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爱意初显
容怀锦本来是心中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太小孩子气了些，师父给他找个师娘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哪知他就那样冒出了无名火，为了表达歉意所以特意拦了去药房给风归抓药的小厮自己代去也算是弥补过错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从府外回来，刚走过竹林就看到了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尴尬的将脚边的石子踢走，本想绕路先离开却没想到她的身形竟开始摇摇欲坠，容怀锦心中一紧，扔掉手中的药快步向前方跑去。
不顾刚下过雨的土地尚且泥泞，容怀锦小心翼翼的拖住喻千尧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任由丹青色的衣角溅上泥点也不在乎。
她笑了。
容怀锦诧异的看着怀中的人，既惊异于笑容背后的含义又惊艳于一个锦衣卫的浴血儿郎也能有这样艳丽的笑意。
“师父、师父……”容怀锦的不安被尽藏于眼眸深处，他轻轻地拍拍喻千尧的脸颊试图将她唤醒问个清楚。
这太反常了，从刚才喻千尧那止不住的咳嗽开始就仿佛都成了谜。
“……”一声低低地嘤咛从朱唇间溢出，眼睑颤动着似乎在挣扎着想要醒来。
容怀锦此时恨不得把人扔开，这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都说喻千尧是千面罗刹，可有哪个罗刹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是被鬼附身了吗！
到底是在湛王身边长大的孩子，容怀锦深呼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另一只手向自己的腰间摸去，直到感到一片冰凉才略感心安。
怀中人渐渐睁开了眼睛，眸中的冷意被点点星辰取代，待看清周围的情形时她笑了笑，暖意仿佛一层纱柔柔地裹住容怀锦，只是下一句话却让他仿佛晴天霹雳。
她渐渐撑直身子，素手揉了揉眼睛，略显疲惫却仍温柔地看向他：“你是谁？”
“你是谁。”
一模一样的问话却白了两个人的面孔。
她忙站起身，习惯性的去撩额角的碎发却只碰到了额头。尴尬的将手放下，看着容怀锦全身的戒备只好苦笑着说：“扶桓在这里吗？我想见他。”
“他不在。”容怀锦摇了摇头，身子侧了侧挡住了她看向扶桓的院子的视线。
他有预感，很强烈的预感。只要搞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之前所有的困惑都不再存在。
“请和我来。”他抬了抬手指了条路，讲求着最标准的礼仪却做着最无法无天的事。
那条路，是通向喻千尧的房间的路。准确的说，是喻千尧之前的房间，而今，它早已换了主人。
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苦涩和淡淡的宠溺，仔细瞧去，竟还有些认命的灰暗。看了一眼态度坚定的容怀锦，低低叹了口气，脚下微动，向小路的尽头走去。
容怀锦被那双眼睛中的感情震撼，伸出的手慢慢紧握成拳然后收回身后，抬步跟上。
两人无言走入房间，容怀锦把门合上坐在她的对面，并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这双眼睛说的话总是比主人说的多得多。
她有些赫然的偏了偏头点点自己的额角，双眼微眯，女儿态尽显。见容怀锦的视线始终放在自己的脸上，她不自在的取了只茶杯想要倒水喝却发现壶中没有水又尴尬的放下。
“你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吗？”
明明是一样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却多了些柔媚，全然不同喻千尧的那种冷硬与铁血，如果是喻千尧的话……
我脸上有花吗你看看看，看什么看！
一定是这样的。容怀锦想着喻千尧用这样的柔声吐露出那些话，不经意间竟弯了嘴角，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知为何，他总是下意识的将眼前的人当做是喻千尧，举止间也有着全然不同于对其他人的随意。这一声突兀的笑不仅把她吓到了，也把他自己吓到了。顿了顿，低敛眉眼，收起了笑意。
该办正事了。
“你是谁。”
还是同样的问题，只是心境已然不同。
“你认为我是谁。”
容怀锦不接她的话，拿过她面前的那只茶杯将它重新倒扣在茶盘上。食指轻巧桌面，咚咚咚……规律地响着。
在第六声时，声音突兀的停下，他猛然逼近她，额头抵着她的，冷笑道：“我的师父是喻千尧。你认识他吗？”
“你说呢。”
“我师父是锦衣卫镇抚使，是先皇的近臣，是喻大人的庶子……他的身份有很多，那么，你呢，你又有什么身份。”他步步逼近，直到她不能抑制地向后仰倒，他一把托在她的腰间，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你不要太过分！”
一声女声的呵斥从门外传来让容怀锦心中暗惊，方才太过专注于眼前的事竟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人已经听了那么久。
来人正是风归，她身上披了件大红织锦镶毛斗篷，这样明媚的颜色更衬得她脸色苍白，明明是一副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却总给人一种要豁出命的感觉。
风归直直的盯着她看，一点也不顾及容怀锦的猜疑，不过几息便满眼含泪，随后狠狠地在袖子上一擦，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端庄。
“你跟我来。”说完也不顾容怀锦，一手扯过她向外走去。
“风归姑娘……”容怀锦刚想拦下却被风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便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
容怀锦无奈的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师父的朋友们都更像是来自民风彪悍的边界，而自己这个真正生在边界长在边界的倒是像个长在京城的家伙。
真相虽然离他还剩一层薄雾，但也只是手一拨就能看清的东西，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交叠的手被泪珠打破，一滴一滴，像是烙印在两人的心上。
风归渐渐停下，感受着手背上的濡湿，手不自觉的抓紧她的，两肩止不住的颤抖另一只手握成拳头轻轻抵在额间……
“枫葵……”名字自紧咬的唇间溢出，似轻叹似哭诉。
风归猛地一怔，回头看去，正看到一张满是泪痕的笑颜。
泪如雨落。
“我好担心你……”她转身，靠近，紧紧环在她的脖颈。
两个人紧紧相拥，任由热泪撒在各自的颈间，唇边一声声压抑的哭声更是撕裂对方的心。我们咫尺之间，我们相隔天涯。仅仅是唤一声你的名字都让我觉得奢侈，一切的一切都恍若隔世。唯有与你相拥的温暖让我确定，我们都还活着，好好地活着。
“你们做什么呢！”
她想松开，却被风归紧紧地揽着。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风归这才不情愿地退出来。
顾延清远远看着两人相拥，在两人松开之前还在自我催眠告诉自己一定不是，如今看着两人面向他，这才捂着胸口默默心碎。
“风风风归姑娘……”
风归在被她轻轻在后面推了一把后才勉强笑答：“原来是顾公子。”
“你和千尧兄长你们……”话未说完就听顾延清轻轻咦了一声，紧接着便见他靠近想要细细打量她。“你是……千尧兄长？”
“不是喻大人还能是谁？”风归见状一闪身站在两人之间隔断了两人，顾延清也不能再前进，只好悻悻地停住，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千尧兄长，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总有点不对劲，要不是你现在穿了男装我总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兄长的姊妹。”
她没有说话，只是抿紧薄唇摇了摇头不说话，嘴角的弧度僵成了一条直线。
风归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身后的人就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不是喻千尧不是什么锦衣卫，是需要她保护的那个孩子。
“顾公子，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间了。”说着竟开始摇摇晃晃地要昏倒，顾延清见状也不敢多停留，有礼地扶住风归的手臂歉意地回头看她。
她点了点头示意他，顾延清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就扶着风归离开了，在转角处风归却也给了她一个促狭的笑容。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她笑着摇头，转身向自己的院子去。
路上她想了很多，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一次未到二十自己便醒过来了。风归的异样刺激了千尧的记忆，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件事，那件……彻底改写了她的人生的事，以那件事为分界线，她们分裂为了喻千尧和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她。
看着陌生的房间，坐在陌生的床上，闻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眼泪一滴滴打在被褥上，浸透了那颜色，成了一片片泪痕。
“千尧。”
被门外的声音惊到，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那被勾勒在窗上的影子像极了扶桓！
她慌忙地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地飞奔向门口，一打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扶桓。她这副样子不仅惊到了扶桓，也吓到了站在他身边的人。
顾延风！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扶桓，扶桓则立即反应过来将她按入怀中，苦笑着对顾延风说：“多亏了顾大人提起要来找千尧才让我想到这么个哄她开门的法子。”说着还顺了顺她的秀发，话语中的惊喜完全不似假装：“见到你可真开心，下次我若是做错了你打我骂我便好，可千万不要再不理我了。”
顾延风礼貌的退后一步，微微侧身不去看她的窘迫，笑道：“这位是？”
扶桓淡笑着看着怀中的人，满腔的爱意在这一刻爆发，可终究也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是……我喜欢的人。”
顾延风愣了愣，眼中尽是了然，随即一笑，颇有些深意地看着相拥的两人，虽然作揖离开不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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