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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召幸


  第七章召幸

  一股悲凉自脚下慢慢蔓延,蔓延到全身。

  顾倾城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在凤霞殿里岳乾朗对那样貌与她一般无二的女子好,她还有借口来说服自己,想着只要有时间与乾朗说明白了,也就好了。而眼前的一幕却是彻底抹杀了她的残念。

  她走了,可他身旁还有其他的,更好的,他对她的离开无所谓。

  心里空落落的,顾倾城慢半拍的发现脸颊一片湿意。她想回头,离开。她挪动了一点,脚底下一软,倒了下去。

  碧兮惊慌着跑过来。

  被黑暗侵吞的最后一刻,一片桃花落在顾倾城的眼前,覆盖在她睫毛上,一片粉红。

  顾倾城知道沈玉锦的身子弱,但弱到这个地方,很让她意外。

  她端详这镜子里苍白的脸,努力牵扯出一个温暖的笑,僵硬的自己都觉得丑。她慢慢抚上脸,指节控制不住的发抖,变白,用力。

  等她愣愣的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被捏出一片红色,在苍白的脸上那样突兀。

  “你在做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洛白一把拉下她的手“你自虐也不能对着脸呀。”然后弯腰几乎是贴在顾倾城脸上看,一边嘟囔“可惜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呢……”

  “如花似玉?”她精神有些恍惚“那与顾……苏尾鸢相比呢?”应是这个名字吧?那个与她长的相像的女子。

  “呃……”洛白想了想,斟酌道“当然是你好看了!”

  顾倾城愣愣看着镜子:“是么……”

  “你怎么了?”洛白问。

  顾倾城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觉得我与你相像?”

  洛白不明所以的点头。

  顾倾城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既然她能以一其他的身份活在世上,那么这世上会不会还有与她一样的人。

  她怔怔的看着洛白,洛白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怎,怎么了?”

  哪有那么多巧合,她回过神:“没什么。我听桃兮说,今晚皇上翻的是你的牌子?”

  洛白皱眉:“好像是吧……”

  顾倾城又仰头看她。洛白干干笑着:“许是皇上手抖了,不小心翻错了牌子。”

  顾倾城道:“那他的手抖的确实厉害。”

  事实证明岳乾朗确实是手抖的厉害,当天夜晚叮叮当当而来的恩车,停在了露云居门口,顾倾城的宫门前,顾倾城就怎么浑浑噩噩的被洗了个干净,裹的严实,到了得昆宫。

  途中脑子忽然闪过,此事不知洛白做何感想。她有些担忧,两人的关系会不会就此破裂,逐又觉得自己为一妃嫔,因一陌生人间的关系担忧作甚。

  可一路上都坐如针毡,反倒对再次见岳乾朗一事复杂的那点心境都没有了。

  打扮的一身清凉,顾倾城被人领到了一个满身纱帐的屋子里。

  单看这个屋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屋子,一屋子都垂下着丝缎,屋子里昏暗着烛光,映在层层叠叠的纱缎上,远处暧昧又飘渺。

  顾倾城是赤着脚的,妙曼的身姿倒映在乌黑的地板上,缓缓的向那一抹暧昧移去。

  仅隔最后纱帐,顾倾城堪堪停住了脚步。这纱这样薄,隐约的轮廓前顾倾城几乎能临摹出那人的一姿一笑,想着也许他知道是自己在外面一定会轻皱去眉头说“天这样凉,怎不穿鞋”然后将她的脚暖在手心。

  但她现在是沈玉锦,她忽然有些好奇他的反应。

  顾倾城慢慢的,缓缓的拉开最后一层纱帐。

  岳乾朗一身明黄色里衣,靠在窗前,似乎正等着她。她盈盈一拜:“皇上万岁。”

  他没说话,但顾倾城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

  “起来吧。”拉开一旁的被褥“天气尚寒,进来暖暖。”他说的平淡无奇。顾倾城其实心里也平淡无奇,她了解岳乾朗,扫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刚刚这语气是绝对没什么色心的,可沈玉锦不了解啊。她需得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

  于是顾倾城垂着头,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刚略略直起腰欲钻进去,正觉脚下踩了什么,未想清楚,只觉凉快的肩膀更凉快了,撇头一看,肩上唯一一块薄的不能再薄的丝滑了下去整个肩膀连带着胸脯大半都暴露出来。

  岳乾朗的目光扫过来,顾倾城慌忙扶回去,脸上总算有了抹娇羞的红。

  她逃似的钻进被窝,她抬起头,岳乾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以岳乾朗在顾倾城的记忆里实在很少笑,所以她也搞不清他是不是在笑,所以只好用“似笑非笑”来形容。

  “你叫什么?”

  顾倾城有些难过,她死了而他一点也不悲伤,还很快有了其她女人。虽然已经死了一年多了吧,但若岳乾朗比她先死她一定会悲伤很久,然后悲伤至死。

  可他一点也不悲伤。

  “沈玉锦。”

  “沈玉锦?”

  顾倾城看着他,犹豫了会,点点头,她多么想告诉他在他面前的是倾城,只不过换了层皮而已。

  可是她也知道一旦一些事实超过人们的认知,就会被消灭,尽管那是事实。岳乾朗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爱自己,既然这样,顾倾城想,那就自己一个人好了,自己一个人完成所有事情,然后去死。如果可以的话,顾倾城想,她想拉上岳乾朗陪着自己。

  你不爱我了,可我还爱你,爱到不舍得有忍不住的想恨你。

  她朝着他笑的灿烂。

  “天色不早了,”岳乾朗看着她,忽然说“安歇吧。”然后就真的安歇了。

  床上两床锦被,她们中间隔了两层厚厚的锦被。顾倾城有些目瞪口呆看着岳乾朗合上眼,半晌反应不过来。

  无话而眠。

  下半夜,顾倾城的眼忽然睁开,她睡的不安慰,做了个噩梦。想起这儿是哪儿后,虽心惊肉跳却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帐顶大朵大朵开的茂盛的牡丹也可能是芍药,她一向分不清两者,从这一点可见,她是没有母仪天下的能力的。

  “怎么?”许是刚刚醒来,他的声音带着些魅惑的嘶哑。

  顾倾城正出神,被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又道“吵醒你……”最后一个字音没发完全,顿了顿“皇上了?”

  那边“嗯”了声:“怎么了?”

  顾倾城想了想,敷衍道:“做了个不好的梦。”

  黑暗最好的地方,就是看不见。

  顾倾城很难过,难过都浮现在脸上了,好在他看不见,她也不用去强颜欢笑。

  出乎意料的,岳乾朗安慰她:“梦不可信。”

  黑暗最坏的地方,就是看不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岳乾朗脸上是清清楚楚的愧疚,可是顾倾城看不见。

  她们在同一个空间里,在彼此身旁,却又咫尺天涯,中间隔的不仅是生与死的误会,更多的是隐瞒。

  印象中乾朗一直都是冷冷淡淡,沈玉锦于他而言不过是弱水三千中再普通不过的一瓢,顾倾城有些不能理解他此言的意义。

  于是脑袋一轴,将从睡前憋到现在的问题问了出来:“我是来侍寝的么?”

  寂静……

  月亮悄悄溜进了云层里,屋里更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当顾倾城理解自己这个问题的冲击性时,恨不得在床上挖个洞钻进去,事实上她已经羞愧的钻进被窝了。

  “不是,”岳乾朗很干脆道,顾倾城一愣“你是来暖床的。”

  原来暖床是要隔着被子暖的么。

  ……

  清晨,天亮的格外早了些,顾倾城晨时准时跪到柳媛跟前。

  这是进宫后的第二个大礼,是在侍寝之后。

  所以当柳媛□□裸的问她昨夜做什么去了时,顾倾城嘴一溜险些破口而出“暖床”。索性她反应快,装作不胜娇羞的垂下头。

  敛下眼的最后一眼她看见柳媛那愤恨的眸,顾倾城心中突然止不住的得意。

  这怒火理所应当的烧在了迟来的苏尾鸢身上,太监传报时,顾倾城忍不住侧目,果真是一模一样。

  苏尾鸢被安置在独立的一个小院里,封了嫣号尊为贵人,是这一批秀女中品级最高的,是第一位被召幸的秀女,虽然出生贫寒,虽然背景全无。

  她仍是第一面见时那副清清淡淡,几乎目中无人的样子。她轻移莲步,路过顾倾城面前时微微侧目,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顾倾城一愣,这眼睛无比熟悉。待再细看,人已经走远了。

  虽是迟了,但苏尾鸢一入宫就被召幸数次,在后宫风头正胜。柳媛也不好发作什么,装作苦口婆心的训斥几句,又自怜自艾几句,众嫔一阵附和安慰,这拜皇后的一项才算完了。

  拜完皇后,自然是要与皇后一齐去拜后宫里的头头,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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