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碧梧栖凤
“闻沙领命！”
此刻，阮青岩的眼神中充满了试探的意味，他似乎在等待着方以莛的不知所措，等待着想象中的惊诧与不忍。可他猜错了，方以莛看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无情无感的，与印象中那个爱哭且心软的女孩儿不同。
“很好！”阮青岩对于方以莛的表现似乎颇为满意，他转身离去，同时那个拿着何孝首级的诱饵也跟在后面。
这一笔买卖做成之后，城隍的名声自然又增加了几分，前几任教主皆立下了规矩，永远不要和官宦之家与朝廷打交道。可是阮青岩并不畏惧什么，他的疯狂，他的杀戮之剑，就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任何需要城隍的地方。
而自今天开始，他也将打破那个规矩，城隍迎来了属于它最为辉煌的的时刻，但与此同时阮青岩也忘记了宿命带给世间万物永恒不变的法则，正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也是从这一刻起城隍才渐渐的走向灭亡。
当众人都退去，城隍的诱饵正点燃火把，扔向那些尸体，那里边有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也有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火正一点点的吞噬一切，燃烧出了一片烟雾。
所有的人都渐渐的走远了，方以莛才起身眯起眼睛看向天空的太阳，她迈开步子朝众人消失的地方走去。她被丢下了，每一次都是这样，身边的人都有着该要执着的东西，那么她呢？身旁有微风拂来层层热浪，在前方等待着她的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她的胸膛再次袭来了疼痛，却不是因为刀刃所致。
半月后，当一切都处理妥当，方以莛才和阮青岩一道到了辰县。
辰县与秦县的状况有很大的不同，书案上积攒的书信太多，有些纸页已经泛黄了，最早的竟然是五年前的一笔买卖。而最令方以莛感到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杀手和诱饵。
这偌大的密室之中此时就只有方以莛一个人，她的指尖在这些书信上滑过，感受着每一封信后面那些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其实它们一直放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再有人因此而丧命了。
“你不必觉得奇怪，辰县在两年之内暴毙了五位接信使，这些买卖自然是没有人处理的。”
背后响起的声音着实吓了方以莛一跳，她回头去看，发现是阮青岩，这位城隍教主的身手太过诡异，看来她要尽快的熟悉他这种方式才好。
阮青岩坐到书案前，开始去翻看那些放在桌子上的书信。方以莛则是将灯罩摘下挑了挑灯芯，那灯花被拉长了几分，屋子里果然亮了不少。
“你不必急着讨好我，虽然我有心查出到底是谁在和城隍作对，但是能一连杀掉城隍五位接信使的人绝非善类，如果他向你动手，我并不能保你周全。”
阮青岩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在他看来方以莛的任何小小动作，都是别有用心的。又或者说在他的心里只要是有关于她的事，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教主多虑了，闻沙手中的剑足以自保。”
方以莛将灯罩重新罩在灯上，柔和的光映在她的面容上，眉眼间光影所照之处皆呈现出一片玉色。她并非是在讨好他，她只是不喜欢呆在黑暗里罢了。
“既然如此，那么闻信使可曾听说过你手中之剑的故事。”阮青岩抬头颇有深意的看着她。
“属下并不知情。”
方以莛低下眸子，她握着剑的手有着细微的动作。诚然她不曾听闻朔说过太多关于双剑的事情，也可能是闻朔在故意隐瞒着什么，但又有何关系呢？十七年来她又可以完全的信任谁呢？
“碧梧栖凤二百年间曾饮过多少人的血，数不清的江湖人士明争暗夺的想得到它们，它们的历代主人都是这江湖上屈指可数的人物。可笑的是当它们重见天日时，她的主人竟然毫不知情。”
阮青岩在笑，似是嘲笑方以莛的无知，更嘲笑她并没有资格拥有这样一把名剑。
“教主说错了，真正的剑客并不需要一把名剑来证明什么，那些曾妄想通过得到这把剑而获得名利的人，都辜负了剑的真正意义，而他们也算不得所谓的英雄好汉。剑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是要问拿着他们的人。”
方以莛并不在乎他的嘲笑，她走到案前夺下了阮青岩手里的信件，随即缓缓说道：“这些事情还是由属下来做吧，也许那个和城隍作对的人正躲在什么地方，伺机来取我的性命，这样教主便可以查出那个凶手是谁了。”
她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封信上做了标记，如此多的书信没处理，她只得挑时间离现在最近的。
“那你想赋予它什么样的意义？”
阮青岩问道，诚然这个女子从未让他失望过。也许此次秦县一行所得到的，不仅仅是碧梧栖凤双剑的下落和辛家的祖宅而已，他还找回了她。
“以前是为了一偿心中夙愿，如今则是为城隍效命，仅此而已。”
方以莛这般说，迎来的却是阮青岩的反驳。“你在说谎，在城隍没人敢骗我，你不怕我杀了你？”
他走到她的跟前，并用剑抵她的颈上，似有杀意。每个杀手加入城隍之前都立下誓言永不背叛，但甘愿奉献出整个生命作为代价，背后就一定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理由。
那么她到底为了什么才成为城隍的杀手呢？是为了来找他寻仇吗？阮青岩从来不怕死，他怕的是眼前这个女子对他的满口谎言，如果命运注定了他们永远不能相认，那他请求上苍，让方以莛永远不要对他说违心话。他宁愿接受她的恨、她的怨。因为他的一生充满了欺骗和假象，只剩下这唯一的真了!
“教主若是想杀闻沙，闻沙并没有可以反抗的能力，那么害怕也是无用的。如果教主有心放过闻沙一马，又何须害怕？”
锋利的剑锋划破了皮肤，方以莛吃痛的微微皱眉，她闭上眼在等待着阮青岩给她答案。
片刻，方以莛只觉得颈上的剑锋已经拿开了，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他的背影。
“你说的不错，我现在却是没有杀你的理由，留着你才好查出那个杀手。况且你是一个很好的诱饵与筹码，有你在碧梧的主人才会乖乖的自投罗网不是吗？”
阮青岩顿了顿，他抬头朝着月的方向望去，可惜这昏暗的地下并没有那一轮圆月，更没有如水的月光。
“你想不想听关于那两把剑的故事？”
背对着她，阮青岩忽然这般问道。只是同样的烛光摇曳，同样的两个人，当时光过去了那么久，他们站在彼此的对面却不再相识，他们中间的迷雾隔断了他们彼此相聚的距离，那些深藏的记忆该何去何从，天还会不会再次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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