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宫杀 1
第二十二章
齐美人眼珠一转,当即便有了答案:“深宫庭院,很多事防不胜防,本宫自是要探查宫人底细的,琴儿,可不是甚么个例。”
薛映安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般作答,唇边的弧度竟是更深了些:“小主倒是谨慎微察。”她徐徐赞了句,随即便用那深幽的眸睨了齐美人一眼:
“只是齐美人这般小心,想来对身边人更是不敢大意的,敢问齐小主,你可记得这位姐姐的出身底细?”
齐美人向她示意的地方看去,便见着一宫装女子,虽仅是宫女打扮,可衣饰穿着却比那琴儿棋儿更华美几分。
齐美人内里一跳,面上却是强做镇定:“本小主的贴身婢女,本小主怎的会不知?”她缓缓挤出几字,绞尽脑汁地想应对的法子。
可那薛映安偏生步步紧逼,连微末的空当也是不给她留的:“即是如此,可否请小主道来一二。”
齐美人内里恨得紧,可偏生陛下目光冷厉地盯着她,她自不可能不答:“卓儿她,上有父母赡养,下有幼弟照顾……”她支支吾吾地猜测着,眼神闪躲得很。
那九五至尊的陛下再不看她,一双锐利龙眸随即便睨向那卓儿,卓儿虽算是见多识广的一等宫婢,却何曾经过这等架势,当下便俯跪在地,颤栗不止。
“奴婢……奴婢早已亡了父母,虽说确是有一弟,可早早就过继给了姨母家……”过了许久,卓尔只能细声无奈道,这都是内务府有备录的,就算她有心替主子瞒着,也经不住推敲细查。
“你这谨慎,倒是奇怪得很,身边的一等宫婢不细查推敲,却偏生将个三等宫婢的底细弄得明白……”那仁寿太后冷笑连连,随即略带赞许地拍了拍薛映安的手,如不是是这孩子机灵,还不知被这满嘴谎话的小人骗到何时去。
这齐美人素日里只知争宠使计,如何会将心思搁在底下人上,薛映安冷然忖着,可面上却犹带轻柔含羞的笑:
“当然,如是齐小主因太在意与家母过节,只单查了那琴儿一人,那也是极有可能的,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便是,旁人只会认定齐小主与家母的旧怨太深,却坐实不了小主之罪,谁知小主偏生要说那琴儿不是个例,这般避之不及的假理,反倒是惹人心疑了。”
说罢便敛了那抹轻轻缓缓的弧度,自个沉气静坐着,这齐美人内里心虚,经不住三言两语,便自露了马脚。
那九五至尊合上眼,静思了稍时,再睁眼时,瞧向齐美人的眼神再不复一丝旧日恩情:“德顺,赐酒罢。”
那齐美人听着,霎时白了脸,那鸩酒饮下立毙,说是真被赐了酒,哪还有半分活路在,她也不计较甚么身份颜面,忙用手抱着德顺的小腿子:
“本小主只是一时太畏与那琴儿牵连上干系,怎的能这般便坐实本小主的罪责?陛下,陛下!您最是贤明圣德之人,再怎的也不能这般轻巧地要治死臣妾啊。”
“这齐美人,真是个糊涂东西!”仁寿太后见着那齐美人的哀泣连连,非旦没软下半分心,反倒拧眉沉声道。
薛映安虽不答话,可是内里却是分明得很,这齐美人一心只想如何免了死罪,却忘了那德顺就算再得陛下宠信,可终究也是一介阉人,她身为后宫嫔妃,去抱德顺的腿肚子,这像是甚么话。
果不其然,那圣上当即便拍案而起,怒道:“原想给你留些颜面,让你干干净净地走,过后尚可入皇家陵墓,也不算埋没旧日那些情分,可你偏生要死缠烂打,枉你还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家人。”
说罢急喘了几口气,却是又吩咐道:“你们,去给朕查,既然齐美人宫中之人没查出甚么不妥之处,那便将那琴儿生前碰过的,拿过的东西全给细查一通,朕就不信,如是将齐美人的宫院掘地三尺,仍是查不出个是非缘由!”
天威震怒,其些人又怎敢马虎,自是忙不迭地应了,那齐美人又被这一通阵势吓了一跳,随即一直慌乱的心总算稍稳了些。
她早已想法子处置好了那牡离子的留余,如今不管是宫人和宫内的物件,都是干干净净的,定是出不了甚么漏子……
这般想着,却忍不住抬眼偷瞧她先前不放在眼中的相府小姐,不知怎的,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架势,总是让她不免失了底气。
薛映安察觉到齐美人的打量,可她仍是垂眸不语,只谢过太后侍女的奉茶后,轻拈起白润的茶盖,和着这氤氲雾气,饮下那满杯茶香。
她的动作悠闲清淡得很,直至那雾气晕湿了她的长睫,化作清露要滴入眸里的深幽,她方才执了娟帕,轻拭去睫上的水色。
就这般沉凝了稍时,直至听着那些探查的侍卫归来急报,她方才又抬了首。
“禀陛下,齐美人令那琴儿执的玉花簪子,与盛装簪子的珠宝匣里外,均查出了大量的牡离子,依微臣末见,应是那琴儿去取簪子时,碰巧抚到了伤口,这才让伤口处与那娟帕均沾上了毒物。”
禀话的侍卫声音朗朗,薛映安听后,又执了茶盏慢慢啜饮,却是借着茶身,遮了唇边的浅笑。
不过那侍卫并未停话,而是顿了一顿,又道:“与此同时,微臣还在齐美人的床底下探到了此物。”
说着,便垂头呈上两物什,皆是人形模样,上贴了生辰八字,又密密麻麻地插着银针等物,这齐美人,竟是使了宫中最忌讳的巫蛊之术。
薛映安那清淡从容的神色里,终是现了几抹愕然之色,落在旁人眼里,却只当她是在惊异于齐美人的狠辣手段,倒是未引多思的。
至于那九五至尊,刚欲狠瞪齐美人一眼,便听德顺连声低呼道:“这……这不正是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的八字吗?”
如此,君王哪还压抑得住,当下又拂袖而起,指着齐美人的鼻便是一通痛骂:“难怪这些时日贵妃与皇后日日缠绵病榻,朕以为是贴身人服侍不尽心,屡屡加以斥责,如今才知,她们皆是着了你这毒妇的道!”
随即又是冷哼一声,直道:“莫以为你伤了贵妃与皇后,你便能坐稳后宫主位,你这般狠辣今个暴露无遗,便是苍天予你的报应!”
齐美人煞白张脸不敢应话,而薛映安也在内里默念着皇后与寂贵妃的名讳,也不知在忖些甚么。
“美人齐氏,无仁失德,逐宗谱,贬庶人,以乱棒绝之,葬乱石之下。”君王这一席话,终是用了狠劲,随即怔愣了稍时,方才缓缓道:
“其女瑞珠,由贵妃躬亲抚养吧,母妃虽行事狠辣,可稚女是何其无辜,贵妃是德厚之人,必定是不会埋没瑞珠。”
虽说是这般说辞,可君王的神色终是有些颓唐的,想来这君王也是想着了,最苦的根本就不是齐美人,而是那自小被千娇百宠的公主瑞珠。
齐美人听着君王连其后事都以安排妥当了,哪能不知此事再无回转之地,当即便凄凄惨惨地攥紧了衣角。
就算那巫蛊一事非她所为又如何,如今的她再无分辩的力气了……这般想着,当下便抢过德顺手中的毒酒,往自个喉里倾到了个干净。
周遭人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着那齐美人轰然倒地,她双目圆睁,用力掐住自个的喉间,似乎想用那死命的力道,去抵御烧心燎肺,直断人肠的疼痛。
她的七窍,慢慢开始溢出丝丝血流,顺着她挣扎颤动的身躯溢在了地上,虽淌得缓,可却怎的也止不住,这曾艳冠后宫的齐妃,终是随着这血流慢溢,断了最后一丝生气。
她尚着妃制华服,一身宫裙尽是艳彩斑斓,可她的死状却是凄惨骇人,未免有些太讽刺了些,众人虽皆知这齐美人之死实是应得,可一时也免不了心有戚戚,尤其是瞧见那君王怔然而立的身影,更是不敢再出声。
“跪安吧。”君王缓缓坐回于龙椅之上,随即用手扶额,再也不言。
先前那禀话之人却是插了句话:“陛下,这齐氏尸身,该怎的处置?”
德顺偷瞧了君王面色,立马低声喝道:“糊涂东西,这哪有甚么劳什子齐氏,齐妃娘娘毙于金銮殿之上,还不快着人敛身,莫折辱了娘娘。”
那人当即便惊了一跳,自是大气也不敢出的应了,而周遭人见如此情形,哪会再多半句嘴,只管将礼数做全了,纷纷退去。
薛映安也不多问,与君王太后各见了礼后,便搭着那珊儿的手出了金銮殿,她也不问君王何时处置张氏一事,如今谁多嘴,谁便是自个给那君王找话筏子。
先前来得及,还未细赏这宫里花草,如今出金銮殿,正好会穿过御花园子,薛映安也起了兴,搭着珊儿的手,走得慢了些。
“陛下,倒正是重情重义之人。”薛映安早就料到珊儿稳不住话,却无想她会这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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