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中午一家人吃午饭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
顾妙言几乎是跑着到电话跟前的，她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了凌云浩惊慌失措的声音：“我刚和我爸吃饭的时候，我和我爸都觉得有点晕，后来我好像就没意识了，刚刚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发现我爸他还没醒过来，而且我还发现我…”说到这里凌云浩就沉默了。
顾妙言有点着急，说话语速也变得快了不少：“你怎么了，凌云浩？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我现在去你家里看一下情况。”
凌云浩的声音里忽然带着慌张与恐慌：“你，你别过来，妙言你别过来。”
不给凌云浩再次辩驳的机会，顾妙言迅速地说：“等着我，给我开门。”
挂了电话，顾妙言心里的激动还无法平息，她知道上世被咬伤有百分之一机会的醒来成为异能者，她感觉凌云浩成了这百分之一里的人，也不再去想什么脱离轨迹的事了，至少大致方向还是一致的。
挂了电话，她就跟早就站在电话旁偷听的顾父解释说：“凌叔叔家里出了问题，我现在需要去看一下，您和妈妈待在家里，我马上就回来。”
这次顾父没有阻拦，毕竟顾妙言预言是真的。
街上还是没有人，只是天空阴阴沉沉的，感觉快要下雨了。顾妙言心里有点难过，凌叔叔还是没逃过这一劫，跑到隔壁，她一开门就看到凌云浩一脸焦灼。
没有等凌云浩开口，顾妙言便说：“凌云浩，我知道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凌云浩张了张嘴没说话就让开让顾妙言进屋了，她进到屋子里，看到墙上桌子上地毯上到处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被烧伤的痕迹，心中了然：“好了，你现在说说你在你的身上发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爸他…有什么问题么？”凌云浩没有回答顾妙言的问题却问起凌父的情况。
顾妙言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的问题，只能说：“再等等，再等等就出结果了，不过结果应该不容乐观，你要做好准备。”
“可是我不是已经醒过来了么？为什么我爸没有？”一听自己爸爸的情况不乐观，凌云浩顿时有些急了说话声调也拔高了不少。
顾妙言不想刺激他的神经，只能柔声说：“凌云浩，你知道的，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你不能拿你的情况和凌叔叔的比。可能你比较特殊呢，可能你体质比较好呢。”
凌云浩的肩膀一垮，声音闷闷地问：“那我爸他是不是会像医院里的那些人一样乱咬人”
顾妙言有些惊讶：“你看到了？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原來凌云浩某那天路过医院门口，看到一楼走廊里一个男人正在抱着一个小孩咬他的脖子，他记得这对父子在当初就是因为昏迷被送进医院的，就住在他们家周围。
顾妙言沉吟一声，一边想着该怎么跟凌云浩说明这个问题，一边替那个孩子感到惋惜。很明显那个孩子已经经过了二次变异变成了异能者，可是不幸的是他爸了结了他的生命。
“凌云浩，你也看到了你现在身体发生的变化，你本来也是病毒感染体，可是发生了小几率的二次变异，也就是异能。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你应该感觉到不对劲了吧……而凌叔叔过一阵子醒来之后可能变成你那天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样，当然也可能变成你这样……”
话还没说完，顾妙言瞥见昏迷中的凌叔叔开始全身抽搐，皮肤也开始大幅度缩水，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这样的全过程还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这是顾妙言这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见到，她有些呆滞，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凌云浩顺着目光看到自己父亲的情况，飞身扑了过去焦急问道：“妙言，这是怎么回事？我爸他怎么了？”
顾妙言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暖些：“如果估计没有的话，我想凌叔叔应该是没有挺过二次变异，像那天那个男人一样……也就是……变成了丧尸。”
凌云浩不再说话了，垂着的手紧紧攥着。
顾妙言看到他整个身子在颤抖，慢慢走向前摸了摸凌云浩的头。凌云浩把头埋在顾妙言的怀里，一时之间顾妙言身子有些僵硬，直到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的温热之后才慢慢放松。
“妙言，我该怎么办？”凌云浩无助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给叔叔一个了断吧，他一定也不想这样活在世上…“说到最后顾妙言哽咽了，她知道让一个还算是孩子的男孩亲手杀掉父亲有多么痛苦，可是遇到这样的情况真的毫无解决办法。
顾妙言慢慢把刀递给了凌云浩，凌云浩抬头看着顾妙言，顾妙言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点了点头便后退在一旁站着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生手里紧紧握着刀，手背上，胳膊上的青筋依稀可见，握着刀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最终还是没落下去刀。
刀子落到地上当啷一声。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爸你醒醒，爸……”到最后凌云浩的声音已经变了调，眼睛里带着血丝，双手不停地摇着自己父亲的身体，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凌父的身上，也落在在了顾妙言的心上。
“凌云浩，你看看你眼前的人，这还是你爸嘛？他现在是没意识只会咬人吃人的丧尸。”顾妙言在一旁咬了咬牙，双手握拳，大声的说着。
凌云浩擦了擦模糊的泪眼，看着眼前最亲近的人，干皱的皮肤，因为脸部缩水慢慢突出的牙床，胳膊也在慢慢的腐烂，慢慢地露出白骨，散发着一种腥臭味。
没有任何征兆的，躺在沙发上的人挣扎了一下，猛地睁开了双眼，眼眶里闪着红光，妖异的红色里闪烁着兴奋，这双眼睛里已经不剩一丝感情了。
剩下的只是杀戮，不断的杀戮。
因为变成丧尸身体的协调性大幅度下降了，身子也变得有些不灵便。
挣扎着想要翻身从沙发上起来，可是撑着沙发的那只手好像已经变得完全借不上力，挣扎了好几次才勉强从沙发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凌云浩被父亲突然睁开的双眼吓得后仰摔倒在地，一只刚好手按在刚刚掉在地上的刀上，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呆愣了几秒钟，之后才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在他愣神的这几秒钟里，凌父已经从沙发上起来缓缓地走到了凌云浩的面前
他没有动作，却盯着自己的父亲猩红的双眼，想要在里面找到什么一样，盯着父亲的凌云浩太过专注，甚至都没有看到凌父向他挥来的手掌。
顾妙言看情况不对，向前飞速跑了几步拉回了凌云浩，凌父因为没有攻击到对方嘴里发出愤怒的吼声。
凌云浩踉跄了几步，稳住了身形，顾妙言有点生气，声音大声不少，几乎是用吼的：“凌云浩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被丧尸抓了你不久也会死掉的？异能者的身体也只是比普通人强悍了一点点而已！你看他眼睛里哪还有凌叔叔的影子，凌叔叔不会想害你的，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凌叔叔了，你醒醒吧！”
凌云浩低着的头终于慢慢抬起，还是一脸的纠结的样子，他难以接受养育自己二十几年的父亲变成这个样子。
脑海中过往的生活像放电影一幕幕闪过，自己最爱的人昨天还说着等这一阵子过去了带自己出去吃自己最爱吃的海鲜，可今天他就变成了这样。
那个信誓旦旦说会保护他的人现在变成了这般摸样，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可抬头看到凌父无神的双眼闪着红光，外凸的牙床一张一合，毫无意识的挥舞着双爪，凌云浩心里就是一阵刺痛。
终于缓缓走到凌父的面前一步，双手再次紧紧地抓住了刀，最后一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挥刀斩了过去。
刀身似乎卡在了骨头上，砍不下去也拔不出来，丧尸是不会感觉痛的，但他会觉得愤怒。
两只爪子不断的挥舞着，眼看就要抓到了凌云浩的身上。又是顾妙言隔着凌云浩的手握住刀柄两人用力拔出了刀，向后拉了拉凌云浩，才躲了过去，这次顾妙言没有斥责而是提醒道：“小心点，瞄准脖子。”毕竟自己第一次杀丧尸的也就是这样。
凌云浩点点头，再一次挥刀上阵。
这一次过程十分顺利，刀子划过了整个颈部，凌父失去了脑袋控制的身子抽搐了几下就扑倒在地上。
鲜血喷到了凌云浩的脸上，可他没有去擦，这一刀让他感觉自己的力气被全部抽光，他跪在地上，趴在父亲的身上许久不起。
顾妙言没有打扰在一旁安静的站着，她知道这名少年今晚之后就长大了，他的父亲给了他末世的洗礼。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妙言的脚都有些酸麻了，凌云浩突然抬起了头，之前阳光乐天的少年不见了，只剩了坚强与决心。他眼中是散不开的悲伤，化不完的斗志。
顾妙言忽然想起昨天的那枚晶核，从口袋里掏出递给了凌云浩，凌云浩眼中多了一丝疑惑。
“这是丧尸脑中的晶核，所有异能者都能靠这个来提高自己的异能，但一次不能吸收太多，否则会被反噬，现在我教你怎么吸收这个。”顾妙言尽心尽力的做起了凌云浩在末世的讲解员。
在凌云浩吸收期间，顾妙言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简单报了个平安，让顾父不要担心。
终于在顾妙言的帮助下，凌云浩完美地吸收了这枚晶核。
看着沉浸在能量里一脸惬意闭着眼的凌云浩，顾妙言笑了笑轻声说：“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异能。”
听到顾妙言的话凌云浩才睁开了眼，手掌一翻，一个稍微大些的火球跳跃在他的掌面，火光让他坚毅的脸多了几分柔和。轻轻一推，火球就落到到了凌父的身上，他整个人就陷入了火光之中。
凌云浩一直盯着自己父亲的脸，一直持续到凌父的尸体变成了灰烬。顾妙言可以理解，所以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言语。
“他说他想要回家，我送他回家。”凌云浩的声音略微沙哑带着疲惫，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父亲的残骸，又起身回屋找了什么东西，是凌叔叔的照片，凌云浩轻轻地摸了摸小小的照片，又小心的把照片贴在了装着凌父骨灰的罐子上。
顾妙言看完了全过程轻轻拍了拍凌云浩的背，轻声说：“我们一起送凌叔叔回家。”
凌云浩回头看着顾妙言，手上收拾的动作也慢了些，怔怔地看着顾妙言，过了许久才略微迟钝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
凌云浩的步伐很沉重，顾妙言懂这种亲人离开的的痛苦，自己当初比凌云浩现在的样子要狼狈万分。
出门后凌云浩仰头仔细看着自己和父亲生活了近十年的屋子。
“走吧，先去我家。”顾妙言拍了拍凌云浩的肩膀，声音也带着淡淡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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