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露威 2
“我做不了主,若有甚么事,你得去求那边两位位高权重的大人。”
薛映安轻缓地道了一句,微微侧头,示意的自然是萧策和孙邵那方向。
这二流子纵然早已备好让这世家小姐羞恼难堪,却也被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他下意识地瞥了诚王方向,却被那凌厉得好像刺穿他骨肉的眼神骇得胆战心惊,竟连身子也忍不住晃了两下,好不容易回了神,却也只能傻傻地问了声:
“什么意思?”二流子禁不住想那诚王气势真了得,他胆儿挺肥,可乖乖的那是以前没瞧过如此厉害的眼神,好像是他犯了那诚王老母似的,啧啧,吓死他爷爷了。
薛映安又如何会管这赖皮作何感想,她的唇边虽带着一如既往的弧度,可却无端让人发冷:
“你三番两次拦我,想来是有要事相求,可诚如有病不能乱投医,一如有冤不能乱寻理,家父虽是朝臣,却无改我深闺女子,做不了主的身份,索性给你出了主意,让你去寻殿下和孙大人,你可明白?”
薛映安解释得详,这二流子方才明转过来,这相府小姐想来是要曲解他的用意,让他知难而退。
“明白,明白,大小姐愿开尊口,给小的讲这么多话,小的怎会不明白。”这二流子连连应着,却刻意露出暧昧的神色,当真是无礼的很。
“只是大小姐,您是误会小的了,小的不过是恰好过路,谁知那么巧,独独挡了小姐的道,大小姐您要觉得冒犯,小的给您赔不是,赔不是。”
话说得卑微的很,可那厚颜无耻的觍着脸的讪笑,却是连这话都显得另有深意,龌龊的很。
薛映安本就生得好相貌,再加上年岁尚轻,模样一看便知是个还未长开的女娃娃,当下便有义气之士站出来,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
可还未等他们出声,却是薛映安自个抢了个先:
“世间之大,这等巧合的事自是有的,确是不足为奇,如真是凑巧,倒也谈不上冒犯。”
她竟是顺着这二流子的话说了下去,话一出口,自然得了围观百姓的异样眼神。
这相府小姐看起来并不是甚么好相与的,只是这性子,委实也太软弱可欺了些,寻常女儿家遇上这等无赖,也会作怒三分,可她呢,偏生像没脾性的泥人似的。
就连那二流子自个,也无想这相府小姐竟是这般柔弱,当下喜从中来,便又想往前凑上一凑。
可薛映安随即秀眉轻拧,深幽的眼眸似极了不化的寒潭,生生让那二流子身子一僵:
“只是我终是注重名节的女子,未免万一,还是避讳些才好,这大路朝天的,各走半边便是,我行左,你行右,以免再闹误会。”
见那二流子眼珠一转,还想再说些甚么,薛映安又道:“
若是不然,那便足证你有意拦于我,我大昌虽民风开放,但也容不得登徒无礼之人,依律令,寻常罪责理应交官府处置,可寻衅滋事者,坏人名节者……却皆可就地处置,如此,你若是有甚么损伤,便皆是咎由自取。”
她说的皆是大昌百姓耳熟能详的律法,再加上声音向来轻缓,使得那二流子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模样。
可薛映安全然不在意这无赖如此神色,好似她之所以警告一番,无外乎是遵循礼制,算不得数。
二流子哪会当真,见她莲步轻移,真是向左行去,又嬉皮笑脸地跟着欺身上前,嘴里直道:“哎呀薛小姐,小的可忘了,小的的右边,可不正是您的左面。”
这可真真是强词夺理了,围观的百姓虽喜看热闹,可大多都是性子爽直的,哪里见得惯这样的赖皮疙瘩,于是一人一句的,纷纷指责起来。
看着犯了众怒,却依然满不在乎的二流子,薛映安的眸间,不免多了丝深意,这二流子是个不怕事的,可他出现在此地,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便值得思索了。
是试探吗?薛映安的目光在人群中打转,终是凝在几个下意识地避开她打量的人身上,记下这几人的相貌之后,她方才收回了目光。
“扶桑。”她轻唤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她的声音细不可闻,旁人只见她唇瓣轻启,勾出潋滟的风华。
下一刻,扶桑动了。
她的听觉有多敏锐,身形便有多迅捷,纵然不是以往的劲装打扮,可却丝毫未影响她出神入化的武艺。
只需眨眼的功夫,她便已回到了原地,垂眉低眼,依旧是那般恭顺的模样。
众人皆相怔愣,不明这扶桑到底做了何事,可正在这时,便见那二流子轰然倒地,双目圆睁,张开嘴厉声嚎叫。
那嚎叫声分外刺耳,乍一听,只觉尖刻凄厉,完全不似人嘴里能吐露出的叫声。
众人捂耳细看,只见二流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因为惊畏和疼痛涨得通红,他的双手死死地抱着右腿,双眼圆睁,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右脚没了。
一道齐整的刀口,从他右脚脚腕处齐根斩去,干净利落,削得不带有一点皮肉,原是那扶桑下手的动作太快,快得连那二流子自个都没察觉,只觉站立不稳倒地后,方才感痛极。
依理说,这并不是甚么惊世骇俗的酷刑,众人应至多觉得这扶桑武艺高深,讶异这相府小姐不是个软弱的,便也罢了。
可他们瞧见薛映安的神色之后,却禁不住又退了一步。
她的脸上太过从容平静,平静得好似面前的人不过只是跌倒了一般,她离那二流子较近,喷涌而出的鲜血难免沾湿了她的衣裙下摆,可她连擦拭的心思都是无的,绣鞋稳稳踏上那血迹,向张氏走去。
张氏是个狠毒的,为了荣华富贵,栽赃诬陷,杀人作恶,无所不用其极,可见了薛映安这副模样,竟没由来的胸口一跳。
而此时,痛得快要晕厥的二流子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向薛映安的方向拽上一拽,可是扶桑又是一刀,霎时间,手腕齐齐断落,鲜血在地上四溅,渐渐淌出了一条鲜红的小流。
她仿佛踏血而来,诡异之余,竟衬得她有几分妖冶,可妖冶这个词终究不适用她,她的衣裳有多明艳华贵,面色就有多素净冷然,无喜亦无悲。
众人只敢用眼神凝视着她,却皆是无言,若说这相府小姐狠辣,到底还是谈不上,她避让在先,提醒在前,容忍再三,方才断了这二流子一手一脚。
更何况登徒子遇上早有防备的大家闺秀,本就是自寻苦头,刘御史家的小姐遇上贼人,手下护卫当即断了贼人四肢,让其血尽而亡,祁侍郎家的小姐遇登徒之人冒犯,随侍竟将登徒子缚于马后,拖行至死……
相较之下,相府小姐的惩处便轻了些,可偏生是她,却没由来的让人胆寒。
细想之下,方才能发觉原委。
冒犯那些个小姐的登徒子虽死状惨烈,可无一家小姐敢视贼人被惩处模样,皆是哭哭啼啼,掩面而泣,可唯有这相府小姐,好似视血淋淋的场景于无物。
她太过平静,愈是这般,反倒愈叫人心头没底。
薛映安又往前行了几步,此时衙门的官差也闻声而来,终是挤开密密麻麻的人群,细问到底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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