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假面的佛陀 二
紫菀说谢蔹死了，端无弦反应却很平淡：“是吗？”
紫菀瞪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从袖袋里摸出一只药瓶子塞到端无弦手里，冷淡的道：“这是‘梦魇’的解药，教主希望你们明日一早就离开锦州。”
端无弦将药瓶抛来抛去，苍白的面容淡薄如冰：“这药，从哪得来的？”
紫菀骄傲地道：“教主想得到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青花瓷的药瓶从高处落到掌心，被端无弦一把握住，她微微低下头，黑亮的长发滑到颊畔，遮住了她的神情，只听她幽幽叹了一声：“步月，你先回去睡吧，明早带馒头去街里逛逛，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呢。”
步月知道她是有话要单独和紫菀说，他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叮嘱道：“早点进屋吧，别着凉了。”
端无弦握着外衫的衣襟，点了点头。
紫菀望着年轻男子瘦削却挺拔的背影，道：“他很担心你。”
“嗯哼。”端无弦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掂了掂手中的瓷瓶，“这个药，多久能见效？”
“一盏茶。”
“那好。”她倒出药丸，仰头吞下，“带我去谢府罢，一盏茶后，刚好可以干活。”
“你去哪里做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去寻找真相。”她站起身，把长发从衣服里抽出来，“走吧。”
第二天一大早，馒头去喊端无弦起床吃饭，发现寝屋里没有人，被褥整齐地叠在床头，床铺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重新掩上门，在后院的深井边找到正在打水洗漱的步月，馒头问他：“弦儿去哪了？”
步月把毛巾从脸上拿开：“不在吗？”
“不在，应该说她晚上都没有在，床铺没有睡过的痕迹。”
“咦，不会吧？昨晚我还去找她了呢，不过后来紫菀姑娘来了，她就让我先回来。”
馒头皱眉：“紫菀？她为什么半夜三更来找弦儿？”
“应该是来送解药的吧？‘梦魇’的解药找到了。”步月把毛巾拧干，又想起一件事，“紫菀姑娘还说谢蔹死了，谢蔹是谁？”
柴胡的脸色倏地变了。
馒头扫了他一眼，酷似端无弦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悬崖，漆黑、冰冷。
孩子稚嫩的脸上浮起天真无邪的笑容，馒头说：“弦儿一定是和小皇叔叔在一起，那就没事了，我饿了，先去吃饭吧，也许弦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辰时三刻，衙门的人接到消息，锦州世代行善的大善人谢蔹昨夜被杀，民情激愤，县老爷莫堃立刻带了十几个人赶到谢府。不过短短一夜，偌大一个谢府却像是荒废了数年的寺庙，院子内外的花草树木死了个精光，只剩下灰白色的枝干，如同嶙峋瘦骨，一截一截的插在土壤中，像是刚刚遭遇一场浩劫。
暗红色的朱漆大门上染上了许多斑驳的深色痕迹，捕快上前查看，发现那是干涸的血液。莫堃面色凝重，率先走过去，推开厚重的大门，伴随着嘶哑的摩擦声，映入眼帘的是满地蔷薇花瓣。
秋风卷起红花，纷纷扬扬，宛如误入了一片仙境桃源，然而众衙役的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一般，甚至有个年轻的衙役“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在花海的正中央，70多岁的谢蔹谢老爷被绑在一株粗壮的树木上，大树已经死了，光秃的树干变成了灰白色。谢蔹的四肢被砍了下来，用线缝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树枝上，而他的身躯被钉在最粗的那根树干上，脏腑早已被掏空，里面塞满了蔷薇花瓣，可是面孔却是极安详的，双目微闭，似是在死后有人替他合了眼。
正想着到底是谁做的，莫堃忽然闻到一股异香，莫堃猛地回头，发现牌匾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位白衣女子，黑发长到脚踝，在空中摇曳飞舞，遮住了小巧的脸蛋，她戴着黑底红纹刺绣眼罩，手指藏在宽大的袖摆中，只能看到格外明亮的一只左眼。
像狼一样。
莫堃扬声问道：“什么人？”衙役看到嫌疑人，作势就要冲过去捉人，被莫堃阻止。
“你就是莫堃莫大人？”
“下官正是，不知姑娘何人？”
端无弦抬手把挡住视线的长发往耳后捋了一下，“奴家乃是谢蔹的故人，听闻他昨夜被杀，特来悼念。”
“谢老爷子的尸首尚未收敛，姑娘便来悼念，也太早了些罢。”
“不早，既来悼念，又怎能空手而来，当然得备上祭品才是。”她俯身，从高耸的屋梁的另一边抓起一个巨大的东西扔了下去，“这是杀害谢老爷的凶手，就当是我给大人的见面礼好了。”
莫堃将那个人翻过来，看到他的脸，一惊：“这是……”
“百药门副门主毒冬荣。”端无弦轻轻勾起唇角，“活的。”
“毒冬荣虽然恶名昭著，无凭无据却也不能给他胡乱安了罪名，姑娘怎知他便是杀害谢老爷子的凶手？”
“是或不是，你提回去审一审便知。”端无弦轻哼，“再说，毒冬荣的行事作风，莫大人想必比奴家更为清楚，谢宅这般情景，凶手除了毒冬荣不做第二人想。”
莫堃深深一揖：“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莫大人不必客气，奴家这个便宜也不是白白送的。有一事，还望莫大人能相助一二。”
“不知姑娘想让下官做些什么？”
“不难，十五年前，鬼卿魔君曾来谢府做客，那时他救了一个15岁的少年对吧？那个男孩是谁？现在又在哪里？能查出来吗？”
听到魔君的名字，众人皆是大惊，莫堃却很坦然：“要查也不是难事，不过在下想知道姑娘为什么要查这件事？这与谢蔹之死有关系吗？”
“与谢老爷子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却和鬼卿被杀一事关系重大。”端无弦冷然道，“事实上，昨日我与谢老爷见过一面，他交给我一封信，是鬼卿从未曝光过的遗书，那封信上提到了毒冬荣与谢老爷的名字。”
莫堃诧然：“这……”
“太过巧合了吧？无论是遗书出现的时机，还是谢老爷被杀的时机，还有……”获得解药的时机，太巧合了，令人不得不怀疑这是阴谋。“总之，调查的事就拜托大人了，若是查到了什么线索，可到唐府找我，一定要亲自交到我手上，鄙姓端。”说完，白影一闪，人便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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