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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男风意迟迟


  此次下山,竟意外的没有再遇杀手。

  顾轻回到云上四季,在她自己那间客房,从书架上找出唯一一本经书,将盒子里那片菩提叶子夹了进去。

  她一直以为老家山脚下的黄桷树便是菩提树,如今看来还真有区别。

  前世老家山脚下有个水库,几年前镇上开发旅游景点,领导视察到她家附近的山脚,决定开发这一带,可不知是何缘由,工期几经延迟,顾轻时常去‘视察’水库边上那几棵黄桷树,每次去,都发现那些树有的已经只剩树干,有的还郁郁葱葱,着实让她费解。

  人家左易只一句‘菩提树四季常青’,便为她解了惑。

  她此次上南山虽有遇杀手,但收获也不少,其一,左易带来‘湖广填川’的消息,让她好早做安排;其二,临走时,了业大师送的开光菩提手串,并且保证,梦魇不除,他便还俗,这个玩的有点大;其三,便是纠正了她对菩提树的误识。

  想到了业大师给的菩提手串,她从宽大的袖子里将手串拿了出来,这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穿成的串儿,在这九霄,估计也只有顾轻把它叫手串吧,别人都称之为念珠。

  佛经有云,用菩提子为念珠念佛者,可获功德无量数倍。

  了业大师也知顾轻因梦魇之事,对佛算是心灰意冷,遂赠此珠,即便不念佛,只要佩戴或随身,也如同念诸佛育咒,得福无量。

  她还在深思了业大师在她下山前,对她说的话——菩提乃智慧之意,可断烦恼,增福慧,望郡主莫要被物之表相所迷惑,所障碍。

  不知了业大师指的是哪件事。

  灵光一闪,她又想起云漫给的那块儿银坠子。

  方法用尽,也窥探不出这银坠子到底有何秘密。

  云漫不可能无端给她一个破坠子还郑重其事的叮嘱她保管好,想必这东西关乎李吉谷屠城一案,说不定还牵扯了其他秘密。

  顾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云漫当日会出现在连城那座被军队严密把守的客栈之中,那肯定是桃花男或者晋王安排的,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云漫给了她东西?事后也不提只字片语,这不科学。

  她觉得自己貌似入了个大坑。

  两次遇袭,可以确定,其中至少有一次,杀手是为这东西而来。

  留在手上确实是个烫手的山芋,她虽念旧情,但也不能老莫名其妙被杀手追着砍啊,况且,她根本没有自保能力,所以,这个锅,她还真背不得。

  再三思量,还是决定不能留着它,但也不能让他落到坏人手中。

  昨夜赶路,为防着杀手突袭,她一夜未合眼

  本来杀手出没无常,走夜路无疑加大了风险,但她才被左易拒绝了,再住一个屋檐下,那岂不是很尴尬?

  再说,她还要抢时间,去很多地方,要修宫殿,有些东西可不能少。

  她召回了各地修建云上四季的所有工匠,洛宁待命。

  连沈为君,也从北楚长安,倍日并行而归。

  因为有些事情,顾轻不能亲自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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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宁,红叶茶舍,梅心裹雪。

  “公子,您胆子够大,这活儿也敢接。”沈为君狐狸眼上的羽玉眉一挑,语气极淡,手中的折扇未开,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

  顾轻心知,沈为君不是怀疑她的能力,而是担心她的安全。

  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修建行宫,官员利益交错,这么大个肥差,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怎会轻易落到她的手上?虽是说奉旨行事,可是,如果顾轻不在了,那这个肥差,又会落入何人之手?

  顾轻笑眯眯望着沈为君,道:“所以请沈爷回来了。”

  沈为君可谓是顾轻起家的元老,他五年前便被顾轻派去了长安,但他却闲云野鹤惯了,偏爱一些胡人的玩意儿,三五个月便会去一趟漠北。

  两年前,缕缕炊烟与云上四季入驻北楚,他却拒绝接手,理由是,怕麻烦。

  所以,酒楼客栈的账目都由荼灵管理,但顾轻怕有急事寻不到他,便在长安开了一家以文玩古董为主的铺子,名叫抱古斋,算是大家的落脚点,起初他也推三阻四,后来被顾轻收拾了一顿,他才妥协,答应管理,并承诺,他若停留长安,一定在此。

  沈为君端起茶盏,吹了吹水面的沫儿,小啜一口,想再喝,又觉得有点烫,只好又放在了桌上。

  沈为君喝茶,习惯自己一盏盖碗,他说,他不太喜欢那小小的品茗杯,一口不解渴,喝完还得眼巴巴等泡茶的人再续。

  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眼睑低垂,幽幽道:“记得公子上次叫我沈爷,还是让我去雾庾山抓白虎,说是要开个什么动物园。”

  顾轻讪笑,摸摸鼻子,打趣道:“嘿嘿,我沈爷潇洒倜傥,身手不凡,不能埋没了才华,况且,不是又没让沈爷去了么。”

  动物园一事,一直压在顾轻心上,本来想办的,可这九霄不常见的猛兽都太凶猛了,万一跑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其他的猫猫狗狗又实在没什么看头,索性就不办了。

  沈为君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端起那盏手描青花的白瓷盖碗,拿着盖子刮了刮水面的沫儿,笑道:

  “此次若是单做保镖,应该不会让我回来,说吧,小祖宗,又看上谁家的宝贝了。”

  顾轻正襟危坐,放下手中的公道杯,满脸严肃,道:“沈爷怎么能这么看我?我是那种人吗?”

  沈为君神色自若,定定的望着顾轻,并未接话,二人对视良久,顾轻终于泄了气,耷拉着头,道:“好吧,合州白家。”

  沈为君若有所思,右手手肘撑着桌子,食指与拇指的指腹摩挲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狐狸眼一抬,望着顾轻,轻声道:“其实,说到这个白家,公子倒是有个熟人。”

  顾轻卧蚕眉一挑,脑海中快速出现了一张精明的脸。

  “……白叶斋?”

  沈为君点头。

  “不错,白叶斋的老板,原名白尚温。”他又端起那盏盖碗,此时茶水以不如之前烫嘴,他大大的喝了一口。

  顾轻回想起大半个月前,她刚从连城回来,去白叶斋给顾家人买礼物,她清楚的记得,小二说的是白老板回合州老家了。

  “而且,他还是白家家主。”不待顾轻接话,沈为君又开口了。

  顾轻抬眸,疑惑道:“可我怎么听说白家家主人称‘白少’?”

  白老板虽然长相端正,可也算是中老年,若还叫白少,那就有点恶心人了。

  “那是他儿子。”沈为君吞下茶水,幽幽道。

  合州白家在商界也算是一方大佬,听闻白尚温共三子,长子庶出,能力一般却整天闹分家,三子庶出,典型败家富二代,次子嫡出,传言颇有经商头脑,年纪轻轻便接管了庞大家业。

  只是不知,白尚温为何会弃偌大家业,跑到宴州来开个小小的古玩店。

  “这个可以有,那,你与他可相熟?”顾轻想起那张精明的面孔,有些头疼,以往都是以太守府三公子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熟。”

  见顾轻眉头微蹙,暗自叹气,沈为君犹豫再三,还是凑了上来,低声对顾轻说道:“生意上的往来,一般是沈七与白少在接触……听闻……白少貌似……是那种人。”

  顾轻闻言,立马绷不住了,嘴角扬起一抹狡黠,右手打了个响指。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那种人。哪种人?

  自然是腐女感兴趣的人。

  沈为君狐狸眼一弯,凑到顾轻面前,低声道:“公子,您上断袖榜了。”

  她正喝茶,差点喷了沈为君一脸,幸好他速度够快,用扇子挡了。

  “这还要排个榜?”顾轻杏眼如珠,抬高了尾音道。

  原来,外界传闻,南蜀有个男风榜,顾名思义,就是综合颜值,身家,气质来排名的一个基佬排行榜,很荣幸,神秘的商界巨头路青,排第二,更神奇的是位居榜首之人,竟是霸道的绝色王爷,风吟晅。

  顾轻就纳闷儿了。

  晋王二十五六了还不娶妻,被说断袖还能理解,这路青的梗是如何传出来的?

  她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当真无趣,那这个白少,又排第几?”

  沈为君就有些尴尬了,小声嘀咕道:“沈七看的时候我瞄了一眼,人太多了,哪能记得住。”

  “人太多?”顾轻挑眉,随后又叹了口气:“唉……世风日下啊……”

  自打她来了南蜀,所有关于断袖的传闻八卦,她都会留意,就连做生意,也不例外,所以,路青被传成基佬的事,也算师出有名。

  她最初并不是腐女,但这个坑,她还是跳了,不为别的,只因一张漫画,她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真的太和谐了……

  沈为君提起小铁壶,往自己的盖碗里掺了些水,又将铁壶重新放回小炉上,皱眉踌躇良久,才道:“恕我直言,公子不该留意这种事,毕竟……”

  顾轻摆摆手,示意沈为君不要说下去了,她喝了口茶水,嘴角微勾,缓缓道:“沈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若跟寻常女子一样,便不会有如今的路青了。”

  “……”沈为君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暗自叹息。

  是啊,如果顾轻如寻常女子一般,又何来火遍大江南北的云上四季,缕缕炊烟,又何来修建行宫的机会,若当真如寻常女子,他也不会与之相遇。

  顾轻玩味的笑道:“沈爷,两个女人相爱,可能接受?”

  “不能。”沈为君黑着脸,又道:“会饿死。”

  南蜀上下,当家做主的,当然是男人。

  主要经济来源,也是男人。

  沈为君想,哪怕真有一天,顾家不顾及她的意愿,要干涉她的婚姻,如今的她,是有资本拒绝的。

  她不一样,所以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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