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孟婆汤
有一种药，叫做天香豆蔻，据说，
可以让垂死的人吃了之后能够不死，
但是会昏迷不醒。
还有一种药，叫做孟婆汤，
喝了之后可以唤醒沉睡的人，但是会前事尽忘。
另一种药叫做回魂草，
他可以使人想起过去的事情，但是三天之内气绝身亡。
杀手爱上青楼女子，算不算可悲？也许吧，一如楚林和小红，一次任务中相识，然后自然而然得相爱，自然到忘记了彼此的身份，然后猛然惊醒已经逃不出爱情的魔。
深秋的夜，冰凉冰凉的，一盏红烛屏开窗外的凉意，楚林执起小红的手，紧紧握着：“小红，等我回来。这次任务完成我就攒够钱可以为你赎身了。等我们在一起了，我会给你买碧簪楼的步摇，红尘斋的胭脂，锦绣阁的绫罗，你将会成为世上最美丽的新嫁娘然后嫁给我。”
一双深褐色的剪瞳里仿佛盛满秋水，小红轻轻把头埋在楚林宽阔的胸膛上，应允着，“我会一直等你。”
一夜的煎熬，几次红色的血滴在华丽的丝绸上，上面还未完成的鸳鸯染上血色，仿佛讽刺着什么。天未亮透，门外想起急促的脚步声，小红放下手中的女红便去开门，然而门外站着的不是楚林，而是一个同楚林一样的杀手，楚林倒在他臂弯里，满脸苍白，血不停地从袖口滴在地板上。
“楚林，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小红震惊的刹那间失去血色。
送他回来的杀手淡然的回道：“今晚的对手叫欧阳丹，非常难对付，楚林尽了全力，虽然完成了任务，但是自己也深受重伤危在旦夕，情急之下我给他服用了天香豆蔻，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只是……他会一直沉睡下去。”
接过楚林，小红向杀手点了下头，杀手便离开了，留下了一对被生命隔阂的有情人。
第二天，小红为自己赎了身，背起楚林，开始走访各地名医。
“真可怜啊，他是你丈夫么？”
“是的，请问您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么？”
“对不起，爱莫能助啊。”
……
第一个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真可怜啊，他是你弟弟么？”
“不是，他是我丈夫。请问您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么？”
“真对不起啊……”
……
第二个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真可怜啊，他是你儿子么？”
“不是，他是我丈夫。请问您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他么？”
“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
第三个十年也这么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一位好心的跑货商人告诉她，传说城北有一座山叫忘山，忘山上有一条河叫奈河，奈河上面有一座奈河桥，过了奈河桥住了一位老婆婆叫孟婆，孟婆会煮一种汤叫孟婆汤，孟婆汤能够使昏睡不醒的人醒过来。
谢过了跑货商人，小红背着楚林来到了城北，慢慢的爬上了山，果然看见一条涓涓小河，路旁歪歪斜斜的插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奈河，奈河上横架着一座小桥，写着奈河桥。走过奈河桥，看见一座破旧的小屋子。屋子旁边，种着一棵像是枯萎了很久的老树。
正在小红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句嘶哑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小红赶忙将楚林扶着走进屋里，小屋很简陋，陈旧的藤椅上坐着一位苍老的老婆婆，黑纱蒙着她的脸看不清长相，不敢多去打量，小红下跪在孟婆面前：“孟婆，请您救救我丈夫吧。”
“我不是大夫，怎么救你丈夫呢？”
“不，我知道您会煮孟婆汤，请您给我一碗吧。”
“你知道喝了孟婆汤会有什么效果么？”
“它能使昏睡不醒的人清醒过来。”
“是啊，可是同时那个人也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即使这样你也要救他么？”
和楚林在一起的一幕幕往事飞快的在脑见掠过，几味甘几味甜，如果楚林把这些都忘记了，把她都忘记了，她还要救他么？小红咬着泛白的嘴唇，点头：“是的，我要救他。”
“即使他会忘记你？”
“是的，即使他会忘记我，我还是要救他。”
孟婆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可以教你煮孟婆汤，但是作为条件，你必须一辈子留在这里，你可愿意？”
小红看了一眼楚林：“既然他都把我忘记了，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小红亲手熬出了孟婆汤，她将药碗端起，手却不停的颤抖，从今天以后，她和楚林就不再有任何关系和羁绊了。终于，她还是将药送进了楚林的嘴里。
楚林醒了，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小红，问：“你是谁？”
小红回答：“我是无心人。”
楚林又问：“我是谁？”
小红回答：“你是无情人。”
楚林走了，走之前小红把他的佩剑还给他。
凭借一身高超的武艺，楚林如鱼得水，最后娶了一位将军的女儿。可是尽管他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他始终总觉得生命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或许就藏在他失去的记忆里，楚林决定要找回失去的记忆。
终于有一天，有一位年轻的剑客找到了他，说要报仇。楚林问他：“你认识我么？”
剑客说：“你叫楚林。我叫欧阳复，是欧阳丹的儿子，你杀了我父亲，我就是来报仇的。”
楚林说：“好，只要你把我的过去告诉我，我就愿意死在你的剑下。”
欧阳复说：“我这里有一种草叫回魂草，服下去以后会想起自己失去的记忆，但是三日以后便会死去。”
楚林接过草药便服下了。他终于想起了他和小红的过往，几味甜几味甘，他怎能忘记那么重要的东西呢。三日之后楚林死了。
小红在忘山过着平静的生活，孟婆早在教授给她孟婆汤的方法后离开了。一日，安静的山里来了一位少年，少年走到小红面前跪下，叫了一声：“红姨。”
“你是？”
“我叫楚还心。”少年将一柄剑放在小红手里：“这是我爹让我给你的。”
小红看着那把剑，果然是楚林的佩剑，剑上刻着两个字：有情。
两行清泪缓缓划过苍老的容颜，从几十年前的那天清晨起堆积起来的泪水，痛苦，眷恋，悔恨，淡然，都混合在这些泪水里，流过，流走。
别过头去，却发现窗外那棵枯萎了几世的老树居然一夜之间开满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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