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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已修


  如此补上一大觉,待到在龙涎泉划上竹筏,于果又生龙活虎了。

  渡口的提示牌上写得很清楚,一条筏上最多坐十二个人,为了确保安全,多一个都不行。队伍中于果和韩茵梦牵着的手,因为上一条筏满了十二人而不得不分开——于果只能眼睁睁看着韩茵梦先上了筏,和滕子昂一起。

  原本只是简单体验撑筏乐趣的活动,因于果和滕子昂的分开顿时刺激起来。

  水仗是滕子昂先带头打得,且目标明确。于果一开始仅仅是安分守己地坐在绑在筏上的小竹凳上,安静地欣赏着沿岸美景——抽新芽的垂柳,山腰上的桃花,还有这红红绿绿投在水里的倒影。

  突然,这倒影被一只竹蒿拍打成无数飞溅的水花,掀起一道水帘瀑布一样朝于果浇过来,她躲闪不及,瞬间成了落汤鸡。

  “滕子昂!!”

  和于果在同一条筏上的同学都怒了,女生尖叫着,男生咆哮着,不过这怒意和于果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只见于果同学全身往下滴答着水,从竹凳上站起来,一边指挥班长刘畅朝滕子昂的方向撑筏,一边夺过王浩楠手里的竹蒿,笔直一挥,狮吼道:“我跟你拼了!!”

  这下,换成滕子昂筏上的同学惊声尖叫了,包括韩茵梦在内,都成了滕子昂和于果私人恩怨的受害者,于果在两筏最为接近的瞬间一杆子挥下去,挥起水柱抛物线的落点正好是滕子昂的位置,滕子昂没得退路,只能眼睁睁挨淋。“哈哈哈”,于果看着滕子昂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笑弯了腰:“怎么样,凉水澡洗得还痛快吧!”

  滕子昂狭长的眼睛眯成深深的两道弯,满面桃花地笑:“彼此彼此!”

  青山碧水,飞檐水榭,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后,两位大侠全身湿漉漉地立在筏上暂时休战,却连累了各自筏上的看客,跟着湿衫湿鞋湿袜。既然都湿了,何不湿个痛快。很快,又一轮新的战斗开始,只是这时,打头阵的二位大侠已无战意,在别人的酣战中,在二人隔泉相望的眼神中,双双读出了类似暧昧的东西。关于这层暧昧,滕子昂后来的定义是友达以上,而于果,认命而无奈地定义为了鬼迷心窍。

  “爽吧?”

  滕子昂换完衣服走到宾馆大堂,正好遇见于果,笑着问她。

  “问我作甚?!问你自己!”

  于果白他一眼,跟着大部队往烧烤区走。

  “我觉得挺爽的!我想你应该感同身受!”

  “你俩说什么呢!”王浩楠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坏笑道:“尺度要不要这么大!!”

  “滚!”滕子昂骂:“你丫和人的区别就是总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王浩楠胳膊一伸圈住了滕子昂的头:“来,让我看看你们人类脑袋里装了几个下半身……”

  于果羞红了脸,赶紧往女生圈里钻。要知道,她在前不久刚刚弄明白什么是吹箫,还没从那震惊和刺激中缓过神来。

  “干什么去了,脸怎么这么红?”

  白瓷砖砌成的正方形烧烤台前,女生小组队员都在帮忙生火。韩茵梦推了推一直在发愣的于果,发现她脸红得异常。

  “火烤得!”

  “还没生起来呢,哪来的火!”

  于果弯腰看了看,才发现自己队里的几个女生忙成一团糟,忙到现在坑里的柴火都没烧着。不远处,男生在老罗的带领下都烤着吃起来了。

  “我来!”

  于果说着撸起袖子,凑到台面下,把先前塞进去的干柴拣出来,挑了些整齐干净的,搭成个井字,中间放上木炭,然后铺上层报纸,再搭一层井字柴架,再铺上层报纸,点燃,“扇子扇子!”于果叫。

  队里的女生手忙脚乱开始找,找了一圈说:“没有。”

  眼见着刚刚生起的火苗越来越小,于果急得直接趴在生火口,开始用嘴往里吹气。

  “当心点!别烧着了!”韩茵梦站在后面紧着拉于果,给于果推开了,“没事没事,咳咳,咳咳咳……”

  “着了着了!冒烟了!”

  很快,女生群爆发出一阵喜悦莫名的躁动,引得男生们抻着脖子往这个方向看过来,只见一群女生正围着呈狗爬式半跪在地上的于果拍手欢呼,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弯腰帮忙一起吹气。

  滕子昂皱了皱眉,想迈出的步子因为周围没有一个男生动,且老罗正站在自己身边,没敢迈出去。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

  眼见着火已经生得很旺了,韩茵梦赶紧把于果拉起来,于果一抬头,女生群里又爆发出了一阵脆亮欢快的笑声。

  “哈哈哈……快擦擦……哈哈哈哈……”

  于果的脸给烟熏得只看得见白眼珠,跟着一笑,露出了一嘴整齐的牙,和黢黑的脸一对比,白得反光。

  韩茵梦赶紧低头在包里找湿纸巾,早上临走时梁爱华还叮嘱她把湿纸巾放在哪个口袋了,她当时光顾着赶时间,根本没听进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包撕开,刚要给于果递过去,一个用水打湿的浅蓝色手绢已经先一步送到于果面前:“笑什么笑,没脑么你?也不嫌丢人,快擦了!”

  滕子昂的话是对着于果说的,但言外之意,其实是说给那些叉着腰不干活现在又笑出眼泪来的女生们听得,于果收住笑愣在那里没敢接:“不用不用,回头把你的手绢擦黑了,洗不出来了。”

  滕子昂把手绢往于果脸上一丢,正好遮住她的花脸:“你以为你用完的我还会要吗?舍不得扔当抹布好了!”

  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滕子昂为了显示自己绝对的主导,维护自己脆弱的面子,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这样的方式维持着和于果友达以上的关系。站在一旁的同学对于果和滕子昂表面上看过去带有死对头性质的朋友关系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把这个小插曲往心里装,倒是韩茵梦,第一次对滕子昂产生了同学以外的好感,虽然她一直觉得滕子昂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男生,总在她面前窜来跳去,一刻不得静地让她心烦。但现在看来,至少他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小男生,一个愿意为弱者伸出援手的善良的小男生。

  那条手绢,最后洗成了烟灰色,于果一赌气,真的当了抹布,但也只舍得用来擦一样东西——床头她天天都要靠着看书的那块木板。

  下午老罗安排自由活动,男生们在房间里看球赛,女生则聚在小花园里的紫藤花架下从事迷信活动——算塔罗牌。

  阳光穿过花架和树荫,落到这些女生们脸上、身上时只剩不规则的碎片,随风跳跃着。算牌的女生名叫鲁倩,长着浓密的长睫毛,惊悚的鹰钩鼻,尖削的小下巴,正自我沉浸在一种极虔诚、极肃穆的氛围里,主宰身边女生们的命运。

  “洗牌时默念你心中的问题,切牌时用你的意志力,千万不要有杂念……”

  于果觉得鲁倩神神叨叨的,一开始只是观望,并没有投入太多兴趣,也没有和其他女生一样往中间挤。直到听见前面三个算完的女生都说,太准了太准了!她才有点动心,她其实也有问题想问,也有关于爱情的命运想算来着。

  “不试试吗?”韩茵梦算完问她。

  “准吗?”于果问。

  “不知道,反正我的结果不好,倒的愚者,什么轻率的恋情、无法长久持续的融洽感、不顾众人反对坠入爱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算了。”

  “算吧算吧,我看看你的是什么,玩呗,不用当真的!”

  韩茵梦说着把于果推到鲁倩对面坐下了,“想算什么?”鲁倩问。

  “什么时候考全班第一。”

  “哈哈哈……”周围女生发出一阵哄笑,鲁倩拉着巫婆一样的脸说:“算不出来。”

  “算她男朋友!”韩茵梦站在旁边说。

  鲁倩深邃的眼凛她一眼,问于果:“算爱情?”

  “啊?”于果嘴巴张个圆圈,红个脸说:“哦。”

  “洗牌吧。”

  和手掌大小相当的纸牌,手感极好,于果心里一直念着滕子昂滕子昂,把牌洗完切完。

  “好吗?”

  见鲁倩翻牌时一眼严肃,于果虚着一颗心问。

  “说不上好不好”洪梅指着一张画着双手反绑,被倒吊起来的勇士的牌面说:“倒吊人。象征自我牺牲。意思是再糟糕的境遇也不过是对我们的一种磨练,厄运总会过去。会很辛苦,需要你一直忍耐眼前的厄运,接受命运的安排。好在你是正位置,表示一种奉献的爱。你对爱情的牺牲对会给对方很大的触动,也会成为你们关系发展的催化剂……”

  “……”

  多年以后于果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倒吊人,不断经受着各种磨练和考验,不得不算一道又一道根本无解的难题,对于尽力后仍事与愿违的结果统统归咎为接受命运的安排,愿意为自己深爱的那个人无条件的牺牲一切,以为这样的牺牲可以换来某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美好结果……

  塔罗牌的准与不准其实并不在牌面的释义本身,而在于相同的人生境遇下的一种巨大的心理暗示。

  依循着这样的心理暗示,于果忍耐坚持了整整十二年,为的不过鲁倩所说的“带给对方触动”。只可惜这触动相对于果的付出而言微乎其微,心理暗示带给她的巨大能量也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态若游丝了。

  当晚,两个好朋友借着白天塔罗牌的命题,交换了心中的秘密。

  “我喜欢袁峥。”

  “啊?!那个人渣?!”

  而且,滕子昂怎么办?

  “恩。”韩茵梦抬头看着宾馆露台上的星星说:“没办法,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还是喜欢他。”

  对,喜欢不喜欢只是一种感觉,与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这点于果深为认同,于是她说:“我也是,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谁?”

  韩茵梦是真没想到,于果居然也会有心仪的男生。

  “滕子昂。”

  于果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手在打抖,嘴唇都木了。春风温柔地拂过竹林,沙沙作响,拂过樱花园,阵阵幽香,拂过于果的短发,无情地露出她额前的几颗青春痘。

  “啊??”

  韩茵梦的惊讶完全表现在她夸张的表情里:晶亮的眼珠子使劲往外瞪,嘴巴张大脸拉长。

  “怎么了,不行么不行么不行么?!”

  于果恼羞成怒,作势要掐韩茵梦。

  “行行,当然行,我就是没想到嘛!看你们天天吵,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呢!”

  “我是很讨厌他,讨厌极了……”

  “滕子昂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

  “和我一样,袁峥也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暗恋。”

  “你会让袁峥知道吗?”

  “应该会吧,但不是现在,怎么也要等我上了大学以后的。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滕子昂知道?”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吧。”

  于果的神色有些落寞,带着那种明明想让他知道,又不能让他知道的伤感。韩茵梦不解地问:

  “为什么?”

  “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说啊。”

  “为什么不说?”

  “老大,说出来就不叫暗恋了好不好!暗恋至少还能恋一恋,如果说出来我打赌他会立马转学的,到时候我连暗恋都恋不成了!”

  韩茵梦设身处地为于果想了想,觉得她过于悲观了。说出来,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如果不说,那希望便永远是零。况且,滕子昂每天和于果打打闹闹,看上去比班里的其他女生都要亲近,说明滕子昂对于果并不反感,只要不反感,就很容易产生好感……

  于果不知道韩茵梦在想什么,只是一味地叮嘱她:“和谁也别说啊!千万别说啊!更不能让滕子昂知道啊……”

  韩茵梦点点头,暂时如于果所愿地帮她保守着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到高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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