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心 二

　　

　　“大小姐，您愿为奴婢，请那景娘出山？”玉漱一听，话语不免急切了些，待一股子问了话，方才觉自个这话未免太抬高了自己，于是惊惶地瞪大眼，生怕薛映安恼怒于她：

　　“大小姐……”

　　薛映安听她喏喏地轻唤，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桃花眸子就那般一扫，让眼神里的冷凝放缓了些：

　　“莫说是张氏罪行牵扯到了御赐之物，事关紧要，就算是她未打御赐之物的主意，我这做子女的，也不可能任母亲遗物流落于外，况且张氏与旁人勾结，打相府主意，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一并不知，若你能交代出这些，也算是将功抵罪，帮你重塑新颜，自然算不上甚么难事。”

　　玉漱一听，只觉内里提着的大石头轰然落下，那紧绷久了的弦一旦松下来，让她只觉全身无力，竟是连蹲也蹲不住了：

　　“奴婢……谢过大小姐。”她直接瘫坐在地上，愣愣傻傻地谢了恩，回神之后方觉百感交集，俯跪在薛映安的脚边，竟又大声嚎哭起来。

　　虽都是掉眼泪珠子，这哭与之前却是大不一样，之前那哭凄凄切切，乍一听，便有肝肠寸断之感，可如今这嚎啕，却分明是寓喜于悲，连精气神都足了些。

　　薛映安待她哭了一会儿，方才准备开口，可又听得玉漱期期艾艾地问：“大小姐，当……当真不怪奴婢？”

　　声音虽小了些，可衙门清净，这话自然是不难听清的。

　　薛映安自是知她所为何事，这玉漱帮衬着张氏做了不少腌渍事，如不是她人心不足，也不会将自个闹成这般田地：

　　“自是怪的。”薛映安倒也无做甚么伪善做派，她的声音轻缓，在这衙门重地，别有一番清清冷冷之感：

　　“我不是甚么菩萨心肠，却也自诩待下及好，相府的后院清净，因此丫鬟婆子的数量自然比不得旁府，可论丫鬟婆子的吃穿用度，在这京中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玉漱，你可有扪心问过。”薛映安又扫了玉漱一眼，见她脸颊完好的地方，透出羞愧的薄红，方才娓娓道：

　　“不管是家父，我或兄长，可曾薄待过你们，如你们犯的不是大错，哪次不是罚罚月钱便顶事，可曾动过你们一个小指甲？旁人笑我相府治家不严明，甚至以古人云的‘先修身齐家，方可治国平天下’来暗指家父难堪大用，可家父却教诲我们，人虽分了个三六九等，可皆是人生父母养，既非圣贤，又岂能无过，只要不是闹出甚么大事，宽厚些又何妨。”

　　见玉漱的头愈来愈低，薛映安又微微提了嗓：“我与兄长，皆将父亲训导谨记心中，盼的也是相府和乐，家族安康，可如今我却迷茫了些，为何宽厚待下，却是换了个连亡母遗物都保不住的境地，难道真是父亲错了，我们错了？！”

　　“所以你说，我怎可能不怪？”

　　她也没刻意做甚么委屈之态，依旧摆着大家之态，独让眉梢轻皱了些，便已让周遭人的心往她这偏了些。

　　不过她内里，却是连一丝波澜都未起的，依旧是一片冰寒，可不正是他们错了，如不是前世他们忘了人善被人欺的理儿，怎的会落到如此田地。

　　玉漱见状，已然是抬不起头，她回忆起过往，不免于心难安，嘴唇动了动，却甚么话也说出口。

　　薛映安见状，倒是转了转话锋：“只是如今你毁了容貌，已然是受了大惩戒，再加之你愿将功赎罪，我自不会咄咄相逼……”

　　见玉漱眸间已然一亮，分明写着感激淋漓，她又微微垂下眼睑：“莫以为这般我便不怪罪你了，你是家生子，我虽不会发卖你，却会将你移到别庄，等你伤好了，十个板子也是难免的。”

　　薛映安身后的扶桑，难得的生了许些想法，只觉自个这新主子，倒真是个人物。

　　她嘴上说着怪罪，让旁人知晓她不是那般惺惺作态之人，却又巧妙地将自个被人算计的一面展现出来，让人心向她处偏颇，她在那玉漱绝望之时，突地告诉她能帮她治好容貌，不仅让玉漱忘了是她设下陷阱，让主仆二人离了心，还让玉漱心生愧疚，对她感激不已。

　　这权人之术，可真巧妙得很，就连那玉漱听了自个会被发配别庄，也只觉薛映安是格外开恩，自然再无甚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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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事，写得少了些，明天补上，谢谢宝贝们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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