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汤烫的车在一个小胡同口停下，他指着胡同对面的豆浆店，告诉叶荭荭律皓川就在那里等她。
“你开车小心点儿，拜拜。”
汤烫点点头，看着叶荭荭小跑穿过胡同，竟鬼使神差地举着手机录下她的背影。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如果几年后她还能保持本心，他真的不介意做名越挫越勇的媒人。
律皓川还是上次去医院的那身打扮，叶荭荭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刚坐下，律皓川清澈的声音便响起：“这么急找我，有事？”
想说的话，早就在心中演练好几十遍了。叶荭荭清嗓后，对着律皓川声情并茂地感谢了一番。
“有点儿像获奖感言。”律皓川手撑着下巴打断她，抱怨：“再多啰嗦几句，我都要睡了。”
被取笑了……叶荭荭只得偃旗息鼓，把那个紫色的礼物盒推过去，“谢礼。”
律皓川好看的指尖缓缓描摹出礼品盒的轮廓，看得叶荭荭直紧张，是不是礼品盒选得太丑了？
“求婚？”
高高吊起的心猝不及防来了个自由落体，叶荭荭反驳：“才不是！”
“吓我一跳。”还以为汤烫多嘴说了什么，律皓川问：“里面是什么？”
“是一块糖。”叶荭荭也不想这么小气，可是律皓川这么有钱，要说他有什么买不到的东西也就是糖果了，但她还不能买多，不然就是害了他。
“一块？”律皓川讶异，摸摸漂亮的礼品盒子，“小盒啊，真是委屈你了。”
“不要算了。”叶荭荭要拿回来，律皓川眼疾手快摁住盒子，连带叶荭荭的指尖。
指尖似被电流击了一下，叶荭荭快速抽回手，脸有点热，她扭头看窗外。
正好有一家三口路过，他们应该是刚逛完街，夫妻俩拎着好几个袋子，就连小男孩也抱着新买的模型。
她是真的想求婚。可她也怕太贪心，到最后什么都没了。能进入《我们初识》剧组，至今想想还是一场梦。
剧中，她和他已拥有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剧外，他俩注定没戏。
他的高度，于她，只能是仰望。
脖子有点儿酸，叶荭荭转回头。
“你带钱包了吧？”律皓川打破沉默。
“嗯。”
“钱包忘在酒店了，肚子好饿，我请你吃顿饭吧。”
“……”到底是谁请谁？
律皓川招呼服务员点餐，看到服务员哈欠连天，叶荭荭突发奇想，如果她现在把律皓川的假发、眼镜统统撤掉，她是不是会清醒到尖叫？
浮想联翩时，叶荭荭余光瞥见律皓川的手肘青了一大块。她心疼，问他怎么了。
“今天有场干架的戏，不小心撞到柜角了。”
牛肉面上得很快，隔着热气，叶荭荭突然好奇：“你为什么选择演戏呢？”
“小时候没得选，长大了可以自己做主，却发现自己真的很有当明星的天赋，唱歌、演戏，好像我生下来就会了。我不喜欢浪费，所以暂时还不想离开这个圈子。”
叶荭荭腹诽：还真是上天的宠儿。
律皓川点的盖浇饭还没上来，牛肉面坨了又不好吃，所以叶荭荭先吃了。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要点这个，因为她的形象简直被这碗汤面毁得彻彻底底。
她今天穿的是白T恤，豆浆店的筷子不太好使，面条总是高高砸回汤里，给她的白T恤点了好几个点。无奈之下，她只能拿张纸巾挡着，一根一根地吃。
沉重的心理压力下，叶荭荭胃口全无，却又不想被说成浪费，只能闷头继续吃完。
结完账，两人并肩走了一段。
“你很有实力，只要一直坚持，结果肯定不会差的。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只能靠你自己去判断。”律皓川的声音很严肃，叶荭荭偏头看他，碰巧和他视线相撞，她很清楚他为什么这么说。
叶荭荭笑了，“我现在可是有许女郎头衔加持的，一定会一帆风顺。”
她让他放心，她不会再做傻事了。其实王总的事情，当时她一时意气没有考虑那么多，事后她想想，如果不是律皓川肯帮他，她不只是回到原点那么简单。
两个月后，叶荭荭戏份拍完也离开了剧组。从豆浆店分开的那天起，除了《我们初识》电影首映礼，她就没再见过律皓川。
《我们初识》在Z市的首映礼那天，原本叶荭荭很期待能和律皓川说上几句话，就算是几句普普通通的寒暄都可以，可惜，律皓川是在活动开始前才赶到。
两人时隔半年再见面，除了在主持人的要求下重现了剧中的公主抱情节外，私下里，他们俩个连句话都没说上。
叶荭荭终究是说了大话，这半年多，顶着许女郎头衔的她并没有在娱乐圈中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许导高产，也就意味着许女郎多得泛滥。娱乐圈资源就那么些，所以同是许女郎，境遇也大不相同。但比起原来，终究是好了很多，离开《我们初识》剧组后，叶荭荭又跟着之前的导演拍了一部古装戏。
这部古装剧的剧情，可以用“弱智”两个字来形容，但为了女一号，为了曝光率，叶荭荭还是接了。
许多年后，她还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放弃这部剧，因为正是这部雷剧让她和门乐琪真正成了朋友。
这部古装雷剧主要是在野外拍摄，由于制作经费紧张，剧里没请大牌，刘导心思又不细腻，所以她们女演员只能在一个临时搭建、相当简陋的棚子里上厕所。
叶荭荭有点儿轻微洁癖，她一直是尽量不喝水，等拍戏结束后，回酒店再解决一天的量。
戏外不喝水，可以，因为碍不着别人。但戏里要求的，她可就逃不过了。
有一场戏是她和门乐琪为了争男主较劲儿拼酒，喝的当然不是真酒，但水也是一碗一碗往肚子里灌，刚拍完，叶荭荭就受不了了。
当时剧组正好有个女演员拉肚子了，棚子被她霸占好久，叶荭荭实在尿急，便转悠着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私下解决。她刚踩好点儿，就碰到了门乐琪。
野外上厕所当然要背着人，叶荭荭打了个招呼就溜达儿地走了，等她估摸着门乐琪应该离开后，才又绕回那个地方。那里地势低，周围植物茂盛，实在是救急的绝佳位置。
没想到门乐琪居然也转回来了。这次相遇，两人终于不再飚演技，两只热锅上的蚂蚁互相给对方把风，这才解了彼此的燃眉之急。
小时候，女孩子要是要好的话，就会结伴上厕所。可以这么说，女人的情谊就是在一起上厕所时结下的。
那之后，叶荭荭和门乐琪成为好友。
这不，今天两人得闲，买买买后，两位吃货就开始琢磨晚餐了。
正值冬天，火锅无疑是首选。
包间内，等生羊肉卷变熟时，门乐琪皱眉问：“你怎么傻不拉几的，这么大的制作，这么高的报酬你居然都不接？给你狂的！”
门乐琪长相知性大气，但叶荭荭和她越来越熟后，却发现她其实是个糙妹子，私下里话糙理不糙。
叶荭荭特爱喝火锅汤，舀了一口汤后，她才摇头说：“里面激情戏份实在是太多了，我放不开。”
叶荭荭刚结束《我们初识》剧组的拍摄，就有导演找到她，希望她能出演他新电影的女一号。由于当时只有大纲，剧本还没有写出，孤身奋战的叶荭荭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答应，先去拍了那部古装雷剧。
前几天，剧本终于完稿，那边把剧本邮给她，可看完剧本，她觉得这部戏她真的演不了。
大纲主要讲的是男主国外归来寻找多年前住进他心里的女主，总的来说就是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有点儿俗气，女主性格也天真得令人发指，但叶荭荭还是挺喜欢男主的那种痴情。
没看剧本时，她是真的打算接下来，可剧本里大量的激情戏最终让她退避三舍。
“该不会是找你拍三级片吧？清纯女星到性感女神的蜕变？啧啧。”
“没那么夸张，但里面床戏真挺多的。”又是床，又是书房、浴室的，少女漫画都没有它那么种类繁多。
“改完还这样？”门乐琪问。她隐约记得叶荭荭之前和她讲电话时说过这个剧组愿意为她更改剧本。
叶荭荭拒绝后，对方曾问她原因。
她当时也没想太多，实话实说，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把剧本改了，所有床戏全部删除后，请她再考虑考虑。对方这种态度，让叶荭荭更加害怕了。
“不是，改完之后简直是小清新了。但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我只是个小演员，他肯专门为我改剧本，还肯给我开出天价的报酬。太古怪了，我怕掉狼窟里，再多钱我也不敢去。”
隔壁包厢里，仝永白一行人也在吃火锅。
更确切点儿，是梁子在闷头吃火锅。
“再改！”仝永白把剧本丢到郝秘书面前，“吻戏、牵手戏通通不要了！”
“就算改成共建和谐社会主义，我看叶小姐也不会接的。”郝秘书泼冷水。
“大换血了？”梁子觉得光吃饭有点儿不太地道，便适时参与讨论，却挨了两记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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