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许无言坐马车的时候总爱睡觉,而这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了镇国侯府。许无言暗暗叹了一口气,想不到陆是竟然会带她来到了这里。
许无言可不是个老实的人,自然不能乖乖待在屋子里等着陆是过来接她,她走出了自己所在的厢房,在侯府瞎转悠,美名其曰“打探敌情”。但是可惜侯府守备严密,转了一大圈还是一无所获,许无言气馁,只好返回,却在经过侯府库房的时候听到窸窣的两个人声。许无言心疑,侯府库房怎么可能没人把守,略一思索之后她又在心里暗爽,为即将撞破的侯府不为人知的秘密了激动不已。
“……陆皋武,你竟敢威胁我?!”
“公主这话严重了,卑职当然不敢对公主不敬,只是卑职替公主做了不少事,可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吧?”
“陆皋武,你别得寸进尺!空手而归?难道我帮你做的事还少吗?事到如今我们早已两清,你别再纠缠我,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我绝不会背叛陆哥哥!”
“帮我?公主真的认为是在为我做事吗?公主真以为卑职不清楚公主的心思吗?公主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为了三弟,公主对三弟可真是情深意重呀,只可惜三弟这人却不懂得怜香惜玉,非要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公主又何苦执迷不悟,要知道,这天下可说不定是谁的呢。”
“陆皋武,你这话大逆不道,你就不怕…”
“公主,这里没有别人,还要做戏给谁看?从一开始公主就知道我们所谋之事,公主与我们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是同类人。”
……
许无言知道说话的这两人是谁,季然衣和陆皋武,可是听来听去两人只是在打嘴仗,并无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透露,许无言觉得无趣,于是转身离开。
“谁?”季然衣听到许无言离去的动静,有些慌张,“陆皋武你还不快追出去!”
陆皋武瞥了一眼门口,并没有出去一探究竟的意思:“公主怕什么?在我们陆家可没人这么大胆子敢偷听我们谈话。”
季然衣并没有放下心来:“不是你们陆家的人,若是外人岂不更糟,你还不追过去解决掉隐患。”
陆皋武语带调笑:“公主要我除掉他?其实公主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他从我们的谈话中也听不出什么东西。”
季然衣眼中的忧虑更甚:“可我不想让陆哥哥知道我和你有牵连,要知道,陆哥哥并不喜欢你。”
陆皋武轻佻地看着季然衣,调侃道:“三弟不喜欢我,公主喜欢不就行了。”
季然衣下意识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我也不喜欢你。”她四处张望一下,“陆皋武,你记住,以后我和你不会再有半分牵扯。陆哥哥也该回来了,我要回去了。”
“那公主慢走。”
陆皋武看着季然衣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半扬,狡黠的眸光闪烁:“公主,话不要说得太绝,毕竟来日方长。”
.
刚离开库房没多久,当许无言看到前方那个姿容挺立,面容缜静严肃的男子时,她有片刻的慌神。
当看到那个曾经嬉皮笑脸的小子如今改头换面,越发像一个男子汉的时候,许无言有点疑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可又觉得实在很像,于是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三里。”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陆三里停顿一下,然后微微侧头寻向声源,在他偏过头看到许无言时,原本沉着冷静的面容变得又惊又喜:“许……许姑娘?你还活着!”他殷切地跑向许无言,表情又恢复了往日模样,“那蒹葭呢?她是不是也还活着?!”
许无言面色一沉,摇摇头:“只剩我了。”
陆三里眼中骤现失望:“对不起。”然后他又忧虑地说道,“你是来报仇的吗?这些事和少爷无关,希望许姑娘不要伤害少爷。”
许无言一时没明白陆三里的意思,她试探地问道:“那你说我要找谁报仇?”
三里收回四散的表情,目光坚定:“许姑娘,有些事不是一个人能掌控的,做任何事都会有牺牲,若是你觉得愤恨,大可以来取三里这条命!”
许无言诧异地看向他:“你说的牺牲,也包括蒹葭吗?”
三里眉头紧皱,头颅垂下,嗓音里满含挣扎,期期艾艾道:“我没想过,我……”
“三里,怎么还不走?”突兀的一声打断了三里,许无言寻声看去,只见是陆皋武慢慢向这边走来,他的嘴角带着笑,目光中却透着狠:“难不成你还想见见你的旧主子?”
三里一下变得十分受挫,在听到“旧主子”的时候更是满眼沉痛,他向许无言轻轻颔首,然后犹如受伤的小狗般夹着尾巴离开了。
见许无言一脸疑惑地望着三里离去,陆皋武别有深意地看向许无言,笑盈盈地说道:“奉劝姑娘一句,不要再打探我们陆家的事,我可不是我那个窝囊弟弟,阻碍我的人我绝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许无言不解其意:“陆大人似乎话中有话?”
“随你怎么想,”陆皋武走近,捏住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她的脸,“我做事从来不会顾忌他人,即便是我喜欢的东西我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毁掉,”似乎对许无言的惊讶十分满意,他拿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在许无言的眉间,“你知道吗?若是放在以往,我绝不会留你到现在。”
“二哥!放开她!”陆是充满怒意的声音刺破空气,也刺破此刻诡异的气氛,趁陆皋武偏头的时候,许无言打掉他的手跑到陆是身边。陆是老鹰护崽般将许无言护在身后,满含敌意地看向陆皋武,“我说过,不许再动我的人!”
陆皋武两手摊开,轻笑一声:“佐之,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动她,”他微眯双眼,促狭地盯着陆是,“若是你再发了疯,父亲肯定不会放过我,”他又看向许无言,嘴角扬起一个邪魅般的笑,“她刚刚偷听我与人密谈,我只是在叮嘱她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三弟而已。”
许无言想到库房的事,那件事她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因为她觉得不会有谁对两人无趣的谈话内容感兴趣,只是许无言十分疑惑,如果陆皋武真的不想让陆是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特地把这件事说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要陆是向自己询问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陆是像是见多了陆皋武这种行径,他并不理会:“我对二哥的事并不感兴趣,希望二哥也不要管我的事。”
陆皋武闻言好像十分失望,他无奈地摇摇头,但是嘴角的笑容一如之前,诡谲难测:“三弟也太不关心兄长了,小心二哥对你图谋不轨呀。”见陆是不为所动,他也失去玩笑的兴致,懒懒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看我还是不在三弟面前继续碍眼了,我就回去继续谋划我的阴谋诡计吧。”
说完陆皋武就要转身,只是临走前他又掉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许无言一眼,说道:“许姑娘,好自为之。”说完转身离开。
其实许无言脑子此刻仍是一团浆糊,她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她既想不通三里为何吞吐,也不明白陆皋武没由来的那些话的是什么意思。
陆是看着陆皋武离开的身影,略有后怕地仔细打量着许无言:“你以后不许乱跑,尤其不要招惹他。”
许无言不解:“你们之间发生过了什么事吗?”
陆是望着陆皋武离开的方向,目色深远:“没什么,只是二哥做事从来不留余地,你若妨碍到他,我怕他会杀了你。”
许无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捕捉其中的情绪:“你好像很害怕,陆是,他是不是伤害过你身边的人?”
陆是收回目光,神色跳动:“这些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再问了。”
陆是没给许无言机会让她弄清楚她想知道的那些事,当日陆是就把她带回千鸩阁,那里就算是她的安身之所。许无言很开心,因为这样就可以经常见到陆是了。每过几日陆是都会来到别院,有时候也会带着居止过来,不过却没再见过季然衣来过。
陆是来别院之前都会先遣不留过来安排,因此每当看到不留的时候许无言的心里都乐开了花,冲着不留笑得开怀,惹得不留抓耳挠腮不自在地回笑。这个时候她还会抢过喜鹊的工作,兴致勃勃地给陆是他们端茶送水,所以喜鹊见她的时候总是憋着一股子气,可许无言全然不在意,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与陆是窗前相见的快乐时光,虽然他不再抱着自己说那些情话,她也很满足如今的静默相处,即便只能呆呆看着陆是的背影,无言都能开心一整天,然后在期待中盼望着下次相见。
万般得来皆不易,她很满足。
这日不留又来传话,说陆是要和居止来别院谈事情,许无言摸摸自己未施粉黛的脸,急匆匆回房间打扮自己,速度之快令院中打扫的胡嬷嬷咂舌,她支起扫把,上下打量着无言,笑盈盈地问道:“芍药姑娘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许无言娇羞地点点头:“嗯!胡嬷嬷怎么什么都知道?”
胡嬷嬷顿时乐开了花,她一脸自豪地说道:“我就说嘛,芍药姑娘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有了心上人,前两天我跟老头子说的时候他还不信呢!在这种事上我可是过来人,所以你们这些孩子有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试探地问道,“不知道芍药姑娘的心上人是谁?”
许无言调皮地笑笑:“胡嬷嬷不如猜猜我的心思,我也很想瞧瞧胡嬷嬷的本事。”
胡嬷嬷皱皱眉头,认真思考着:“不留?”
许无言摇摇头:“不是。”
“大力?”
“不是。”
“小录?”
“不是。”
“老梁?”
“不是。”
……
最后胡嬷嬷把整个别院的男人都猜了一遍,甚至是她自己的老头子和偶尔来这里送菜的苦力也没放过,却都被许无言一一否决掉。
最后胡嬷嬷有些气馁了,她放下手中的扫把,略一思忖道:“难不成是游大人?我见每次游大人来的时候你都格外上心,还打扮得比平日漂亮,难不成你的心上人是游大人?”
许无言吃吃一笑,本打算否决,但看向胡嬷嬷殷切的目光,于是想要骗骗她,她故作惊讶道:“胡嬷嬷,没想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胡嬷嬷顿时像战胜的公鸡一样高高扬着头,拍拍胸脯说道:“我就说你们这些孩子的心思都逃不过我的法眼!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喜欢游大人了,刚刚不过是为了逗逗你罢了。”
许无言做崇拜状:“胡嬷嬷好厉害,我的心思居然都被你看穿了。”
胡嬷嬷骄傲道:“别看我识字不多,但是我识人多呀!你胡嬷嬷我这炼就的可是火眼金睛,当初我家老头子那点小心思就是一眼被我看穿的,于是再没有偷摸帮我挑水了,而是鼓起勇气向我家提了亲,不然凭他那窝囊劲儿,我早就被别人娶走了!还有当初林家那二小子喜欢一姑娘,也是被我点破的,不然他们也成不了……”
胡嬷嬷还在喋喋不休地宣扬着自己的辉煌战绩,许无言抽回认真的目光瞧向院门,不料却瞥见了笑意盈盈的居止与怅然若失的陆是。两人不知来了有多久,看到许无言投过去的目光,陆是转身就走,凉衫一角带起了风,扫动了栾华落在地上的小黄花,而居止朝她微笑颔首之后随陆是朝书房的方向走开了。
许无言兴冲冲跑到后院,照例去找喜鹊,舔着脸抢过她手中的茶盘,美滋滋地往书房端去,惹得喜鹊在她身后叉腰噘嘴不痛快,却也无计可施。
许无言小心翼翼托着茶盘,踩着轻快的小碎步,一路哼着小调,可是到了书房却被不留挡在门外,不留告诉她,陆是吩咐过他们在书房谈事,不许任何人打扰,尤其是许无言,让她没事就回去歇着。
许无言抬头看看毒辣的太阳,摸摸被晒得发疼的头皮,心想陆是他们谈事情肯定要费口舌,这么热的天不可能不喝水的,这会儿不需要不代表过会儿也不传茶。如果现在她走了,岂不是要错过这个机会了。于是许无言心一横,不顾不留的劝阻,坐在书房门口的树影下等着陆是传茶。不留见劝不动她,又怕一言一语打扰了陆是他们谈事,就只好由着她去了。
许无言把茶盘放在一边,将胳膊支在双腿上,望着晒得发白的青砖托腮凝神。午后闷热难言,偶尔有一丝风吹过,也是裹着浓浓的热意,她不大会儿就生了一身黏汗。书房里没有一点声音传出,许无言听着树上聒噪的蝉鸣声,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这个瞌睡一下就打了一个多时辰,等书房“吱呀——”一声打开时,许无言终于打着哈欠醒了过来,她迷茫地望着面前被霞光映红的地面,出现了短暂的失忆。
一人来到她面前问道:“怎么在这?”她抬头看着他的脸,微微侧头,不明所以。
有另一人过来解释道:“芍药姑娘非要等在这给大人和少爷送茶,我劝不住,她就在这一直坐着。”
“芍药?”许无言抓抓脑袋,看看身旁落满小黄花的茶盘,终于想起来了。她着急起身,却因为坐了一下午身子僵僵的,起到一半,就弯着腰卡在了那。居止见她这个样子无奈摇摇头扶起她,许无言急切地寻向居止的身后,却见陆是脸上浮了一层恼意看着不留,而不留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紧张得不敢说话,豆大的汗珠啪啦啦直往下坠。
居止盯着她额头的汗水和干干的嘴唇,心疼地问道:“怎么不让不留通传一声?”他摸摸她的头,将发髻间的花叶摘掉,“怎么这么傻,天这么热还在外面等着?”
许无言抿抿嘴唇,摇摇酸涩的脖子:“我只是怕你们要饮茶,平日都是我来送的。”她看向居止身后的陆是,陆是好像有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沉默半晌后他对诚惶诚恐的不留吩咐道:“游大人与我打算小酌几杯,让人在水榭备下酒菜。”
不留如同接到赦令一般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而许无言却顿感失望至极,这种失落的心情比你满心欢喜替人做了衣裳,最后却发现他根本穿不下还要沮丧。
许无言扁扁嘴,识趣地端起茶盘离开,她觉得,陆是都这么说了,明摆着就是说不要她在这里碍眼,那她死皮赖脸留在这里更像个傻子。许无言拖着沉重的步子,如战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却在出院门前听见身后的陆是淡淡说了一句:“你也去。”
许无言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她的心犹如将刚刚烧制好的瓷器浸入冷水里一样,扑泠泠全是心花绽开的声音,许无言脸上顿时换了一种表情,步伐轻快跑出了院子。
清荷水榭早就备好了酒菜,才落座不久,居止就被长仪公主差来的人唤走了,于是三人小酌最后就成了两人对饮。
好久没和陆是一起喝酒了,许无言望着满池的荷花欣喜不已,可陆是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根本没有在意她的存在,她又失落起来,对着满桌的佳肴没了兴致,端着杯子一点点抿着那满口辛辣的酒液。
“这个味道好像‘映月香’呀。”许无言已经有些醉意了,迷迷糊糊的,憋了一肚子话,终于管不住嘴了。
陆是终于抬起头看向她,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品过‘映月香’?”
许无言又喝了一杯,对着酒壶嘿嘿笑道:“对呀,映月香。陆是说这是酒坊最好的酒,配得上我这样的美人。”
陆是轻叹一口气,说道:“陆是。”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可是许无言听到他这样说却突然伤心起来,她接着斟上一杯酒,对着酒壶一饮而尽,然后哭着说道:“陆是是个大混蛋,他总欺负我。他以前很喜欢我的,从不惹我生气,给我吹曲子画画,还会陪我看星星,会抱着我说很多好听的话,可是后来他就变了,变得不喜欢我了,也看不起我的身份,他对我说狠话,有时候还不理我,可我怎么就忘不了他,这个大笨蛋,臭笨蛋……”
陆是冷哼一声,看着她问道:“你不是喜欢居止哥吗?”
许无言摇摇头:“我只喜欢陆是,大笨蛋陆是。”
陆是眼睫低垂,满目的情绪投射进手中的杯盏里,清冽的酒浆微微晃动,映射进其中的失落若隐若现:“究竟谁才是那个笨蛋……”
“我是,我是笨蛋,可能我才是那个大笨蛋。”许无言双手捧着自己泛红的脸蛋,自言自语道。
陆是抬起眼睛,盯着许无言酡红的脸颊,神色游动,像是在期望什么又像是在抗拒什么,许无言被陆是盯得略感局促,只好把脸偏向一边,然后手指无措地绕来绕去,眼睛却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许无言瞥到酒桌上的酒壶,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取酒壶,打算再斟一杯酒,可她的胳膊刚抬起来就被陆是知晓了她的意图,陆是用两根手指抵在她的腕间制止了她,他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你醉了,别喝了。”
许无言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歪着脑袋看着他:“对呀,我醉了,我知道我喝醉了,”她将胳膊叠放在桌子上,把脑袋枕在上面,看着窗外的夜色说道,“可是我很清醒,我喝醉的时候最清醒,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最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最明白自己喜欢什么。”
一股夹杂着些许清荷香气的暖风从窗子里涌入,裹在许无言的脸上,给她一种如梦如现的感觉,许无言又支起胳膊,双手托着脑袋,看着陆是,见他仍是一杯杯喝着酒,喝了那么多,却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她摇晃着脑袋里的醉意,嘟着嘴巴好奇地问道:“陆公子,那你呢?你什么时候会喝醉?我总在你面前失态,却从没见过你喝醉的样子,这样好不公平。”
陆是接着饮下一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想醉的时候自然会醉。”
许无言面带崇拜:“你好厉害,连醉酒也能控制,”她又突然骄傲地说道,“我的陆是更厉害,他连记忆都能控制。”
陆是摇摇头,以为她在说胡话,轻笑一声:“记忆怎么可能被控制?”
许无言不乐意地说道:“当然能了,陆是就能,别人不行,可陆是就能控制!所以说他很厉害吧。”她又突然难过起来,眼泪噗嗒嗒流下来,“可是他却把我忘了,唯独把我忘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连他也没有了,他也不要我,他就是个负心汉,我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呢?”呜呜哭了一会儿后,许无言抹干眼泪又斟上一杯酒,夹了一片糖醋藕片,吃一口喝一口:“可我就是喜欢他,管也管不了……”
…………
半夜许无言被一股尿意憋醒,在眼皮挣扎着睁开的过程中,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知觉一点点苏醒,她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了:她居然抱着陆是!
房内的蜡烛刚刚燃尽,余烟悠悠上扬,角落里的蛐蛐儿啾啾叫着,此刻两人和衣躺在床上,许无言双手紧扣,还死死抱着陆是。身下的席子被汗水濡湿,许无言感觉到陆是身上的燥热,她知道,一定是她喝醉之后陆是送她回房,结果她却抱着他不肯松开,所以才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许无言知道自己缠人的本事可是一绝,陆是刚开始一定试过脱身,可她只要松手就会哭闹不止,而房间又没人可以帮他,所以陆是最后不得不妥协。这点许无言是从她泪痕干透后紧绷的脸颊和微微发疼的嗓子判断出来的。
此刻许无言又喜又恼,喜的是她占了陆是便宜,恼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把他拿下,直接生米煮成熟饭,那样的话,按陆是的性子肯定不会再把她赶走,她就能一直待在陆是身边了。
许无言惊觉自己的想法实在过于邪恶,赶紧将脑中的邪恶小人打了个半死,之所以没打死,是因为她觉得邪恶小人有这个想法其实是挺值得夸奖的。她很惋惜,责怪邪恶小人当时怎么没把善良小人直接打死,居然错过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许无言听着陆是的呼吸,感受着他的心跳,轻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本不舍得撒开手,可双手扣得太紧,手指疼得都要断掉了,而且尿意越来越重。无奈,她只能学齐丽梦呓,轻轻喊了一声“陆是”用来提醒他,然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紧扣的双手。
陆是应该没有睡着,许无言是从他的反应速度猜测出来的。她才刚松了手,陆是就轻轻抓起她的胳膊解开了自己的束缚。然后许无言就感觉到有手指在自己的脸颊和唇角划过,轻柔又怜惜。可是不消一刻陆是的手指就收回了,但许无言脸颊的温度却越发高涨。
陆是慢慢起身,但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床前盯着许无言看了很久,盯得她都快要装不下去了。良久陆是叹息一声,拿许无言放在床头的帕子替她擦擦额头的汗珠才离开。
许无言不明白陆是的那声叹息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很难过,那声长长的叹息仿佛是来自寒冬的一声告别,冲破了夏夜的闷热,叹地她泛了一身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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