刘季和一直自以为聪明的吕家小姐,就这样生米做了熟饭。

  他们这边煮着饭,那边打晕了的下人却醒过来了。醒了后马上爬起来就往吕小姐约会的地方跑,哪知还没跑几步,一个大巴掌又拍在后脑勺了,人立刻又倒下去了。

  屠夫樊哙看看大巴掌,笑了笑:“我大哥在收服你家小姐,你这个不开眼的在这节骨眼上凑上去干什么?看到眼里就挖不出来了!”

  然后一挥手,兄弟几个在通往小树林里的必经之路就设岗了,管你是什么人什么事,就走到这里为止,一律绕行。

  当吕家小姐衣衫不整地从草地上坐起来时,头有点蒙,内心也有点羞愧。就见刘季此时就跪在地上了,也是满心羞怯和自责:“都怪刘季人头猪脑,一闻到小姐身上的香气就鬼迷心窍!请小姐打骂我吧。”

  都这样了,打骂你有何用。吕雉把衣服整理好,也没理他,就自顾走出小树林,悠悠搭搭回去找牛车去了。

  刘季走出小树林后,几个兄弟赶紧跑出来庆祝:“大哥,办妥了?”

  刘季也有点没谱了:“卖力我是卖力了,有多少力我都卖出去了。感觉你们嫂子也挺高兴,就是不知道——”

  因为吕雉走时没说一句话。巨富的女儿要是回家后,细细一品,觉得自己能力不怎么样,可就熟米煮成了馊饭了。

  所以,把事办成了,刘季也不敢说,这门亲一定能攀上。所以,就在众兄弟面前第一次沉默了。

  攀哙粗鲁:“难道你没伺候嫂子高兴?”

  “你嫂子还是个处儿,第一次哪儿能高兴得起来?”

  这么一句,大家都不说话了。

  吕雉回到家,好好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才把身体恢复过来。吕媪着急得要命,还以为女儿生病了,找来陪同小姐出去的下人问,下人就记得遭坏人抢劫了,以后再说不出什么了。

  吕媪一下子着急了:“流氓把你打晕了,那小姐呢?”

  “小姐,好像被他们扛走了?”

  “扛哪去了?”

  下人摇摇头。

  “你们怎么又结伴回来的?”

  “是小姐找到的我。我问小姐,小姐什么也不说。”

  凭本能,吕媪觉得吕雉出大事了!但问闺女吧,她不光什么也不说,还把门锁起来,不跟自己见面。

  这哪行。

  吕媪于是想了个办法,温好水,让女儿洗澡。

  吕雉一进木桶里,吕媪那训练有素的眼睛就看到了女儿青紫的屁股,和大腿上的撞痕。

  于是和吕公商量:“闺女不能留了,你不是看上那个什么叫老三的人了吗?如果人品过关,就赶紧嫁过去吧。”

  吕公还疑惑:“你不反对了?”

  “我倒想反对来着,好歹嫁闺女不能嫁这么穷的。现在,穷也认了,女大不中留,都24了,只要那人能好好过日子,顶多,以后我们就接济他们一下。”

  “那你征求一下雉儿的意见,她要不反对,就找媒婆上门吧。”

  吕媪征求知吕雉意见:“嫁给那个什么村里的刘家的老三,年龄大点,马上40了,人长得倒不错,就是没啥家业,你愿意就点一下头,不愿意,咱再说别人家。”

  吕雉竟然点了点头。

  吕媪内心叹口气,又是惋惜又是无奈,打心眼里觉得自家这么优秀的姑娘是下嫁了,不仅是下嫁,简直是下嫁到地缝里了。

  刘季祖上原是魏国人,但出生在丰邑,在沛县长大入职,所以史上才有“丰生沛养”之说。在丰县时,刘太公的元配夫人王氏,生了三个儿子,刘伯,刘仲,刘季,后因病,死。太公来沛县后续了弦,现妻李氏,生一子刘交。老夫妻一直在丰邑中阳里的大村落里,也安稳生活几十年了。刘太公人本分老实,在桑蚕种地和饲养家禽上均是一把好手,儿子们中,除了老三刘季招猫逗狗,贪财好色,游手好闲,不好生产外,其他三子在做人上都还算本分,且都娶妻生子,过着普通平民百姓的安稳小日子。前几年,老大出去野游意外溺死,算是长子一脉中,留下了孤儿寡母。这也算是普通家庭的哀伤。

  就这么一个田地里刨食,辛苦劳作才能过上温饱生活的农民家庭,突然就有衣着光鲜的媒婆上门,口吐莲花,为自家那四处游荡非常不靠谱的三儿子提亲了,女方还是新来的县上巨富,与县令大人有世交之谊的吕家千金小姐,对一直浑浑浑噩噩过日子的老刘家那简直是晴天霹雳啊,霹雳一声,天下掉大肉包,噼里叭拉往头上脸上砸!有时幸福就来得这么快,你几乎不敢相信!

  媒婆问:“吕家的姑娘今年24岁,马上25,识书断字,知书达理,嫁与你家老光棍刘季,你有什么意见么?”

  意见?敢有意见?这等好事,也就是老天爷开眼!

  “没意见!”太公一口断言。

  “那根据规矩,你家准备一些彩礼吧,给对方送一些粟米瓜果,另几百钱,意思一下就行了。”

  媒婆搭眼一看这老刘家的宅院就明白了,真没啥钱,也不难为人家了,反正女方家都同意了,就来点彩礼啥的,走走过场,满足必要的礼仪,好看一些罢了。

  但就这一点点走过场的满足必要的礼仪的彩礼,也把太公难住了,刘家这两年过得艰难,大儿子死了,一下子少了一个正当年的劳动力,老伴和自己身体又不好,现在全仗着老二和老四撑家,而下面的孩子却一堆,到处是用钱的时候,这一大家子翻出50钱都不容易,何况一下子要拿出几百钱。

  就在太公犹豫尴尬的时刻,老三刘季蹦达着回家来了,老远就招呼奉承媒人,说任何彩礼都不在话下。然后示意老爹,把棺材板的私房钱拿出一部分来,赏给跑腿的媒婆。

  藏了一辈子私房钱,是准备死时给自己备一口棺材的,却让儿子生生给卸去一块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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