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人定我不安
满湖烟雨,唯剩孤舟。
纵使楼外千般风情,顾轻也无暇欣赏。
她推门而入,出乎意料的是,许三五竟亲自将人送了过来。
“公子。”许三五郑重的朝她拱拱手。
顾轻点头,负手而立。
“嗯,连夜赶路,许掌柜辛苦了。”
“公子的事不敢耽误。”
顾轻回身,扫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黑袍男子,昏睡于床榻,她蹙了蹙眉。
许三五抬眼顺着顾轻的目光看去,他忙解释道:“公子,此人是江湖高手,想放倒他着实不易,我们从此人的饭食,酒水中下迷药,皆未将他迷晕,待他睡下后,我们又点了迷香,剂量颇大,此人还算意志坚定,撑了很久才倒下。要醒来,怕是还需要些时辰。”
许三五说的不错,此人师出名门,武功奇高,若是不耍些手段,他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很难将他拿下的,怕他醒来反抗,将他绑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她道:“嗯,辛苦了,这里没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许三五低着头,要走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轻:“还有何事?”
许三五:“公子……红叶茶舍的南鸢姑娘,不知怎的,非要与我们同行,想到当初您说过,凡是客栈酒楼附近有红叶茶舍,必定要多加照应,所以……”
“知道了,下去吧。”她点点头。
南鸢必定得了南鹤的消息,知道冷清涵病重,想回来探视,她一介女流,心中焦急又毫无办法,只能去云上四季求助,恰巧碰到许三五要来洛宁,便请求同行。顾轻是这样想,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待许三五出去,顾轻又将景乔叫了进来。
二人走到床前,顾轻见床上之人确实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焦急溢于言表。
“弄醒他。”
景乔虽不知此人如何得罪了顾轻,但隐约觉得与冷清涵卧病有关,可方才听闻许掌柜所言,得知此人也受了不少罪,他心中便有些不忍。
“这……这不好吧公子……”景乔望了望床上之人,犹豫道。
顾轻闻言,抬眸冷眼盯着景乔,冷清涵卧床,生死未卜,此人是心病的良药,再拖延,只怕情况会更坏。
她转身抱起桌上的水壶,猛灌了一口水,对着黑袍男子的脸上喷去。
“好了,你先出去。”顾轻将水壶扔在桌上,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面无表情对身后的景乔说道。
景乔无语,默默出门。
黑袍男子幽幽醒来,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见床前站立之人颇为眼熟,下一刻便反应过来。
“顾公子?”他挑眉,还算镇定。
“纳兰公子。”顾轻负手而立,站在床尾。
纳兰再望了望四周,心下了然,屋子里风格独特,他想起来,是洛宁的云上四季客栈。
他记得,闭眼前还在文成,原来那帮人费那么大劲,是要将他绑来此处,本以为那帮毫无功夫的人翻不起什么风浪,却不曾想,他们竟使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心中一阵怒斥。
“顾公子不给个解释?”他抬了抬被绑着的两只手道。
顾轻向前迈了一步,两手负于背后,弯腰靠近床上之人,幽深的目光中夹着不易察觉的鄙夷。
她道:“兄长病重,纳兰公子便急于离开,你似乎也欠我一个解释。”
“病重?他怎么了?”听闻冷清涵病重,他费劲坐了起来,顿了顿,关切道。
“纳兰公子这一问倒是好笑,你可别告诉我,兄长五年前在南山差点因你送命,这事你也不知。”
“五年前?南山……”纳兰再嘴角动了动,猛然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眉头紧蹙,急忙问道:“他现在何处?”纳兰再此番神情,顾轻信了,他确实不知。
她给纳兰再松绑,然后,转身离开。
“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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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纳兰再与冷清涵聊了许久,他们聊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自后纳兰再便留了下来,每日照顾冷清涵的饮食,喂他吃药。
有了纳兰再照料冷清涵,顾轻也多出许多时间来做别的事。
等待的日子再难熬,终究也给了大家希望。
三日过去,冷府终于等来了药宗的飞鸽传药。
药宗修改了配方,加了剂量,冷清涵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
顾轻松了口气。
她派人去寻天杀,却并未忘记,元烈所说,这是一种慢.性.毒.药。
此毒竟需长达十年的时间,才会将一个人折磨到油尽灯枯。
有人在冷清涵身边蛰伏,长期投毒,冷清涵如此精明之人真的什么也没察觉到?
十年前便跟在冷清涵身边的人,屈指可数。
与冷清涵亲近之人,冷家除了冷父,便只有南家兄妹。
顾轻记得,南家兄妹是冷清涵初发病后,从冷家在清溪一个庄子上接回来的,据说身世凄惨,身家清白。
南家兄妹从入府开始便有专人培养,大哥南鹤,如今是冷府的管家,若想在冷清涵的住处搞事情,那很容易,屋外的花花草草,屋子里的家具纺品,都可大做文章,嫌疑不小。
南鸢出师便替冷清涵跑生意,一直在外,回洛宁的时日并不多,况且,具顾轻观察,南鸢应该是喜欢冷清涵的,但也不是没有嫌疑。
南烛年纪最小,但他的嫌疑却最大,只有他可以随时接近冷清涵,贴身伺候的人,也只有他一人。
南家三兄妹嫌疑虽大,顾轻却怎么也想不出动机。
谋害冷清涵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侵占家产?
这倒是有可能,但他们应该明白,于公于私,都没那么容易。
众所周知。
太守府的三公子与宴州才子冷清涵,那是超脱师生的关系,外界曾一度传他二人是断袖,若是南家三兄妹想侵占冷家家产,势必会激怒顾轻,且不说太守府会不会插手此事,单是顾轻与苏县令家千金的关系,就够让他们头疼。
再者,顾轻这些年在商场上的手腕,南家兄妹岂会不知,就算当真侵占了家产,也怕是守不住的,顾轻在宴州根基深厚,等同于地头蛇,她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混不下去。
但,这些对南家兄妹的怀疑,都只是她的臆测,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心思一动,她下意识又转起了拇指上的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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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映水,杨柳偎栏。
顾轻靠在门边,心事重重。
昨日顾家来人,说是顾家嫡系旁支的大伯有个儿子,喜欢建筑,想跟着顾轻去长长见识。
虽知路青的身份不会隐瞒太久,却也不料会暴露的这么快,并且是顾家人透露出去的,这让她心中如何不气。
他知顾珏绝不会做这种事,那些人定是绕过顾珏,直接来找了她,想往她身边塞人。
她本不想让顾家掺和进来,刻意用路青的身份接了圣旨,如今顾家人却来插一脚。
一想到将来行宫若是在修建上出了什么岔子,顾家必会被牵连其中,她就郁闷。
转念,便觉得自己多虑了,左易与晋王都知道她的身份,皇帝这个下旨的九五之尊会不知吗?若是真出了事,顾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临走前,她板着脸对顾家大伯说,顾家的前程不在此处,塞人这种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顾家大伯是族长,他的话,顾家人会听。
顾轻收了人,给了族长面子,说这话,便是给了他警告。
洛宁清溪二县的所有百姓举家搬迁,顾珏有官职在身可免,但那顾氏一族近百人,除了顾珏,什么都没有。顾轻用‘免死金牌’将他们留下,已是不易。
正心烦,元烈竟出现在她面前。
云上四季往来之人除了权贵富商,也不乏江湖高手。
有些客人便会施展轻功,对于经常在楼里飞来飞去,许多人都已见惯不怪了,所以元烈的出现,虽然突兀,却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顾三公子,假公济私的把戏,阁下玩的可真顺手。”
元烈一脸严肃,站在顾轻面前,逼视着顾轻,眼中尽显失望之色。
顾轻愣了片刻,便马上回过神来,她反应过来,元烈口中的假公济私,应该是留下顾氏一族。
她笑了笑,依旧靠在门边,抬头迎上元烈的视线,懒散道:“若不先将家人安排了,那要这差事还有什么意思。”
顾轻语毕,元烈突然大笑,伸手拍拍顾轻单薄的肩膀,扬眉道:“你这话倒是坦荡。”
她知元烈本就不是个喜欢红脸的人,方才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过是在与她开玩笑罢了。
顾轻:“谢谢夸奖。”
元烈:“……”
“两县百姓在划定的城区已迁走六成,民房可以先拆了。”元烈叹了口气。
“拆?为何要拆?”顾轻转头疑惑的望着他。
“不拆何建?”
元烈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顾轻心中却颇有感触,都说圣意不可违,皇帝要修个房子,仅凭个人喜恶,便强驱强拆,这又何尝不是盗匪行为。
她一脸正色道:“将军可知,这城中大多宅子都是富贵人家修建的,清溪那头更是规划的新城区,那些房屋本就是新建的,若全拆了,怕是劳民伤财,有损陛下圣名。”
“哦?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你且等着看吧。”她望着远方。
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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