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发的那天上午。天空阴沉、灰暗，细雨绵绵的。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她打着一把雨伞背着行李包走出了家门。而此时，登卓却躺在床上。自从他们吵架之后，就三天两头不去码头上班。有时候，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登卓去码头工作的动力正在渐渐消失。若干天以后，可能再也不去码头工作了。她这么长时间对登卓完全不予理睬，他心里越来越不痛快。这次无声无息地离开家，也许对登卓来说是又一次情感上的打击。可能会彻底瓦解他们的婚姻，从而伤害到对方。到时，登卓会选择另一种消极的生活方式，进行无追求的生活。

　　她乘的士来到旅行社。随团的人员中只有一半到了现场。随着出发时间的临近，人员渐渐到齐。她与小优，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整个团里，就只认识小优。得知小优，是第二次到香港旅行。她兴奋地向其提出许多问题，都是跟香港有关的问题。小优，是一个条件非常优越的女人，其丈夫是位成功的企业家。小优，更是一个见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其与丈夫的关系特别好，经常一个人外出旅行。也许小优，是真正懂得距离能够产生美的人。她们的外在条件相当。而小优，却处于如此优越的环境当中。她也希望以后会有好运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但无论如何，这次一定会认真地游玩香港。

　　整个旅行团的人都上了去香港的飞机。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显然有些不适应。在飞机刚起飞的时候，感到一阵头晕。过后，这样的感觉消失了。飞机上，除了旅行团的成员外还有一些赴港人员。她越来越能感受到乘飞机是多么舒适。几个小时过去了，飞机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的跑道上。这无不让她感觉到，乘飞机的快捷与便利。此旅行团的成员中，绝大多数人的条件优越。在他们的影响下，整个旅行团入住了香港最豪华的酒店。他们在酒店里进行了短暂的休息，许多人的第一项活动就是夜游香港。除了小优，她几乎没与其他任何人来往与交流。在她看来，朋友不在多，而在质量。有好友陪伴旅行，将是人生最快乐的事。她相信，这会是一次让自己感到满意的旅行。香港的夜景是全世界闻名的。此刻，她置身其中，真有些身临其境，不知所然。默默庆幸着，自己来到这个有着东方之珠美称的国际大都市。

　　旅行团将在香港进行豪华十日游。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游遍了香港。在游玩的过程中，他们每个人都是快乐的。这次旅行，让她真正忘记了烦恼，成为毕生真正意义上的游历。此时她的心态与在游西藏时的心态完全不同。这次，总算真正明白了旅游的价值。

　　香港也是一个购物天堂。来此旅行的人们一定会将自己的旅行包装得满满的再离开。十日游的最后两天是旅游者们的购物日。他们走遍了香港最繁华的购物场所，花去大量的备用现金买回来让他们称心如意的商品。小优，也为家人购买了很多优质的商品。在其影响下，她不得不为家人购买一些物品。两天内，人人都将旅行包塞满。在无忧无虑的快乐的环境里，时间流失得很快。对于在旅行中的旅行者来说，时间永远都是短暂的。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她舍不得离开，觉得自己还没有尽兴。在小优，努力地劝说下。她才随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香港。她自己认为，不久的将来会重游香港。作为一位感性的女性，特别羡慕小优。其各方条件优越，性格自由奔放。她非常希望自己成为这种人，也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没有优越的经济条件就成不了像小优，那样的人。

　　回到了上海，却又下着雨。此时天空的颜色，和她离开上海去香港的时候天空的颜色一模一样，阴沉、灰暗。正是上午，她没有回家。而是背着旅行包，乘坐的士去了仙客来。衣服和旅行包被雨淋湿了，好在是小雨。离开上海时的那把雨伞被她丢弃在机场，早知今天有雨就会将雨伞带着。她走进了仙客来，星尔、智信在看电视节目。没有注意到她回来，她似乎生气了。

　　她说，你们看电视这么认真。如果顾客来了，没人招呼。准会说我们的服务水平不够好。

　　智信说，姐。你回来了，一定玩得很开心吧。

　　星尔，高兴地说，嫂子。你总算回来了，这么多天你去哪儿了？

　　她说，我去香港玩了几天。太高兴了，给你们带了一些礼物回来。

　　说完，她将背在背部的旅行包放下来。打开包口，从里面拿出一件又一件精美的礼物。星尔、智信都非常高兴。她也为黄伊，准备了礼物。并亲手拿到厨房去交给黄伊。她唯独不给登卓买礼物，似乎忘记了他。她在仙客来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打算回到家中。旅行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需要足够的精力。她看上去很疲惫，却不停地在仙客来查看着她们的卫生工作做得如何。连续两次长途旅行，已经花光了自仙客来创办以来的全部收入。在她的内心深处，这很可能就是打击。使得她更加渴望金钱。现在的生活离她心目中的理想生活的距离变得越发遥远了。

　　星尔，似乎读懂了她身上的疲惫。说，嫂子。你回家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够啦。

　　她说，不用了。我想现在就开始工作，多挣一些钱。

　　智信说，姐。需要钱吗？说着将这些天的营业收入都交给了她。又说，这几天的收入不错。你老是闲着，可以想想开分店的事了。

　　星尔，懊恼不已。说，可是我哥就惨烈。

　　智信想阻止什么似的。说，星尔。就别提姐夫的事了。身为一家之主，还需要别人为他操心。真不像话。

　　她说，他怎么啦？你们好像为他的事而感到不开心。

　　星尔，眼里似乎泛着泪光。说，自从你不见了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没有去码头工作，经常参与赌博。有一天他还带人到家里来赌博，直到晚上也不肯散去。让我们没法休息，曾经影响了我们白天的工作。我求你了，劝劝他吧，别让他走向歧途。

　　她一脸惊愕地说，有这样的事？真不可思议。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几乎都打着雨伞，来去匆匆。天空变得更加阴沉，灰暗。这场降雨，对上海来说并非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它可以净化城市的空气。挫折对一个人的人生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它可以让一个人得到磨砺的机会，使一个人的人生更加灿烂。处处充满阳光的人生固然诱人，挫折却也弥足珍贵。对于人生来说，挫折是财富，更是激荡之美。她的这段婚姻，便是她经历的一次挫折。

　　她低头不语，目光盯着某一处地面。同时，脸上露出思绪万千的神色。更不愿去相信，登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变成一个赌徒。她知道星尔，是不会骗人的。没有人知道，她有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变故。傍晚，雨停了。仙客来渐渐迎来就餐高峰。她走到门口，迎接着一一前来就餐的顾客。虽然将笑容全堆在脸上，却又有谁知道她内心的痛楚。一段时间过后，坐到一张无人就餐的餐桌旁。她的精力显然不如从前，此时只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她变成了毫无动力的人，只想着如何煎熬着过日子。良久，登卓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仙客来。神情轻松，面带笑容。她一眼就看到登卓的到来，只是仍然不想理他。登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匆匆向厨房走去。今天赢了很多钱，是来向她们报喜的，不巧碰到她。十天前她悄无声息地离开，登卓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像受到致命打击似的，生活渐渐消沉。把持不住，走上了嗜赌如命的这条路，这是一条婚姻的歧途。她像是很累的样子，身子失去了重心，星尔、智信左右将她的肩挽住。他们的目光正好相对，可是只像陌生人的目光相对的感觉一样。只觉尴尬。她只好将目光平和地转向其他人身上。

　　星尔，满腹疑问。说，哥、嫂子。你们十多天没有见面了。可是，现在见了面为什么不说话呀？哥，你先说吧。给嫂子讲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登卓支支吾吾，半天不说一句话。她的目光对着星尔。说，这些天我在香港旅行，玩得很开心。还碰到一个好伴游，她叫小优，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我们是一起去一起回。希望在未来，能再去香港旅行。努力吧，也许下一次我们几个可以一起去那里。可以想象一下，那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智信说，姐夫虽然这几天没有去码头工作。可是收入比在那里高多了。这几天，他天天都能赢不少钱。今天又赢了很多。姐夫，你总结一下这些天赢回来多少钱？

　　登卓一直将目光放在她的脸上，注意着她的表情。此时，将目光转向了智信。说，这几天我总共赢了一万八千元。

　　智信说，真厉害。这可比在码头上扛包强上许多倍。

　　她说，赌博有赢必有输，不要高兴的太早。你还是去码头工作吧，当一名赌徒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脚踏实地去干自己的工作，领属于自己的工资就好了。能赢一万八千元的人，日后一定会输两万八千元，甚至更多。把时间花在赌桌上的人，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既可怜，又可恨。更无知。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目光仍然放在星尔、智信的身上。虽然有指明让登卓放弃做一名赌徒，也道出了她的心声。这些天的赌桌生涯，已经深陷其中。能不能从中走出来，要看登卓个人的意愿和造化，实际上，她回来出现在他的面前已经给了一个特大惊喜。登卓认为他们之间还存有残存的夫妻情谊。为了这段婚姻，决定以后不再去赌博。从明天起，登卓就要回到码头上工作。将赢到的钱存到一张存折上，决定交由她处理。登卓将存折从衣兜里搜出来，递过去，希望她将这些钱收起来。可是她看了那张存折，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拿它。觉得那些钱有些肮脏，不想要。

　　她说，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吧。以后想用它干什么都行。

　　登卓无话可说，递出去的存折重新收回来。她的目光此时对着电视机，不时用遥控器转台。心绪很杂乱，无暇顾及身边的人。也不知道用何种方式为自己未来的人生开辟新的道路。她去香港旅行的时候，的确得到了短暂的快乐。可一回到上海，她的生活就立即恢复到原状。而登卓，却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根本看不透她的心思，以至于无法对症下药。如果登卓的心思细腻一些，他们的婚姻或许有转危为安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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