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下场 1

　　

　　“这……这再严密的守卫，总有松散的时候，只要伶俐些寻着空隙，倒也是能逃出来的。”张氏眼珠子直打转，冷汗也跟着直冒，却总是是勉强寻了个理儿：

　　“若不是有松散的间隙，那我的丫鬟玉漱怎能寻着机会出了院子。”这般一说，到最后也有几分理直气壮。

　　“玉漱能出院子，自是证明看守东院的并没有严防戒备”薛映安声音轻缓，可却要把张氏的话堵得严实：“

　　可正门偏门的守卫，便不比其他了，自从相府闹了刺客，外墙的守卫不敢大意半分，这般都能让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溜出去，甚至连你进出府门都未看到，我倒是疑你是苍蝇蚊子化形的，从门缝里钻出去的呢。”

　　就算是在两相辩驳，薛映安也能轻轻巧巧地讽刺上张氏一句，倒引得旁人善意的哄笑了几声。

　　张氏的脸已然是青红交白，可薛映安还在将自个的话织得密不透风：“况且，玉漱寻着空隙的时辰是在深夜，你却是在白日，先不说夜晚守卫倦怠，白日则精气足，单是青天白日不如夜黑人静时易藏人的常理，便不能将两者相提并论。”

　　“我，我是爬的墙。”张氏急了，甚么话都脱口而出，这话本就有歧义，引得薛映安又接了句：

　　“确是你会做的事儿。”说罢，唇角的弧度怎的都别有深意。

　　周遭人的笑声愈来愈大，到底是止不住了，这相府小姐倒比那些满脑子诗词歌赋的大家闺秀更有趣些，可偏生她的话里又没甚么差错，谁能指她个有违闺学？

　　萧策听着，没由来的耳根发热，小姑娘小小年纪，怎的这般迅速地便想到了爬墙的他意，这小姑娘，到底是怎的长的。

　　待众人笑过了好一会儿，薛映安方才正了脸色：“好，那便当你是寻着空隙，翻墙出的府，相府的构造不便细说，可自是不可能仅有一道院墙，最浅的那道院墙，也有一丈多高，你既不是甚么利索男子，也无武艺傍身，你是怎的翻出去的？”

　　“梯子……”张氏哆哆嗦嗦地道了两字，对薛映安的恨意，早就被不安替代了。

　　“梯子？”薛映安又晲了她一眼，语气自是讽刺极了：“这么多道院墙，你每一处都能寻着梯子？就算你攀着梯子上去，可你又是如何下来的呢？若用跳的话，从那高处跳下来，你至少也应磕着碰着，瘸脚扭伤，可我方才看你，还是好好的呢？”

　　张氏张口结舌，可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说你每每翻上一座院墙，便坐在墙上，将梯子搬到另一头，再自个爬下去？”薛映安那轻缓的语气，终是夹杂了冷冽。

　　那张氏正急得六神无主，哪听得出她是在讽刺，当下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薛映安也和着点头，可是眼底的深幽，渐渐让张氏不寒而栗：

　　“相府与乔骨医有些交情，若殿下允了，我便着人请乔骨医接了你的骨头，让你再试一次，我就真荒唐到在每个院墙都摆上一架梯子，让你不管有多大动静，都不会被往来仆役，看守府兵注意，看你能不能如你所言的照作。”

　　乔骨医是大昌有名的骨学大家，他接的骨也不用甚么歇息，过上一两个时辰便能与往常无异，只是他性情古怪，又没甚么医心仁肠，因此很少有人能请得动他。

　　张氏的冷汗沾湿不了那入水不濡的楼玉绡，便顺着衣裳下摆，在地上聚作难看的一滩，她忍不住打起了抖，一时连四肢齐断的疼痛都忘却了：“我，我……”

　　现下的梯子，自是竹木做的，这竹子虽是空心，可选作梯子的竹木皆是沉重粗大的，就算她站在地上，也不一定拿得住，更不宵说高处没有着力的地儿，更是不好使劲的。

　　可若不应，岂不是坐实了罪名？张氏心神惶恐，却又想她对那位大人还有用处，手上又握着那位大人的把柄，大人定是会救她的。

　　这样一想，张氏的心稍稍定了些，正准备应下来，拖些时辰，这请人要费时，接骨要费时，恢复要费时……如此，自是能拖延到那位大人安排妥当的。

　　可薛映安又是道：“对了，相府的院墙上可是插着密密麻麻的碎玻璃，但凡是需要翻院墙的，定是不会武艺之流，这时就算再小心，也会被玻璃尖端刺上不少口子，到时其上涂有罕见的奇药，便有大用处。”

　　“甚么，甚么奇药？”张氏只觉不好，口舌也不再利索。

　　“自然是能腐骨去肌的奇药。”薛映安不紧不慢地轻道：

　　“这种药就算是沾着半点，也会从人的肌肤处，慢慢腐烂到骨子里，若是挨着伤口，这药效便更强盛些，连血管都可以一并溶破，那血自然就通过七窍渐渐流干了，不过这血尽得需一定时辰，这时那药会侵入五脏六腑，一点一点腐了你心肝的，你的脾肺，你会成了个空壳，至于其中的器官骨血全溶了黏在一起。”

　　纵然薛映安并未像以往那般唇角噙笑，可这番漫不经心，还略带闲适的模样，终是引来了旁人的异样。

　　这些可怖的话，连男子听着也有些不舒坦，更莫说周遭的妇人，胆大的抖上一抖，胆小的则捂耳不愿再听。

　　偏生是这个年纪尚轻的相府小姐，将这可怖话说得像喝凉水似的平常，怎能不惹人讶异。

　　可薛映安，还在那般细说：“想一想，这五脏六腑可是人之根本，那肺脏慢慢开裂溶解的滋味，可真真是不好受，只是那滋味，该怎的形容呢？”她轻扫了张氏一眼，眼底突然更深幽了些：

　　“若有人给了你一刀，痛吗？可那人不紧着将刀拔出来，而是用刀锋剐着你的肠胃，慢慢的绞得稀烂，你是不是会更痛？”见张氏神色惨白，却下意识地连连点头，薛映安突然又是轻笑：

　　“可这痛，哪能和那药相较呢？用刀，是施加外力，用药，是从里便开始溃烂，用刀迅捷，虽也痛，约莫不过一会儿便也就去了，可用药，却是慢慢地腐蚀肌肤骨肉，五脏六腑，疼痛一层比一层更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氏骇得直打颤，看向薛映安的眼神，总算是带上起来真心实意的恐惧：“饶，饶了我”她费力地挤出几字，声音已被骇得沙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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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张氏已经开始不能蹦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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