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私相授受
当那个被派出去跟着程瀮的嬷嬷回禀顾老夫人五公主的动向的时候，顾老夫人正在陪着各府的女眷们吃茶。
不动声色地听完嬷嬷的汇报，借着喝茶的动作以极低的声音问了句：“没与太子碰上？”
嬷嬷低眉顺眼，嘴唇微动，声音只有顾老夫人能听见，“没呢，奴婢瞧着那太子倒是想上前与少爷搭话的，少爷便被公主扯走了。”
顾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与女眷们谈笑风生，心中略微畅快了一些。
只这畅快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便被公主落水的消息给生生扫空了。
待得顾老夫人与各府女眷赔了罪着急忙慌地带人到了自己孙子院子里的时候，发现皇帝陛下和自家老爷还有太子殿下已经在那里了。
顾长靖正跪在地上被顾老将军拎着耳朵教训，朔帝的脸色也不好看，阴着脸坐在那里看顾长靖的目光很是不善。
所幸，程瀮的声音脆生生地自里屋传出来替顾长靖解了围，“老将军别骂少将军了，不管少将军的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落水，与少将军无关的。”小姑娘声音依旧十分有活力，不像是被折腾着的样子。
顾老夫人一颗心略略落地，匆匆拜过了朔帝，顾老夫人便进了里屋。
嫩生生的小姑娘围着被子坐在自家孙子的床上，这场景让顾老夫人险些上不来气。
糊涂的孙子哟！顾府女眷少你哪怕不把小姑娘送去祖母的房中，你找个丫头的屋子也比把人扔自己床上好啊！！看来朔帝的脸色之所以那么黑并非全因着自家闺女落水之事。
顾老夫人勉强堆起笑脸上前，自丫头手中接了梳子，亲自给散了头发的程瀮梳着头，嘴里不住地赔礼，道着自己管教无妨罪该万死。
程瀮忙道：“不敢不敢，老夫人千万别如此说，真是折煞程瀮了。不是少将军的错，老夫人千万莫怪少将军。”
毕竟是冬天，池水那样凉，小姑娘即便进了暖屋身子暖了过来，脸色仍是带着点白的。看着小姑娘白着脸仍是尽力为自家孙子说好话的着急模样，顾老夫人心里便是一软。孩子挺好的啊，她之前干嘛老是把人往复杂了想呢。
“老夫人……”白生生的腕子自裹得严实的被子里伸出来拉了拉顾老夫人的袖子，叫顾老夫人又是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得甚是难受。糊涂的孙子哟！你把人放自己床上也就放了，怎么还把人小姑娘给脱了哟！
程瀮见老夫人的眼睛直盯着自己裸出来的半截手臂瞧，便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回了被子里，“那个……老夫人……我实在是不好穿着湿衣服上床……太黏太冷……”
哎哟！糊涂的孙子哟！小姑娘是不好穿着湿衣服上床，但这样一来你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不就更不对了嘛！顾老夫人一时很想冲出去与自己夫君齐心合力揪自己家那傻孙子的耳朵。
“老夫人……”程瀮把被子裹严实了，抬头看着顾老夫人，“那个啥……少将军还跪着吗？您前去劝劝老将军吧，不怪少将军……”
朔帝这个人吧，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坐在外间生了一阵子闷气，看着顾长靖跪在地上被他爷爷揪的耳朵通红的样子也觉得这孩子还挺可怜的。再加上确实大夫来了也说五公主没事，稍有点风寒，喝两贴药便好。还有太子在旁为顾长靖求情呢，朔帝不给谁面子也得给自己儿子面子不是？所以，也就没甚为难顾长靖，就是走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太好。
顾老将军是个直肠子，没太在意朔帝的脸色，顾老夫人就不一样了，直叹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怎的自己过个生日便惹来这般的祸事哟！
回头就见顾长靖捏着一块白玉长命锁在发呆，顾老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更是不安了。那并不是他们家的东西呀！
“长靖啊，这长命锁哪里来的？”
顾老夫人尽量平稳了声音问着自家的孙子。
顾长靖忙里忙慌地把玉锁往怀里一塞，支支吾吾，“啊……那个……呃……”看来也是知道自己收了人家小姑娘的玉锁这事儿不太对了。
看顾长靖那样儿，顾老夫人便猜出来了，“五公主给的？”
“嗯。”顾长靖傻乎乎地点头，有些懊恼，明明程瀮是偷偷给他不叫他给帮别人知道的，偏偏就被祖母逮着了。
顾老夫人面上保持着微笑，“长靖啊，五公主送你东西，你就没有回礼么？”
顾长靖不疑有他，“有啊，她把我的青玉匕首要走了。”
“那是你父亲在你满月时特意为你定做的！”顾老夫人有些压不住了，声音高了那么些许。
“没事儿啊，这玉锁也是她娘留给她的。”顾长靖满不在乎。不就是互相换了个礼物嘛，至于这般大惊小怪么？
“我的傻孙子哟！”顾老夫人今日不知第几次这般想，这次痛快地说了出来，“这叫私相授受哟！”
且不管顾老夫人是如何的崩溃，至少，程瀮是兴奋的。
延清宫中，程瀮握了一柄小小的青玉匕首，脸上的笑容一直便没有褪过。就连纪屏姑姑端来苦死人的药汤，五公主都是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喝完继续笑。
旁边榻上的小程错很是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看了半晌，伸着肉肉的小手去够程瀮手中的小玉匕。
程瀮怕弟弟从床上掉下来，坐过去把小团子往床里边推，一个疏忽便被小家伙拿走了手里的小玉匕。
“呼呼……”小程错得意地挥着肉爪子，长着长了两颗小牙的小嘴笑得直流哈喇子。
“还给我！”程瀮一把将小玉匕抢了回来，伸指点着小家伙的脑门，“怎么什么都玩儿？这是你玩儿的东西吗？”
程错很委屈，小家伙不爱哭，委屈了就背过身去拿屁股对着人。平时一见程错这样，程瀮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哄他开心，可是今日，小家伙等了许久，都没见姐姐来哄自己。小家伙更加委屈了，偷偷回头去瞧自己的姐姐。
就见自家姐姐握着那青玉的小匕首放在胸口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程错很是嫌弃地撇了撇嘴，决定离这傻妞儿姐姐远一点，她笑得太恶心了！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还不知道自己被亲弟弟嫌弃了的程瀮仍是笑得甜蜜。青玉匕啊！顾长靖竟然把青玉匕给她了啊！
这匕首是顾长靖他老爹留给他的唯一一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啊，上一世顾长靖时作为定情信物交给她的啊！所以，能不能期待一下，顾长靖现在把这个给她是说明那呆小子有点开窍了呢？
程瀮原本没想着这趟顾府之行有这么大的收获的，她不过就是想顾长靖临走之前送个东西给顾长靖。
依着顾长靖的性子，第一回有小姑娘送东西给他，且还是个说喜欢他的小姑娘，无论那东西价值如何，他对小姑娘的态度如何，他都是会好好珍藏那东西的。何况，程瀮要送出去的还是对自己来说特重要的一块长命锁，不经意透露出锁子的意义，顾长靖更是会感动珍藏的吧。
顾长靖的性子，程瀮摸得透透的，她不过是想着未来的几年中，叫顾长靖有个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别让那呆小子把自己给忘了。
却没想到那呆小子收了锁之后竟也想着要回赠个什么，在身上翻了半天，掏出零零碎碎几块碎银子并着一把青玉小匕首的顾长靖涨红了脸，他总不能回赠人家小姑娘银子吧？
这个时候顾长靖根本还没想着把青玉匕送出去，而程瀮也没指望着顾长靖能在此时把青玉匕送给自己。顾长靖想着回去看看还有什么适合小姑娘把玩的东西回赠，程瀮也只是随口夸了一句：“这匕首好可爱。”
就这么一句话，程瀮发誓，她真的没有说别的，真的没有！
直到顾长靖把那把小匕首塞到她手里的时候程瀮都是懵的，她听到顾长靖说：“你喜欢啊，那这个给你吧。”
呆小子哎！你爹留给你的东西就这般轻易的送人了啊？
好吧，她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也是她娘留给她的。
于是，程瀮一个激动，脚下一滑就掉进了那个二人砸出来准备钓鱼的冰窟窿里。
亏得顾长靖眼疾手快，在小姑娘半身入水之后便将人揪了出来，之后又是好一通的鸡飞狗跳。
五公主落水了，这还得了！把人抱回自己的院子里之后顾长靖也慌了神，这要是冷着了病着了，小姑娘这娇娇弱弱的不得去了半条命啊。
赶紧的吩咐了人去请大夫兼通知当家主事的大人，顾长靖和程瀮一个屋里一个屋外便开始发呆了。
顾长靖是担心小姑娘被冻冰，而程瀮则是在郁闷自个儿倒霉。
麻溜儿地脱了身上的湿衣服爬上床裹了被子，省得被屋里的热气一蒸湿气入体，程瀮裹着被子便开始动歪脑筋了。
授受不亲啊授受不亲！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脱了衣服裹了人家的被子，这被父皇看到了还得了！父皇啊父皇！快来吧快来吧！程瀮从没有一刻这般盼着自家那倒霉父亲过。
果真，不明状况的朔帝一头撞进里屋便傻了眼，回身将太子和顾老将军赶出去便开始生闷气。
回宫的马车上，程瀮欲语还休，支支吾吾，做足了小女儿家情窦初开又不知自的模样，万花丛中自命风流的朔帝哪能看不懂啊。一边郁闷自己家这女儿情窦开得未免也太早了点，一边开始将那顾少将军列入女婿的人选。
看着朔帝那若有所思的脸色，程瀮便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成了。
所以，五公主殿下才会那般开心啊，开心到都没发现自己笑得一脸的花痴样。
(https://www.tyvxw.cc/ty16078/1278573.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