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中的女人

“刚刚跟他说了您要投保的内容，”助理说完，笑嘻嘻得看着王穹，“不好意思，您的名字是？”

        王穹这会儿已经收回尴尬的手，看着教授他们说：“我叫王穹，是美丽人生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很高兴为您服务。”

        威廉教授收起了一副仰天长叹的姿势，看着王穹，眼神空洞的说：“要快，要快，我担心，很快我就要”

        这句话像是说给王穹听的，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整的王穹莫名其妙，第一次看到买保险这么匆忙且不正常的人物。正在王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小吴走到教授身边，蹲下握住了教授的手，眼睛清澈，一副感同身受的悲怆涌上了小吴的眉梢。

        王穹顿时觉得此情此景，自己有些许多余。他一边说着回公司汇报，一边收拾东西走出办公室。刚到门口就听到助理对教授说：

        “教授，您别这么想，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您的大脑！您放心！”

        王穹立刻觉得自己肯定是被组长坑了，这明显就是一对脑袋不太正常的科学家啊

        “王先生，请留步。”小吴喊住了王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出现在了王穹背后，情绪稳定得说道：“这是我的名片，我想贵公司一定能够帮教授完成这件事情。有消息您可以直接联系我。”

        说完把一张黑色的名片往王穹手里的资料袋里一丢，回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王穹当下判定对小吴助理没有好感，但是业绩提成还是必须要争取的，实话讲，要不是为了赚钱，王穹和这种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在北城理工耗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是六点半了。王穹从大礼堂出来，校园里熙熙攘攘，都是下课的学生。秋天的晚风夹着树叶的味道扑面而来，王穹伸了个懒腰，顿时感觉还是校园生活美好。学校门口已经不像他上大学时候一样热闹，城市管理下小摊贩早已不见，一直走到地铁站，他才看到一个卖烤冷面的。“滋拉”一声，油接触铁板带来令人愉悦的声音，当然，还有浓浓的火腿鸡蛋的香味，夜幕下的烟火气，让人口水直流。

        王穹盯着烤冷面看了一会儿，卖烤冷面的阿姨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卖力且夸张的表现了起来，连放生菜和咸菜的姿势都虎虎生威。王穹舔了舔嘴唇，真是又渴又饿，可是想了想自己这个月的业绩，打定主意还是赶紧回公寓，能省则省，一份烤冷面要十块钱呢，够他吃一天了。

        通勤两个小时左右，王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这间房子是他一个人租住的，大学毕业后留下来找工作，看了很久才在网上看到这套温馨的小公寓，房东告诉王穹这是简装，来看房子的时候才发现果然是简单到家徒四壁。整个公寓里只有一张床，一台从来不出画面的电视合一个破旧的小沙发，不过王穹很知足，有厕所，有厨房，还有地方睡就可以了。况且北城房价贵，就是这样一个小地方月租也要3000块。

        疲惫的王穹这会儿站在逼仄的小厨房里，转个身都得小心翼翼，否则那瓶瓶罐罐，油盐酱醋的必然得打翻几个，他看着煮沸的螺蛳粉冒着热气，夹杂着酸笋的浓烈气味，王穹吸了吸鼻子，想着自己今天如此辛苦，就往里打了一个鸡蛋。

        端着锅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着手机，刷着别人五颜六色的生活，有人蹦迪，有人旅行，有人谈恋爱，有人考研，想想自己毕业以后哪里都没去玩儿过，就暗自下决心等以后有了钱，这些地方他都要去一遍，享受最好的风景，住最贵的民宿。吃完后，他把锅碗瓢盆往水池里一丢，一头扎到床上。

        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倒头就睡的他，今天翻来翻去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教授在屏幕上展示的立方体和色块，那些像素块一闪一闪的在他思绪里乱飞，王穹有意识的盯住其中一个立方体跟着它旋转跳跃，结果越转越快，他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了的时候，脑子忽然过电一样的激灵了一下。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王穹在做梦的时候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一开始有这种意识的时候他也很害怕，可是时间一长他就适应了，也不会慌张得要醒来，哪怕是做噩梦，他都养成了极其淡然的心态，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只不过主角就是他自己。还记得有一次，他梦到自己被一只长得像老鹰的怪兽抓走了，一开始他怕得要死，可忽然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居然在梦里跟老鹰聊起了天，最后还跟着老鹰飞了起来，只不过第二天起来他倒是浑身酸痛，精神也很是不济，同学问起，他便笑着说自己昨晚骑老鹰来着，虽然也没人相信他。

        此时的王穹大脑已经清醒，他发现在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旁边都是变换的色彩，前面是一团浓雾，使劲看了好几次，他也看不清楚浓雾里有什么，猛地发现他走着的不是街道，而是一座桥，王穹探出脑袋瞅了一眼，两边是无底深渊，再回过神来，桥面也变得只有一人狭窄，连个扶手都没有，冷风吹来，顿时弄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还挺新鲜，今晚上梦还刮风”。他搓了搓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

        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王穹大着胆子再次看向桥边，“嗷呜嗷呜”得喊了两嗓子，也没有什么其他动静。回身看了看面前的浓雾，决定走进去看看是什么玄机。可走了半天，浓雾还在不远处，直到他偶然一回头，才发现身后也是一团雾气蒙蒙，王穹这下乐了，“还来个身在此山中啊。”

        原来，他早已深陷迷雾了。

        王穹心想：今天这梦做的很清净啊，居然都没个什么怪兽来让自己打打。正想着他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什么东西跑了过来，他定睛一看——好家伙，是一个女人！

        “哦？春梦？”王穹激动得笑出了声，勾着头站在原地，等女人投怀送抱中。

        就看那女人三两步跑到了王穹身边，猛地跌落到他怀里，顺势还紧紧握住了王穹的手。这举动把王穹弄得颇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提醒这位梦中得姑娘矜持一点，就被这女人的脸吓了一跳。

        面前的女人五官痛苦的扭曲着，嘴里流出奇怪的蓝色液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递到他面前，支支吾吾的说：

        “拿着它，快走！过了这座桥，就是天街了，到了那里，就没有人再能……”

        王穹看了看她手中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盒子，忽然觉得头痛的像要被什么撕裂一般，女人嘴里流出的液体滴落在他手上，针扎一样疼。女人拼了命把盒子塞到王穹手里，盒子冰冷的触感彷佛不是在做梦。

        疼……

        他刚想问这红色的盒子究竟是什么，就听见‘砰’的一声，女人的眼球从眼窝中爆裂开来！温热腥臭的液体溅得王穹满脸都是，还有一些钻进了嘴里，本能的恶心往上翻涌，如果不是在梦里，他大概已经吐出来了。

        女人的身躯软绵绵的瘫了下去，可双手还是死死的抓住王穹，王穹泛着恶心使劲儿甩开她，擦了擦脸上粘稠的液体，该死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往女人的脸上看去——这个女人居然没有大脑！爆开的头颅里是一团诡异的黑色。

        他干呕半天，眼泪鼻涕灌得鼻腔生疼，视线也变得模糊。

        朦胧间，对面又走过来一个人，全身漆黑，右手分明拿着一根棍子形状的东西，好像还冒着烟，怎么看都像是刚才打死女人的凶手。王穹慌了神，他手里的盒子越发冰冷，闪烁的红色让他头快要炸开了。来不及想太多，他站起来准备跑路，经验告诉他，虽然他不会死于做梦，但是在梦里被杀死也不是什么令人快乐的体验。

        努力了半天，王穹惊奇的他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女人的血和生理眼泪糊住了视线，那湿热腥臭的感觉也太真实了，第一次他在梦里如此无助，站在原地的王穹使劲儿想看清来人，却始终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三维人，把墨者之心给我，饶你一命！”

        影子的声音低沉且诡异，完全不像是人类的质感。

        王穹极力想把那个红色的盒子捧起来，可是手不受控制，彷佛还被那个女人死死拽住。

        “哼，低等的废物。”影子举起棍子，朝着王穹的面门重重砸来。

        王穹慌了，心里大声疾呼：不要啊，我要给你的啊，你别啊，我还年轻啊！他这样想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绝望之际只能等待致命一击，同时在心里默默打气——这是梦，不要怕。

        “嘀嘀嘀，嘀嘀嘀，打工人起床了，打工人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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