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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世上谁可杀心言


  因是逆流而上,即使空船,行至隆州,已是七日之后。

  顾轻的船是一搜巨大的货船,只能停在漕运码头,码头正遇官船卸货,人来货往,略显嘈杂。

  楚才带人前来接应,并说明了情况。

  货物尽数被官府扣押,而官府出面之人,正是这漕运码头所属县的县令,马夏川。

  顾轻心中顿时燃了火。

  一个小小县令,居然敢拦截皇家建材,谁给他的胆子。

  之后才了解到,楚才因顾轻交代,切勿暴露身份,所以扣押之际并未与官府多说什么。

  思量一番,顾轻便只带了顾岘与楚才来到了县衙,打算走正常途径,击鼓鸣冤。

  公堂之上,衙役威武挺拔,目不斜视,坐在上方的县令马夏川大腹便便,油光满面,表情严肃,看上去就不像个正经人。

  惊堂木落案,随着一声闷响,马夏川喝道:“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今日我等不便行礼,还请县太爷见谅。”顾岘突然开口,意思的拱了拱手说道。

  顾轻侧目,心中纵有疑虑,却也没问,尚未开战,不能自己输了气势。

  马夏川眼睛微眯,盯着顾轻等人,道:“哦?为何不便?”

  顾轻看了右边的楚才一眼,楚才一愣,随即微微点头。

  “在下楚才,祖籍祁州红岩,南蜀大正元年生人,大正十七年,被祁州推举为秀才,至今十载有余,按照我南蜀例律,秀才不跪县令。”

  楚才确是祁州推举的秀才,十七岁便才学出众,名声在外,却无意仕途,并不想参加科考,后被祁州官府免考直接推举为秀才,赴京赶考,无奈科考落榜,无颜还乡,他便一路南下游历,后来在宴州盘缠用尽,食不果腹,流落街头,遇顾轻接济,再后来就留在宴州,于顾轻手下做事。

  马夏川闻言,脸色沉了沉,又看向顾轻顾岘二人。

  “那你二人可有功名?”。

  顾岘浅瞄了身旁的顾轻一眼,见她正皱着眉,在想事情。

  他敛了敛眉,上前一步,对马夏川拱了拱手,缓缓开口。

  “在下顾岘,宴州洛宁人氏,生于大正十年……是大正二十七年科举的探花郎,马县令见谅。”

  马夏川手中的扇子掉了下来,瞠目结舌。

  受到惊吓的何止是马县令,顾轻楚才二人更是合不拢嘴。

  顾轻真正吃惊的,是顾岘高中这件事顾家竟毫不知情。

  顾岘先是在船上暴露自己会武功,此时又坦言说出自己探花郎的身份,如此文武双全,可顾大伯当初拉下老脸来找她的时候,分明就是请顾轻帮忙照顾提携他的意思啊,所以顾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顾家?

  不对,科考榜单公布,名单便会发到各州府,也就是说,身为一州太守的顾珏是知道的?或者,顾岘并没有用本名?科举考试不应该持户籍进京吗?假户籍?可他既然自称顾岘,就说明用的本名,到底怎么回事?她突然发现自己头脑过于简单了,好像很多事都低看了别人,此时脑子里一团乱。

  堂上的县太爷马夏川回过神来,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座下的师爷。

  “探花郎……探花自是不必跪本官。”目光又落在顾轻身上,问道:“那你……”马夏川上下打量着顾轻,眼神里全是探究。

  “哦,大人,在下顾轻宴州太守顾珏之子,目前从商,暂无功名。”顾轻抬眼,淡笑,直视着坐在公堂之上的县太爷。

  马夏川闻言,眉毛一挑,座下的师爷提着衣衫下摆,半弓着腰疾步走到他身边。

  见马夏川与师爷耳语一番,顾轻心中明了,看样子,怕是要开始搞事情了。

  她道:“虽为太守之子,可我确实身无功名,本应向县太爷行礼,可此时,我为钦差,身携圣旨,不太方便。”

  马夏川怒目圆睁,惊堂木狠狠一拍,喝道:“大胆!你可知冒充钦差是何罪名吗?”

  顾轻挑眉道:“哦?大人为何觉得我是假钦差?”

  马夏川:“你三人好大的胆子,为免跪于本官,先是冒充有功名在身,如今竟还敢说自己有圣旨,你们这是欺君,是谋逆!来人,抓起来!”

  “慢着!”顾轻手一抬,阻止了衙役,抬头直视马县令,眼中满是讥讽,道:“欺君?谋逆?呵呵……原来马大人平日里便是如此做百姓的父母官啊,不经查实,便急于定罪。马大人,他二人查起来是麻烦了些,但圣旨我随身携带……大人不需要证实一下吗?为何如此着急定我们的罪?我若携圣旨受刑入狱……虽不知这是什么罪,但我想应该是你区区一个县令担当不起的。”

  顾轻不卑不亢,负手而立。

  马夏川尚未开口,他座下的师爷反而跳了起来,指责道:“即使真有圣旨,那也是你们伪造的,尔等没有官职的宵小之徒,怎会有皇上圣旨?可笑!”

  顾轻见师爷愤怒的指着他,眼中快冒出火来,好像要将他吃了一般。

  顾轻白了师爷一眼,心道,就你戏多,转头看着马夏川,讥笑道“县太爷你没事吧?我发现你说话完全没有逻辑呀?你这县太爷不会是花银子买来的吧?”马夏川表情一阵慌乱,正要发怒,顾轻却接着说道:“我等在此击鼓鸣冤,你一不问冤情,二不听解释,上来便给我定罪。按你所说,我为了免跪,就伪造圣旨???抄家灭族的重罪就这么被定了?那你赶紧派人去宴州将太守抓起来吧,呵呵,逗逼,谁给你的勇气啊?梁进如吗?你可知扣押钦差是何罪名?钦差手中的差事,未按时办完谁来负责?你吗?”

  顾岘偷偷扯了扯顾轻的衣袖,在他耳边说道:“好气势!”声音太小,微不可闻。

  顾轻却因探花郎事件,没给他好脸色看。

  顾岘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这……师爷,来!”县令唤了师爷过去,二人又是一阵耳语,马县令的表情越发凝重。

  他又一拍惊堂木,喝道:“好,本官就让你死个明白。来人,搜身。”

  “放肆!圣旨乃是皇上亲笔谕旨,乃圣物,岂容尔等低贱粗鄙之人亵渎!”顾岘上前一步,将顾轻拽到身后,对县太爷等人怒目而视。

  顾轻本就被这个县令气昏了头,见顾岘阻止衙役搜身,也并未多想。

  她本不想与这县令多做口舌之争,便早早说了自己有圣旨,却不料这县令竟如此执着于陷害他们,此时她有一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

  顾轻觉得若再不将圣旨拿出来,恐怕今日不好脱身。

  她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卷明黄色赤纹镶边的祥云龙纹绸子,高举于头顶,大声喝道:“圣旨在此!”

  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不多,大致十来个,一听有圣旨在此,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众衙役面面相觑,随后齐刷刷的看向县太爷马夏川。

  马夏川从座上缓缓起身,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了滚,他走到公堂中央,噗通便跪了下去,面如死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宴州太守顾珏之子顾轻,毓达人之能,擅工建之才,朕行宫修筑在即,今命斯作统建之司吏,所需物帛,各州郡须相协调度,不得懈怠,望尔其恪守厥职,兼台室之钧衡,建王室于再新,为我良弼,示王命之非滥委也。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五月天气尚不炎热,可马夏川的官服背后却已浸湿,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鬓角的冷汗。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师爷,才慢吞吞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望钦差大人明查。”

  “奉命?呵呵,奉命诬陷钦差?奉命无故扣押行宫建材?那你倒是说说奉了谁的命!”

  关键时刻,总能看到大忙人师爷。他道:“老爷莫怕,此等大逆不道之徒,我们先关押起来便是。”

  “住口!此地哪有你一个小小师爷说话的份。”顾岘早看这师爷不顺眼了,在之前的审问中犹如搅屎棍般,令人作呕,他抬腿便是一脚,将师爷踹翻在地,沉着脸道:“马县令若再被你蛊惑,到时候这罪责可是由你一个师爷来承担?”

  马夏川心中一惊,抬头看了看顾岘,又看了看顾轻手中的圣旨,再看了看倒地的师爷,满是无奈。

  “下……下官是奉了……奉了黄太守的命……”

  顾轻蹙眉抿唇,看来此事牵连甚广,马夏川只是个小小县令,沉不住气,经不住吓很正常,可事情到了太守府就不一样了。

  太守若有心为难,如今日一般,非说这圣旨是假的将他们全抓起来,如何是好。

  顾轻皱着眉头,将圣旨卷起来,放入宽大的衣袖中。

  她不耐烦道:“行了,货交出来,本钦差便不追究了,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马夏川一脸苦逼样,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为难道:“这……这……钦差大人饶命啊,您若将货物尽数取走,下官怎么跟黄太守交代啊!”

  顾轻闻言,将别再腰间的扇子取下来,压在马县令的肩上,冷笑道:“哦?那马大人要为太守抗旨,你想好怎么跟皇上交代了吗?”

  马夏川一脸惊恐,忙又磕了几个头,将乌纱帽也掉了下来,急忙解释。

  “不,不,下……下官不敢,只是,您若就这样走了,太守是不会放过我的……”

  顾轻瞄了一眼顾岘,见他微微摇头,便压下心中的怜悯,这乃是隆州官员内部的事情,他们确实不便插手,万一有个好歹,这天高皇帝远,谁来救他们。

  思量至此,顾轻敛了敛心神。

  “马大人,你别搞错了,办事不利最多被革职查办,抗旨不尊可是要杀头的,恶意延误行宫修建,抄家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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