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另一个陆菲

　　“宁宁？”听着这个称呼陆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平复了情绪。陆菲抬头，看见前面跑出来的人，微微扯出一个笑，“汪阿姨？”汪阿姨是爷爷家的保姆，从她出生起，她就在在宁家工作，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你可算来了，老太太一大早接到你妈妈的电话，就在家等着你。”说着一笑，“宁宁，你有多久没来了？老太太可挂念着你呢。”

　　“快到期末了，有一些忙。”随意扯了一个借口，“爷爷奶奶在么？”

　　“在，老爷子和先生在书房谈话，有那么一会儿了。老太太一直在客厅盼着呢，老太太，宁宁来了。”说着，朝屋里大喊一声。

　　进了大厅，老太太已经站在那里等了，看见陆菲进来了，赶紧笑着走过来抱住她，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后背：“没良心的小丫头，都多久不来看奶奶了，奶奶都要害相思病了。”

　　陆菲反手抱住老太太，：“奶奶，我也想您，只是最近有些忙。”

　　老太太松开陆菲，看了一眼她的衣服，“怎么穿这么少？”老太太皱眉，“你这孩子，到了十二月份也不知道添衣裳，纯粹是想生病了让我着急是不是？”说着倒了一杯热茶，塞进了她的手里。

　　陆菲立马接了过来：“没事儿的奶奶，我这都习惯了，冻不着的。”

　　老太太坐下，笑容满面：“你说说你啊，一直在家这边上学的人，来家里的次数一个指头都数的过来。学习那么忙？”

　　她轻轻喝了一口热茶，手心渐渐有了点儿暖意：“奶奶，期末了我忙着复习功课。”

　　老太太又唠叨了一会。汪阿姨来叫她，让她去书房见爷爷：“你爷爷心情不太好，你注意着点儿，别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

　　陆菲点点头，心顿时揪紧。书房的门半掩着，她走到门边，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老爷子的呵斥声。陆菲苦笑一下，这哪里是生病的人该有的气势，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她的名字：“宁菲的事，我不答应。你赶紧给我走，别来烦我。”

　　“爸爸……”

　　“就算你宠着宁菲，可是也该有个度，这件事不仅仅是你和宁菲的事，还有宁家的面子，我绝不答应。”老爷子的声音里有些不容拒绝的意思，“你要知道，宁菲是有病的，她或许根本就不记得你了。”

　　“爸爸，她不记得我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她就够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里面忽然有人走了出来，她猛然抬头，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退后一步，陆菲没有说话。

　　“你来了，进去吧。”男人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陆菲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低低一叹，只觉得他很熟悉，却记不得他的脸。重新敲了敲门，刚推开门，陆菲只觉得眼前一晃，伴随着老爷子一句怒吼，她的脖颈顿时火辣辣的一片热。这意外的袭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用手抚着脖颈，忽然而至疼痛逼出她的眼泪，她抬起手快速的抹去。

　　老爷子也是先愣了一愣，倒是听到声响跑过来的奶奶先反应过来，一边小跑着来扶陆菲，一边埋怨老爷子：“你看你生气也得看清楚对象不是，这下子把宁宁给伤着了吧，宁宁，别拿手捂着，让奶奶看看。”

　　陆菲看着碎在脚下的茶杯，眼泪快要流下，陆菲却硬是没有眨眼，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没事儿的，奶奶，你别担心。”疼，可是得忍住，她看向坐在花梨木椅上的爷爷：“爷爷，我来看看您。”

　　老爷子看了看她，嘴唇动了动，末了说道：“让你奶奶去给你擦点儿药。”

　　陆菲笑着应了一声，和奶奶走了出去。奶奶急着去走廊一头的房间取药，陆菲忍着，待到奶奶的背影消失之后开始流眼泪。

　　药膏取回来了，汪阿姨也一并过来了，陆菲又立刻擦干眼泪，只是红红的眼睛出卖了她，按着伤口忍着疼。

　　奶奶给她上药，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心疼：“瞧这来的多不是时候，好不容易来一回了，还闹了这事。”

　　陆菲笑了笑，仿佛是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奶奶留她吃饭，陆菲拒绝了。她无法想象待会儿跟爷爷坐在一个饭桌上的情景。

　　走到门口，陆菲转身，向奶奶说道：“奶奶，今天的事儿，别对我妈妈讲。”

　　老太太愣了一下，而后拨了拨她额前柔软的刘海，“宝贝儿，你爷爷不是针对你的。你不想让你妈知道就不说，这药膏拿回去可记得抹，我们宁宁长得这么漂亮，可不能落疤。”

　　她轻轻一笑，某个地方却不经意疼了一下。

　　从爷爷家走出来，就下雪了。今年的初雪，在这样一个日子里下了下来。细碎的雪花在空中飘扬清晰可见。

　　陆菲伸手去接住一片雪花，雪在她的手心迅速融化，她望着消失的雪花，有些东西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陆菲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纠结这些了。

　　迈步向前走去，陆菲想起小时候，爷爷虽然很严肃，却也很疼爱她，经常牵着她的手教她下围棋。下雪了，会带她在门头堆雪人。

　　直到初三父母离婚，一切都不一样了。爷爷对她总是很冷淡。她后来便很少来这里，一来这里，她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爱说话，不爱笑，封闭自我，冷漠孤僻，她自己都匪夷所思。

　　低头走路的陆菲想起自己曾经说徐墨然是人格分裂症患者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边走边说：“还说他是人格分裂患者，跟他比起来，好像自己更像双重人格吧，一个是正常的陆菲，一个是冷漠的陆菲，可是，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本我呢……”正想着，一声清晰的喇叭声传到陆菲的耳朵里。

　　陆菲抬起头，看见白色Q5停在路边，车里坐着的人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沉静的看着她。

　　她心里有个地方忽然像被轻柔的羽毛抚过，轻柔的，温暖的。地上的雪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就会有一个个脚印留在上面。陆菲留了一个个脚印，一步步的走向徐墨然。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陆菲嘻嘻一笑：“徐老师，你在这里等多久啦？”

　　“没多久，刚……”他视线在扫过她的脖子的时候微微一顿，“陆菲，你脖子是怎么弄的？”

　　“脖子？”她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不小心烫了一下，没事儿的。”手摸上去有些疼，从包里翻出来临走前奶奶塞给她的药来抹，冰凉的药膏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颤，缩了缩脖子。

　　这模样看得徐墨然低叹一口气，接过她手中的药膏，用手指挑出了一些，轻轻揉了几下，对怔愣的陆菲说道：“抬头。”

　　“呃，干，干嘛？”

　　她微微抬头，只见他靠近她，扳正她的脸，下一秒，温暖的指腹携着一点儿凉意贴上了她的伤口，轻轻按揉，直至药膏完全化开：“能烫到这个地方，你还真是算个人才了。”

　　她有些无辜地低头看着他。见他抬头，她立马接过药膏，向他道谢。他拍拍陆菲的头，然后坐正，发动了车。

　　徐墨然以为陆菲要回学校，正准备往学校开的时候，陆菲低头小声的说：“徐老师，你能把我送回我姥姥家吗？”

　　“好，不过……”

　　陆菲抬起头：“不过什么？”

　　徐墨然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眼睛红的像小兔子的陆菲，低声说：“你要告诉我怎么去，因为我不认识你的姥姥家。”

　　“扑哧”陆菲终于笑了出来，然后点点头“那我不是成了人肉导航？”

　　“那我们会不会明天早晨也到不了？”

　　“徐老师，你是怀疑我的认路能力嘛？”

　　“不，我不是怀疑你的认路能力，”陆菲得意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徐墨然立刻接了上句没说完的话“我是鄙视你的认路能力。”

　　“……”

　　到了陆菲姥姥家门口，陆菲道了谢，准备进门的时候，徐墨然叫住了陆菲。然后打开了车门，走到陆菲面前，解下围巾，围在陆菲受伤的脖子上：“把伤口遮一下，不然你妈妈会担心的。”

　　陆菲抬头看着徐墨然的眼睛：“徐老师，谢谢你。”

　　徐墨然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陆菲一直在门口等到看不见车影不见，低头闻了闻围巾上薄荷的味道，也笑了笑才转身走进楼门。上楼时，陆菲才想起自己还私藏了一条他的围巾，如今又收到一条，要不要也私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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