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见归期
第六章不见归期
后宫是个缩小的等级制社会,庞大的体制里,自称就是其中之一。
太后自称是“哀家”,皇上自称为“朕”,皇后掌管后宫自称为“本宫”。而后宫之大,皇上女人之多,一个“本宫”是不够的。于是,但凡是一宫院只主,不论品级大小均可自称为“本宫”。
后宫的女人约莫都是很好哄骗的,一个“本宫”的称呼就可以让她们目中无人的高高在上。新人拜见主位晚了些,她们便感觉这个新人定是个刺头,既然是刺头,就得给个下马威。于是,顾倾城还没走进流光阁,就跪在了流光阁外面。
现在这优雅的毫不做作,却透着顾欠揍气息的人正是流光阁主位,五品婉仪张环张婉仪。
被罚跪顾倾城原本不气的,后来给洛白一激,张环也显的分外可憎起来。她低头不语,弓着腰像只愤怒的小野兽。
“呀!”洛白突如其来的一咋呼“张婉仪,你眼角怎么多了条皱纹呐?!”
张环咋呼:“什么?在哪儿呢?在哪儿?!”
洛白拉着她就往屋里走:“这儿呢,娘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呐……”叽里呱啦着远去。
洛白支开了张环,顾倾城也少了场唇舌之战。只是,刚刚那个故事里的天鹅什么的,她决然不会变成那样。
温度渐渐提升,顾倾城跪在地上也不至于挨冻,这约莫也算是个不幸中的小幸运,至少顾倾城不用担心沈玉锦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又病上几个月。
约莫跪了两个时辰,从早膳跪倒午膳,被碧兮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了。于是桃兮展示了她女汉子的一面,将顾倾城横抱了回去。顾倾城由衷的感叹自己带着会武的桃兮过来简直太明智了。
洛白是在她刚躺到床上时过来的,那时候她的腿正在回血,终于感觉到了腿的存在,又酸又麻,好像很多只小蚂蚁在什么咬,她觉着还是感觉不到存在的好。
洛白笑嘻嘻的,无视顾倾城那冷漠的目光:“我自幼学医,姐姐你跪了这么久,我来帮你揉揉吧。”
顾倾城很想躲开她,可她的腿正处于尚能感觉得到腿的存在,却还不如不存在的感觉当中,将腿抬起来对她来说无异于是高难度动作。
后来慢慢缓过来了,顾倾城觉得自己也许还可以容忍片刻,再容忍片刻,又片刻……
最后,顾倾城不得不承认,洛白来的很是时候。她觉着,或许自己可以排个细作去西偏殿偷学按摩,这实在是个很好的办法。
下午之后顾倾城一直卧在床上,时不时动下腿就是她一下午的工作。沈玉锦的身子虚,不但体现在弱不禁风说病就病,也提现在很能睡的地方,可见以后是爬不了山淌不了河的体质。这万一爬着爬,淌着淌着突然想睡了,连张床都没有,然后晕晕乎乎间定会被人扔下,然后自生自灭。
顾倾城倒回床上从洛白来睡到到洛白回去,后来洛白有来了次,于是再从她来睡到她走。再睁开眼,在月光的剪裁下,依稀有个人影。
顾倾城理所当然的以为是碧兮。
“碧兮,帮我倒杯水。”
那人影默默将茶水递到她面前。顾倾城接过,喝完,递回去。月光下,接过空茶杯的手骨节分明,她想了想:“碧兮,你是不是又减肥了?”又想了想“你不用减,我以后给你一大笔嫁妆,定为你觅得一个好夫婿。”
那手接过茶杯,放了回去,顺便点了支蜡烛:“是我。”
烛光是红色的,是上好的蜡油配了极粗的灯芯,很亮且很红。岳乾陵转过头,是个刁钻的角度,带笑的样貌很是温暖,顾倾城生生扭曲的觉得很是恐怖。
“你你你你你你!”
岳乾陵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支银针,那银针烁烁闪光:“本王今日路过,看见你跪着,特意来关心一二。”
顾倾城说:“你出去!”
岳乾陵朝她走过来:“噢。”他手里还举着那根针。
顾倾城很小的时候曾因为太闹腾,大冬天的坠过河,且泡了不短的时辰。捞起来的时候只剩半口气。近一个月,活泼且泼辣的顾倾城在床上偎着汤婆子喝着药,三日一次的被扎成刺猬,美其名为舒血活络,防止风寒入体。总总两个月,总算有活泼且泼辣回来,且圆满的泼辣至死。
自此,顾倾城对药和针埋下了难以言喻的恐惧,看见药就想吐,看见针就开始抖。
她一骨碌的溜进被窝:“岳乾陵!你给我出去!”
一不留神,顾倾城给提足了音量。外面守夜的碧兮哒哒哒的光着脚跑过来,闭着眼睛就开始念:“小姐你叫沈玉锦,年芳十七,能歌善舞会诗词,是我朝第三代皇帝掌局的三品侍郎沈保林的庶出三千金!”
顾倾城:“……”
岳乾陵:“……”
难得心平气和的将碧兮赶了出去,顾倾城开始赶屋子里的另一个,她看了眼房梁。
不得不承认,岳乾陵逃跑的技术,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的速度。
继续耐着性子解释,岳乾陵含笑收起银针:“本王原也想按摩,但毕竟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他笑着看向顾倾城“便忍了下来,改为扎针。”
这约莫也是欠揍的。
估计碧兮还没睡熟,顾倾城压着声音:“你现在可以走了。”
岳乾陵耸耸肩:“本王大老远的来看望你,你还没谢本王呢。”
“行,”顾倾城咬牙“我谢谢你。”
岳乾陵皱眉望天:“长夜漫漫,本王无心睡眠呐。”
“那你去寻花问柳。”顾倾城咬牙切齿。
岳乾陵想了想,苦恼:“本王不喜欢那种女子。”
“你去找小倌。”顾倾城牙咬的咯咯响。
“哇!”岳乾陵指着她“你居然知道小倌!”双手抱胸“哎呀呀,好可怕。”
顾倾城一个枕头扔过去,:“滚!”
岳乾陵一把接住:“啧,这么凶,皇兄会看不上你的。”
顾倾城脱口而出:“你既知道我是你皇兄的人,你还来做什么?”
一模一样,这与很远又很近的那一天一样。在一个繁星璀璨的夜里,顾倾城于岳乾陵说的话一字不差。
两人具是一愣。
岳乾陵一笑,小虎牙很可爱:“我感觉你今天不开心,就是来看看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回答的也是一般无二。
现在的天空里没有一颗星子,一轮残月孤零零的挂着。
顾倾城的鼻子没来由的酸了酸,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荒唐,也许,也许,在那属于她却不属于的沈玉锦的过去里,是有人理解的吧。
“诶,”岳乾陵说“你鼻涕好像要流下来了。”
顾倾城:“……滚!”
肯定是错觉,错觉!
岳乾陵笑着端详了会儿顾倾城的表情,然后很高兴的滚了。
顾倾城想,他约莫是脑子坏了。
时间如流水一样飞快,阳光很暖和的一日,顾倾城掰着手指头粗略一算,她已经入宫五日了。五日里,有人和乾朗吃饭,有人和乾朗看花喝茶,顾倾城说没有不开心是假的,毕竟她才死了一年,自己的男人就这么敲锣打鼓的给她添了这么多妹妹,顾倾城有些难过。不过难过中少许安慰人心的是,岳乾朗至今只睡了一个人,而且那人和以前的自己长的一般无二,这样顾倾城就有了很多理由来安慰自己。岳乾朗心里面还是有她的。
磕完盘子里最后一粒瓜子,顾倾城拍拍衣群,站起来。
“桃兮,你前些天说哪儿有桃花来着?”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的只有一个月,顾倾城来到时,正是桃花凋谢,嫩绿色枝叶正积极往外繁着,翩翩粉色里一抹抹嫩绿很是别致。
以前觉得这些诗词文绉绉的绕口,现在细细品味开来,却想苦茶,回甘带涩。
文字所能承受的远远大过许多,寥寥数语,顾倾城却觉得过去如同风一样扑过来,那些好的,不好的,大多是关于某一个人。或许这便是爱吧,你心系于一人,那你的全世界就是那一人了。
顾倾城的全世界就是岳乾朗。
风吹来,花又谢了不少,树枝摇动间,顾倾城依稀可见远处一抹明黄。
我还爱着你,像风走过万里,不问归期。
顾倾城想过很多次自己与他的相遇,春风妙曼,粉色桃花,这是个很美的春天。她心跳骤然加速,呼吸都难以控制的急促起来。情绪难以自抑。
顾倾城很幸运,很早就找的的心尖尖上的人,而且恰好恰好那人也将她放在心尖尖上。
至少,她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风还在吹,周围的景色悉数褪去,一片粉色里只见的那一抹明黄。顾倾城听得见自己鞋子扎过草地的声音,砰砰砰的心跳。
如果现在又把小镜子,她很想看看自己的表情,是欣喜,还是悲悸。
天气这么好,很适合重逢。顾倾城想,他应该是相信自己的,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她可以把与他的过往,不差毫厘一点一点的告诉他,他一定会相信自己回来了的。
那样的话,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了。如果他相信自己的话,她可以不去报仇了,可以忘记以前的身份,可以勉强与范欣昌呼吸同一片空气,可以……
风轻轻一浮,桃林了一边显现出一娇俏的身影:“皇上觉着妾这样好看么?”
空气一下子凝滞,顾倾城甚至来不及收回脸上的笑意。脚步缓缓慢下来。
“我说过,”那声音致命的温柔,“私底下不必这般疏离的谓称。”
脚步停止。
女子娇羞窃喜的声音清晰传来:“乾朗……”
一件事情的发生时,你总会觉得突如其来,而后仔细想想却又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佛说因果,顾倾城今天碰见了此事是因,心灰意冷而后孤军奋战,是果。
风走了十万八千里,不见归期。我爱你,不见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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