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人来到顾家门口，顾妙言按了按门铃，在顾父来开门的空当抬头看向天，从昏黄慢慢转换为了那种像颜料干涸之后的焦橙色，心里的不安又多了一分，开门声带回了顾妙言的视线。
“爸。”顾妙言先沉声喊了一声顾父。
顾父没有回答，视线全被凌云浩手里捧着的贴着老友照片的罐子吸引，脸色的焦急一下子被一脸复杂的情绪取代。
顾妙言此刻在父亲的脸上看到了紧张，焦躁，难以置信，痛心……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同时表现脸上。
一脸的复杂最后转化成一声浓浓的叹息。
“唉……”顾父闪开门口，神色却有些不对劲：“先进来吧。”顾母此时也扶着肚子缓缓地走了过来脸上也是一脸的慌张。
顾妙言忙上前扶着自己的母亲，嘴里抱怨着：“妈，你这都快生了，别一直乱走动了，不安全。先过去吧，过去坐下再说。”
顾妙言一边说一边扶着顾母向沙发走去，这话既是对顾母说的也是对顾父和凌云浩说的。
顾父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是啊，云浩。先坐下，坐下再说。”
凌云浩一直紧紧的抱着罐子。
顾父似乎在酝酿着现在该说些什么，看着凌云浩手里的罐子久久没有说话，面上一片纠结，似乎在想着怎么才能很巧妙的打开话题。
“顾叔叔，我爸他……”凌云浩的话没说完眼眶却红了。
顾父看向凌云浩手里的罐子，手缓缓地伸出摸着罐身，似乎在替自己的老朋友哀悼。
凌云浩整理好情绪，红着眼睛继续说道：“我爸他去世了，是我亲手结束我爸的生命的。”凌云浩话里带着浓浓的自责。
听到凌云浩说完了这个消息，顾父的身子已经从沙发上半站起来了，脸上是浓浓的失望感，举起手大力地打了过去，“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惊吓到在场的三个人，顾妙言先是一阵惊愕，可看到凌云浩红肿的脸后心里多了几分不满：“爸，你干什么啊，凌云浩又没有做错。”
顾父从凌云浩手中夺出自己老友的骨灰摆在茶几的正中央，脸色铁青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凌云浩没有一丝犹豫的就跪在了自己父亲的骨灰面前，顾妙言却是固执的站在原地，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没有做错。”她觉得在末世里，感染了病毒就应该直接杀死。
“嘭”顾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顾妙言，你真以为你是谁了，你们两个到底哪来的自信，凭什么这么草率的结束别人的生命？是不是今天躺这的是你爸爸我，你也要这么对我。你们这是杀人啊，所有人都像你们这么解决问题，还要国家干嘛，不送到医院治疗你们还自己动起手了！之前你胡闹就算了，这么大的事你也胡闹……咳咳……”说到最后已经因为太过激动不停地咳嗽起来。
顾母在一旁替顾父顺着气，向顾妙言不停的使着眼色。
顾妙言听了顾父的话，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自己没有亲自经历过一次末世，如果自己像爸爸这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老友就被自己的女儿和朋友的儿子合手杀死，自己一定会比爸爸更加不冷静。
她不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对未来一片空白的人的身上，想到这里再看到顾父这样，顾妙言也顾不得错对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爸，我错了。”
顾父沉默了，四个人久久没有说话。
顾妙言看到顾母在不停地擦着眼泪，顾父的眼圈也犯了红，老朋友的突然离世带来的打击太大了吧。
“算了，去休息吧。”孩子做的再错可毕竟是个孩子，总不能送去监狱吧，顾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可顾妙言能听出来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连带着顾妙言的心情也有点低落：“走吧，凌云浩，先睡个好觉，晚上外面太不安全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凌云浩的脸色苍白，偏偏五个红指印明显的印在脸上十分明显，应该是把刚刚顾妙言说的话听到了脑子里，跟着顾妙言上楼休息去了。
把凌云浩送进了客房，又嘱托了凌云浩拿热水敷脸好消肿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不过她回屋也没有休息，继续开始锻炼自己的臂力和腿力。身体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现在已经没有昨天那种酸痛感，还思索着要不要增加强度，可是又怕第二天身体吃不消，所以这个想法就一闪而过，没再多考虑了。
练习到深夜，她感觉已经差不多了，正在做着最后的修复运动，似乎感觉到客厅有声响，她轻轻打开门，走到楼梯的拐角。
她看到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苍老的身影趴在顾母的肩上，身体不停抖动着。
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心痛了，当初凌云浩死去的时候，她没有落一滴泪，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她真的流不出眼泪。
她就站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不停地杀着僵尸，她不知道该找谁报仇，也不知道是哪一只丧尸杀死了凌云浩。
满腔的不甘就在那一瞬间爆发，杀到没有感情不知道痛不知道害怕的丧尸都多了本能的畏惧。
她好想失声痛哭，可她做不到，只能像个女疯子一样不断进行着杀戮，那一晚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基地，她只记得自己很疲惫，是心里的疲惫。
顾妙言摸摸自己的脸，冰凉的液体沾湿了她的手指，可是过了那么久，她再回想还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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