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密探
祈桓倏地撩剑,将寒光逼入皇甫的脖颈深处:“滚,若非此处是青霄,我早杀了你。”言语间实是傲气逼人。
皇甫烨嘴角逐渐勾起一道讥诮的弧度,将剑尖挑开:“不愧是天下至阴至毒之人,可惜在这异国宫中不见天日……你难道不想回祈天,不想拿回你的东西?”
陡然转过身去,笑意渐深:“与本皇子合作,求父皇放走你和楚念,你看这买卖如何?”最后一言,已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祈桓想起前世暗中对皇甫烨的调查,皇甫烨以青霄楚家、慕容家为卒子,殊没想到,自己也不过成了他人局中的一粒马前卒。
遂眼眸又深沉了几分,添了些许玩味。抽剑回鞘,转身离去,不愿停留,将皇甫好尴尬地晾在了原地。
待祈桓走远,皇甫烨的眼底顿生恼意,暴躁地将脚底的石子踹得老远。
“他不肯?”锦衣人缓缓走出来。
来人美如冠玉,手摇折扇,不紧不慢拾起那石子。眼底温润,却含三分锋芒:“殿下不必着急,只要除去了楚墨,皇位不过是囊中之物。”
皇甫烨回过神,凛袍冷笑:“楚羿,本皇子当真低估了你的心性,你就这么想你弟弟死?”
楚羿凤仪翩翩,弹去了石上的尘土,面庞沉溺在月光中清透得让人窒息。轻轻反问:“难道殿下不想除去二殿下?”
皇甫烨不置可否:“那楚念你也不管了吗?”
楚羿看向远处,神色愈加不可捉摸:“陛下不会动楚家的,陛下真想除去的——是站在殿下身后的慕容家。”
听到这话,皇甫烨拳头几乎攥出了血来,眼底寒芒愈加浓重,破空生出杀意。
再说那厢凤鸣殿,依旧是灯火瑟瑟。
楚念仍旧完好无恙地跪在地上。
景德帝悠悠抿了一口茶:“你就不好奇你为何仍活着……”语气倒有些许和气,笑眯眯的。
楚念恍恍惚惚望着那两盏空荡荡的金樽,噙着笑意:“因为陛下本没想杀臣女,陛下只想试探臣女的心性与忠心罢。”
景德帝多疑,慕容家和大皇子权势滔天,早已不容于君王。景德帝故意准备毒鸩,一来迷惑慕容,二是试探楚家。故楚念方才坦然饮下了两盏金樽,以打消帝王的疑虑。
景德帝的声音已全没了片刻之前的余怒:“妙哉!孤的臂膀中,却是没有如你一般果敢聪慧的女子。”
楚念抿嘴不答,景德帝怎么会想到,这份洞若观火,向死而生的心智,是以前世惨死的代价换来的。这一世几乎所有人,动动手指头,她就能看穿他们的谋划。
“你方才说,你所做所为有利于孤王,何出此言?”
楚念沉吟道:“天下人皆知,祈桓不容于祈天皇室,而祈桓的势力又不容小觑。如果青霄与质子交好,扶持质子,便拿捏了祈天大半的朝政。制祈天,而防古月,实在是幸事。”
楚念这么说,全是为了祈桓在青霄的安危。按前世,诸人无不欲除之而后快,就连祈桓的亲父兄都不放过他,祈桓才被逼上了绝境。
“孤再问你,如今朝局如何?”
“恕臣女直言,楚家式微,安国候丧身,如今已是慕容的天下。而慕容成又是不学无术的白丁,实在对陛下无用。臣女斗胆,彻查慕容之罪,以告天下。”
楚念知晓,自己的言语,正中了景德帝的下怀。
殿外传来了公公战战兢兢的声音:“祈天殿下差人来见。”
景德帝许进,看罢那裱金国书,嘴角露出一道不可捉摸的笑意:“你的这个故人,当真看重你。”
楚念接过,国书上皆是细笔小篆,一字一句:祈桓以皇族之名起誓,若放楚念性命,将竭尽全力斡旋,永修两国之好。
“陛下……”楚念心里头跟猫在抓一般。
景德帝眉眼舒展开来:“你只需你答应孤两件事,暗中做孤的眼睛,一牵制慕容家,二牵制祈桓。”
“孤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有男儿的果敢,又有女子的细致,更继承了长孙先生的才智,你若应了,孤便允你一事。”
景德帝所提,借自己这把刀除去慕容,又哪里不是她此世所愿?
皇帝的特务虽不好当,也总比前世枉死来的痛快。
何况,天子之命不允,岂不是嫌楚家风光的时间太长?
楚念立即表了忠心。
那块刻着凤凰的血色玉珏,乃御龙庭的标志。御龙庭乃君王之密探,青霄开国至今,御龙庭从无女子。接过这枚血玉,便是直属帝王的细作。普天之下,御龙庭在何方,有何人,无人知,无人晓。
今夜伊始,慕容欠下的债,是时候还了。
“让那质子过来。”不想,景德帝吩咐大公公,楚念狐疑抬眼,暗道不好,心头愈发惴惴不安。
半晌,祈桓缓缓走进。
他着一身锦衣,步履平缓,进殿叩拜,姿势如敬如敬神佛,丝毫不见战败质子的卑微。
月光投进窗棂,把祈桓的侧脸染成了摄人心魄的琥珀色。
景德帝打量了半晌,祈桓一直跪在地上。
倏地,景德帝递给了大公公一个眼神。
只见大公公手持一紫砂盏热茶,从白玉高阶上下来,猛然向祈桓脸上泼去!
楚念惊叫出声:“陛下……”
却见祈桓仍旧岿然不动,头发湿漉漉的,任由茶水从额间落下,顺着鼻尖,最终滴落在地面。连眼皮都没抬,仿佛受辱的并非自己。
他瞧着暗金纹龙御靴踱到眼前,声音更是威严:“孤只是想警告你,既然到了这儿,就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否则孤一定杀你。”
楚念咬了嘴唇:“陛下误会了……”
景德帝转过身,负手而立:“你二人如何孤不管,只是莫要存了二心,楚念,你是个明白丫头,知道该如何尽忠。”
楚念忙跪下领命,眼睛却不停瞧着祈桓。
祈桓脸色未变,茶水迷了眼睛,把睫毛染成了迷离的墨色。只是身子微颤,暴露了他深藏的屈辱。
~
两人一前一后退出,月色洒瞒了西宫。
楚念赶上去:“祈桓,你怎样了?”
祈桓没有回音。
在你眼前受辱,还能怎样!
楚念心头不知如何是好,喃喃:“不瞒你说,我早对你见色起意,如今已是毒入膏肓。”脸颊一直趟着绯红,黛眉微蹙:“你呢?”
既然前世是我负了你,这一世便让我来开口,还你这份情谊。
祈桓微怔了半晌,足足半晌。
祈桓素来在死人堆里上造就了极强的自制力,早已没什么事能叫他失控——今日,怕出一个意外了。
眼前人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就像前世一样。
“你说什么?”祁桓温声,甚是想听她再说一次。
“我说我思君成疾,只愿携子红妆,你可会觉得我轻佻?。”月色把楚念的脸颊染上了绯红:“我本不在京畿长大,母亲教导的都是乡下的俗事情,我这么想着,便会这么说……”
自制力岿然崩塌,祈桓笑:“你算准了我也有子一人,匪思如狂?是不是?”声音沉沉的,十分好听。
楚念不言,轻轻一碰,竟触到满面凉意。眼泪浸染了祈桓的轮廓,可见他盼这刻,盼了多久。
楚念伸手,抚平了他的泪痕与发间残余的茶水。
嘴唇轻轻落在祈桓的颊间,却不自觉也哭了起来。
祈桓自嘲:“楚念,我手上沾了哥哥的血,天下皆知我的阴狠为人,你不怕我害你,还有你的家人……”
“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信你……你信么?”楚念扯着他的衣袖,哭得喘不过气来,脸上全是泪。
祈桓的手掌落在楚念的发间,肩胛几乎承起了楚念的脑袋,温声道:“好罢,我信,别哭了。”
“等等……你的暗卫不会在暗中观察吧?”楚念抽着嗝嗫嚅。
祈桓挥手,只听簌簌一阵响,死士们便听话的不知躲哪儿去了。
“快回去罢,你哥哥该忧心你。”
楚念哭着点点头,确定祈桓无事安好后,才不舍离去。
祁桓看着她的背影,拿出龙纹暗哨,向天边发出一道低沉的训令。
电光火石间,从梧桐林从天而降一银面死士,头恭谨地垂下:“殿下。”
祈桓面色丝毫不见波动:“祁天国内有什么动静?”颀长的身形如一座绝美雕塑,隐匿在夜色深处。
“大殿下一直在暗自练兵,陛下病重,还尚不知道这件事。”银面俯首答,字句之间无不透露忧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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