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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入宫三月余,备受恩宠的颜美人却被突然降了位份,受了冷落。茉白阁没有一丝消息传出,青黛突然就被禁足,所有人都对此事闭口不言,许无言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日许无言剪了几支桂枝摆在寒香殿的暖阁中,冷冷清清毫无生气的屋子因这几枝香气,顿时变得活泼起来,梅妃放下手中的笔墨,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芍药真是有心,我今日还想着御花园中的桂花不知开得如何了,想不到你就折了来,这月桂的香气清淡扑鼻,我这心情也觉得舒畅不少了。”

  许无言颔首道:“梅娘娘喜欢就好。”

  “芍药,你识字吗?”见许无言点头,梅妃向她招招手,“你过来,写几个字让我瞧瞧。”

  许无言走向书案,见上面是梅妃摹的佛偈,清雅秀润,很像梅妃的性子。

  许无言拿起象牙狼毫笔,笔头蘸取饱满的墨汁,略一思索写下“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复无忧”,笔头在宣纸上无声游走,留下浓黑的痕迹。

  梅妃念了几遍后抬起头看着她,笑道:“秀丽疏朗,潇洒俊逸,芍药,你的字倒很有景驸马蒙山行云帖的□□呢。”

  “娘娘谬赞,奴婢当不起。”

  梅妃取下发髻的一支红珊瑚金丝发簪,仔细打量着簪子,说道:“这是当初我入宫之时陛下赏赐的,原来是一对,其中一支在浅洛出嫁的时候我给了她,如今这一支我就赏给你了。”

  许无言慌忙拒绝道:“梅娘娘,奴婢无德无能,不可以接受这么贵重的赏赐,这既然是陛下赏赐给娘娘的,娘娘更当珍重,怎么可以赏给奴婢呢。”

  梅妃执意将簪子别在她的发髻,说道:“我向来赏罚分明,上次的事还没有奖赏你,再说我很喜欢你,觉得与你有莫大的缘分,这赏赐你也不是白拿的,以后你要尽心服侍我,”梅妃细细端详一番,笑了笑,“这簪子带在你头上,真是好看,以后就不要取下了。”

  无言心里明白上次的事是因为有圣乐长公主替她们出头,其实无言自己做事倒没有一点分寸,也根本没有考虑过梅妃,她从来都是莽撞冲动、无所顾忌。这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若是当日厉德音没有出现,说不准她们还要遭殃呢。可是许无言不能说出这些话,若是梅妃知道缘由了,那可就由福变祸了。见推脱不过梅妃的盛情,许无言只好乖乖收下。

  这时织云从外面进来,说荣宣帝身边的内监透了消息,荣宣帝要在晚上过来,梅妃示意许无言退下,并嘱咐她从玉带那取些甘露,晚膳过后煮些平水珠茶。许无言应下,福身离开。

  从一脸不情愿的玉带那里取来甘露之后,许无言一边拿小扇扇着风炉,一边托腮发呆,她想起那晚陆是说得话,“我会让你离开这的”,当时陆是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做承诺,可是许无言却丝毫没有感受不到喜悦,离开了王宫,是不是也要离开陆是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尴尬,不能再介入陆是和季然衣之间了,季然衣做的是不对,可一码归一码,季然衣是真心爱陆是的,陆是对季然衣也是真心的,她不可以破坏两人的感情。

  可是,如果真的离开了,那她要去哪里。人一定要有执念,有执念才有牵绊,那样日子才过得有希望,可如今她已经找不到她的执念了。

  “喂!在想什么?水都要开了。”织云突然出现,拉回了许无言的思绪,她打眼看去,壶中甘露已经涌出珍珠泡泡,一个个慢悠悠地浮上来,在水面破掉。

  许无言拿茶匙从茶样罐中取出平水珠茶放入紫砂小茶壶中,正预备拿沸水冲茶,织云指着她的袖子问道:“你的袖口怎么弄的,怎么有这么大一块黑渍?”

  许无言翻到袖子侧面,果然看到袖子上好大一块墨迹,猜测是写字的时候不防备沾上的。织云接过她手中的小茶壶,吩咐道:“你赶紧去换件衣服吧,陛下要过来了,若是被别人看见,必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许无言无奈道:“可是我的衣服昨日刚被洗了,现在还没干,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也不好吧?”

  织云叹了口气说道:“我枕头上放了一套衣服,你与我身材相似,穿着应该合身,今日事出有急,就先借你穿穿,你可要好好爱惜呀。”

  许无言起身道:“织云你人太好了,放心,我就穿一会儿,晚上肯定完完整整、干干净净还给你。”

  织云倒掉冲第一遍茶的水说道:“好了,别贫嘴了,圣驾要到了,你快去吧。”

  许无言回到房中,见织云床上果然有一套干净衣服,样式与宫女的衣服相似,只是颜色亮了一些,襟前的花样也别致了些。许无言没有多想,脱下脏衣服,换上了新衣服。

  许无言出来的时候,圣驾刚到,没多会儿梅妃着人传茶,许无言本不想去,可其他人都不愿替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进入殿中荣宣帝正与梅妃谈笑,许无言将头埋得低低的,恭谨地将茶水放在桌案上,大气都不敢出。

  荣王循着许无言的手向上看去,目光停在她的头上,对着梅妃说道:“我记得这簪子是你的心爱之物,怎么舍得赏给别人了?”

  梅妃端起茶盏,冲荣王笑道:“陛下既知道这是臣妾的心爱之物,那能得到此物的人必然与他人有所不同,陛下难道就不好奇吗?”

  听到梅妃的话许无言身子一僵,她努力平复呼吸,将茶盏平稳地放在荣王面前,而荣王微思片刻说道:“抬起头来。”

  许无言心下一惊,荣王这个老色胚在想什么?才贬了一位美人,现在又想招惹其他人,这位荣王的心可是真大。可许无言没有办法,只能皱着眉头抬起脸来。

  荣王看了她片刻,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无言唯唯诺诺地回答:“奴婢是梅娘娘宫中的芍药。”

  荣王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说道:“芍药,是个好名字,贵气又美丽,你当得起。”

  身旁的梅妃点头应和道:“这是臣妾宫中相貌拔尖的一个孩子,也是陛下寿辰时献舞的舞姬之一,陛下是否记得?当时太子与佐之为了争她差点丢了兄弟之谊呢,后来臣妾求了旨意把她接进了宫,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我这。这孩子人长得好,手也巧,很得臣妾的欢心呢。”

  “原来是你,”荣王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美丽你有了,这贵气想不想得到?”

  许无言身子一抖,手中茶盘“啪”的一声掉了下来,她哆嗦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泣不成声:“奴……婢,奴……婢,奴……婢……”

  荣王顿时失了兴致,脸色一冷,摆摆手:“竟然这般胆小,下去。”

  看到许无言的反应,梅妃面部俱是尴尬之色,织云会意扶起许无言,梅妃压住怒气让她下去了。

  出了殿口,许无言抽抽搭搭谢了织云,等织云离开之后她立刻止住眼泪,恢复往日神态。她暗自庆幸,幸亏刚才自己机警,反应过来今天梅妃的意图,不然她真有可能被荣王看上做一个红不过白日的后宫之花。而且她决不能成为荣王的宫妃,因为她还有一个绝对不能待在这里的理由。

  许无言长舒一口气,怪不得今天织云会突然让自己奉茶,原来梅妃是这个打算。可她也纳闷,这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想尽办法想独得恩宠,怎么这个梅妃会一反常态,竟打算把自己送给皇帝?即便她再看中自己,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吧。

  许无言回房换回自己的衣服,想了想又取下发髻的金簪将它放进匣子里,她已经不想探究这些事的起因,青黛已经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了,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下子就失了宠,这些日子一定很难熬吧,许无言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去看她,也蛮担心她的。

  许无言知道这个时候梅妃应该不想见到她,她偷偷跑出了寒香殿,来到青黛的茉白阁。

  殿门是开着的,门外没有值班的宫人,殿内也没有掌灯。这个时辰还不该歇息,可是整个茉白阁一片黑寂,许无言能够听到到自己的呼吸声。她谨慎地踏进殿门,轻声唤了声喜春,即便已经压低了声音,这一声呼喊还是响遍了整个茉白阁。

  许无言忐忑地等人回复,可是站了好久,一个回音也没有。她隐约觉得不对劲,提高了音量又喊了几声,仍是没人回答。

  “不用喊了,喜春不在这里。”

  终于有人出现了,可这人却是从殿外进来的。是一个面静稳重的老宫人,许无言不识得她,于是询问:“姑姑是颜良人宫中的宫人吗?可知颜良人是否歇下了?”

  那宫人看着许无言身后的漆黑说道:“我是茉白阁的侍女,这茉白阁除我之外已经没人了。”

  许无言不解,青黛不是只被贬了位份吗,怎么会不在这里:“什么意思?那颜良人呢?”

  “颜良人不在这里,良人这些日子都在伏月湖那里。”

  伏月湖。许无言知道她说得是哪里,后花园中的伏月湖,湖中的天黛亭,青黛一定在那里。

  这伏月湖白日里与其他湖并无分别,只是到了无月无星的夜里,湖中心隐隐透着光,连岸上花木都能照得清,就像月亮掩埋进湖中一样,所以□□建大鸢宫的时候特地赐名“伏月湖”。宫里人做坏事也不敢来这里,一来是坏事往往发生在半夜,这里岸上通透明晰,根本藏不住秘密,二来是湖中幽光就如神灵降世般,大家还是心怀敬畏,不敢得罪神明。

  这是一处干净圣洁之地,荣宣帝特地在湖中心的水阁旁为青黛建了一座湖心亭,亭子的地面铺设的是特地烧制的梅花琉璃砖,亭柱与梁脊各处钉着铜面叶。白日里阳光打在琉璃砖上,晶莹剔透,晚上湖光映射在铜面叶上,金碧辉煌。

  此亭名为天黛亭,刚入宫的时候正值夏日,青黛怕热慵怠,跳舞的时候汗水容易浃湿衣服,很是苦恼。荣宣帝特地在伏月湖建了这座凉亭,对于青黛的宠爱可见一斑。

  可是这种荣宠不过是一时的,青黛入宫之时榴花开得正盛,处处是耀眼夺目的红,等榴花谢尽之际,青黛就像这座天黛亭一样,受了冷落,再难见荣宣帝一面。

  许无言快步跑到伏月湖,她气喘吁吁换着气,远远看到一位蓝衣美人歪坐在亭中,今夜无月,可是湖中的亮光通过梁上的铜片打在琉璃砖上,也打在青黛孤独的身姿上。

  仙光美人,许无言想,当初青黛在这个亭中跳舞的样子一定美得不可方物。

  许无言慢慢走到亭中,青黛颓然地坐在仙黛亭的琉璃砖地面上,水渍与尘土黏在砖面上,污了琉璃砖的晶莹,很难看到下面一层金线描绘的牡丹。

  青黛微微抬眼看了一下来人,见到是许无言时,似乎很失望,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刚进宫的时候锦贵妃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你看这石榴花开得艳极了,可那又怎样,终究是要落入泥土的’。我那时只当她是在嫉妒,现在想想她说的真是对极了,人道是花无百日红,的确,我就像那落败的榴花一样,不过才红了一夏就被陛下厌弃了。”

  许无言跪坐在她的面前,安慰道:“良人,这大鸢宫的妃嫔更替了不知多少批,有去有留,在这宫中能够独善其身已属不易,万事看淡就好。”

  “我在乎的才不是陛下的恩宠,”青黛面无表情,睫毛轻轻动了一下,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小时候我是个极骄傲的人,母亲整日说我心高气傲,没有个深阁女子该有的样子。而父亲却说我值得这份骄傲,他还说他的女儿是荣国最出色的女子,一定会把我许配给这世上最出色的郎君,”青黛突然笑了一下,不是苦涩的笑,是回忆美好过往而露出的真心的笑,“父亲不知道,在我心中最出色的男子就是他这个样子,不争名利肆意潇洒,又那么疼爱我。那时我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嫁一个像父亲这样的男子。”

  笑意不过一瞬,倏尔不见,热泪重新填满眼眶,“可是,世事无常,在我最无忧无虑的年纪,父亲突然被污蔑参与‘卫阳案’,父亲在金殿被押入狱,家眷一律收监,而我因为那天随奶娘去庙中上香躲过一劫,家人让刚入府的丫鬟替我顶了名。后来听说父亲在狱中畏罪自杀,”热泪滚落,声音嘶哑,“畏罪自杀?我的父亲根本就是无辜的,他怎么会畏罪自杀?那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想尽办法进入宫中,来到陛下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替父亲伸冤。可是,我还未跨出第一步,就被锦贵妃得到了消息,污蔑我要妖言惑上,陛下更是连个开口的机会都没给我,我苦苦等着陛下再来看我一眼,听我陈述父亲的冤情。可到今日我才明白,落入泥土的红花就不会再有人怜惜。”她咆哮道,“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希望替我父亲雪耻,替我死去的家人报仇?!”

  青黛失声痛哭,她辛辛苦苦走到今日,却突然一无所有,原来支持她走下去的不过是替父亲伸冤这个念头,如今却发现没有任何机会了。

  许无言震惊:“卫阳案,良人又姓颜,难道良人是颜伯当的女儿?!”

  青黛恨恨看向她:“对!我就是颜伯当的独女颜蔚霜!是侥幸逃脱的罪臣之女!是朝廷钦犯!你尽管去告发我吧!我不在乎!”

  许无言吃惊不已,原来青黛是颜伯当的女儿。颜伯当,当年被牵扯进“卫阳案”的一名小小文官。他的确是无辜的,可又有谁不是无辜的呢?

  当年镇王一手遮天,权倾朝野,他联合其他几位藩王意欲谋反取荣王而代之。当时的宰相覃良姜看出镇王一人做大,恐危害当今圣上的利益,于是向荣王提出削藩收权的建议,荣王默许了他的谏言。

  就在覃良姜着手搜集镇王罪证之时,却于某日上朝的途中在宫城前的卫阳路上被刺身亡。当时虽是寅时,但路上已有百姓走动,可覃良姜就在众人面前遭人暗算,他身亡之时身边的护卫竟无一人察觉,直至入了大鸢宫才被人发现异样,可那时他已咽气多时。

  此案震惊朝野,如此明目张胆刺杀朝廷命官的人究竟会是谁。案子很快就有了头绪,取人性命于无声无形之中,能掩人耳目至此的只有东瑶的幻术了。当时有所牵连的东瑶人皆被屠杀,颜伯当那时就是因替东瑶人求情才惹怒荣王入了狱。

  案件交由大理寺查办,在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之时,镇王的侧妃突然跑来告密,说镇王的王妃许青葙乃是东瑶皇族遗孤,她先是参与了卫阳一案,后又肆意谋害镇王被她发现,因此她前来告密。大家震惊不已,查证之后发现所有证据竟均指向镇王妃,最后查出卫阳案确实是她所为。当官兵围困镇王府之时,镇王妃未申辩一字一语,只是在众人面前自刎身亡,算是默认了她的罪名。

  这件事最终以东瑶后人结党营私,刺杀当朝宰相之名结了案,为此荣王还下了海捕诏令,在全国上下查处隐匿的东瑶人,且包庇之人一律杖杀。无辜枉死的人数不胜数,成为了当时的一大惨案。

  镇王也受此事牵连,元气大伤,由富饶的镇州被贬至偏远的肃州,再难与荣王抗衡。此案之后,荣王借各种名头将其余藩王贬的贬,杀的杀。荣王迂回前进,削藩成功。这是他皇权生涯中做的最英明也是最残忍的一件事。

  许无言知道,颜伯当之死并非是因为他忤逆荣王为东瑶人求情,也不是因为他被卷入卫阳案之中,他最大的罪名是他与镇王交好,是镇王的心腹,因着这一点,任何一个罪名都能置他于死地。

  许无言抓住她的手,恳切地说道:“良人,我不会告发你的,可是这种话不要再对别人讲了。”

  青黛苦笑一声:“我倒真希望你能去告发我,这样我就可以去找爹爹了。”她微微闭上眼睛,是无奈,是愧疚,“爹爹,女儿不孝,苟且偷生活在这世上,却不能为你洗刷冤屈。”

  “良人,放下吧,这冤良人是雪不了的。”许无言抱住她,轻声劝慰。

  青黛失望地问道:“芍药,你也觉得我很无能,没法为父亲伸冤吗?”

  无言摇摇头,又点点头:“良人若是想要重新夺回恩宠,自然有的是机会,可是,如果良人想的是替父亲伸冤,那还是算了吧,卫阳一案已成定局,是不可能翻案的。”

  青黛紧抓许无言的手,她不相信自己再没有机会了:“为什么不可能?!我父亲根本没有参与其中,那件事是肃王做的,我父亲虽与肃王交好,但谋杀当朝宰相这件事他肯定不会做。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当年是陆北楼授意殷其雷为肃王筹划了卫阳案,我已经找到殷其雷了,只要陛下肯下令重新调查,我父亲的冤屈就可以洗刷!”

  许无言摇摇头:“良人只是把这件案子当做案子来看,可良人知道吗?这不仅是一件案子,它更是陛下扳倒肃王的一步棋。”

  似乎青黛的悲痛感染了她,她鼻尖微微泛红,眼眶蒙上了一层水雾:“不止良人父亲的冤屈不能洗刷,当年的镇王妃,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东瑶人,他们的冤屈也不能洗刷。大家都知道陆大将军与肃王不和,连良人也认为此事是陆大将军为了陷害肃王所为。但是陛下又不是傻子,他会不清楚吗?可是事发之后,陆北楼不但未受牵连,反而更受陛下信任,不久后又被封了镇国侯。良人想过没有,这件事最大的获益者,其实是陛下。陛下未费一兵一卒,使得肃王倒,藩王退,权利回到他手中,”她无奈看向青黛,“良人,放下吧,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王上巩固权利的棋子,死也好,毁也罢,只要能赢下这局棋,他们是不会在乎我们的。”

  “原来是这样……”青黛的脸上表情变幻,崩溃,失落,绝望,无奈,憎恨。她眼中含着泪,嘴角噙着笑,“我舍弃了那么多,却换来这个结果,真是可笑……”

  “良人,好好活着,为了良人自己,更为了良人的父亲,这是良人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许无言不明白青黛到底知道了什么,她只希望青黛能够放下这一切,看开就好。在报仇无望的情况下,活着的人唯一能为死者做的,就是好好活着。这是青黛要做的,也是自己要做的。

  良久青黛停止了哭泣,她拿掉遮住眼睛的双手,目光炯炯,似有怒火之态:“会的,我会好好活着,活得光华万丈,”良久她终于抬头看向许无言,泪痕依稀可见,可是却笑得开怀,“我不想再这么颓然了,芍药,你会帮我吗?”

  许无言很高兴青黛能够看开,这世上多得是沉浸在苦痛之中的人,若是青黛能够放开,她能帮得上忙就一定会尽力而为:“会的,我会帮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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