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总角之宴 二
江枫自从上次离开，就没再去见江涸，一个人独自待在枫林里。林离想和他聊聊天也说不了话，只能每天看他一个人修炼、打坐，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枫林前看着道观。
林离明白江枫那句突兀的话是为什么说出来的了。江涸行事潇洒不羁，可每次看见陆云缜时总会有些似有似无规矩。相处时候看不出来，可是像江枫在一旁看着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林离看不出江枫脸上有什么表情，没有失落，没有悲伤，也猜不透江枫在想什么，便安慰似的钻进江枫怀里蹭一蹭，江枫就顺着她的毛发。
后来江涸偶尔会来枫树林逛逛，也不像是特意来找找江枫的好像只是单纯为了散散心。但这是江枫的枫树林最热闹的时候了。
江枫是真的很孤独，林离从未见过再有其他人来看江枫，所以江涸对他来说比别的人类特别很多，也熟悉很多。
江涸每天都是吹着口哨，衣着随便的样子。
江枫就跟在她身后，或许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就是想有个人陪着。江涸显然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孩，总会陪着他，毕竟江涸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
公孙零露被收养后，回来探望的次数意外的勤，每次江涸都会高兴的迎她。只是这次，公孙零露回来后先去找的陆云缜。江涸去找公孙零露的时候，看在两个人在一起的身影，眼睛瞬间模糊的看不清东西，不知道该做什么傻愣愣的站在一边，还是江枫把她生硬的拽走。
江涸不是不知道陆云缜喜欢零露，只是她不知道零露的心意也是一样的，一直一厢情愿的只有她自己。
江涸仰头长长舒了一口气，长叹一声道：“阿枫，帮我弄一条船，我想出去逛逛。”
“山那边有一片景色秀丽，适合散心。”江枫建议道。
“不，这次散心会走很远。”江涸轻呵道：“我该走了。”
如果以前是一厢情愿的话，现在已经是两厢情愿了。她也该离开了，无论是为了让公孙零露安心，还是为了让自己放下，都需要出去游历。
“你不和她告别吗？”江枫划来船问道。
江涸摇摇头走上船，一告别就会儿女情长依依不舍，江涸不喜欢那种以后好像再也见不着面似的氛围。江涸向来潇洒，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一切如旧，不会为了这种事死去活来。
风从江面上吹来，吹起江涸的长发和外衣，黑红相间的颜色在风中肆意。江涸倒好一碗酒，迎着风唱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风声和歌声一起灌入耳朵里，江枫望着湖面，远处山水。心中卑微的有一丝窃喜。
江涸唱完，一碗酒下肚，随后把碗扔进江里，任凭碗像船一样随处飘着。
自从离开道观后，江涸更加随心所欲，不加修饰，闲心云游。江枫和江涸一起去过朔漠，也游过江南；看过昼初银钩月，也看过落日醉人红。风景迤逦，修心养性，两个人也会在一起修炼打坐，江涸本就心无牵挂，所以进步得快，但这两三年里江枫进步的也是越来越快，已经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孩子了。
江涸被人找回道观里是因为公孙零露出事了。公孙卿为了在皇帝面前讨富贵，谎称可以寻得仙人求长生不老药。当时已经上了年纪的刘彻又遭遇了爱妃病逝的痛苦，疯狂的追求长生不老。公孙卿的话显然让刘彻开心得不得了，公孙卿便忙趁机巴结的说要把公孙零露献给刘彻。
江涸回到道观，公孙零露一见面就噗通跪下：“阿涸，你要帮帮我。我和陆师兄已经互相约定过，待他加冠成人便娶我为妻，我不想被送到宫里去，阿涸你一定要帮帮我。”
“零露别着急慢慢说。”江涸见公孙零露哭得伤心更加心疼，坐下和她平视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阿涸你能问问神明吗？”公孙零露顾不及擦眼泪抓着江涸问道：“阿涸你的占卜是最灵验的，你能问问神明吗？我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逃过这关。”
“我……尽力。”江涸答应的有些犹豫。神明这种东西，占卜的在灵验，总不及自己去想办法实际。但她不能让零露伤心，公孙零露的神经现在脆弱的要随时崩断。
江涸跪在前殿的神像前，将两个筊杯合在手掌中问道：“神明大人，公孙零露可以逃过这一节平安度过一生吗？”随后将筊杯略向上一抛，两枚筊杯落在地上，皆是反面。
哭杯。
“不可以吗？”江涸眼神黯淡，拾起筊杯重新问道：“零露的这次事要怎么处理？”
这次是一正一反，笑杯。
江涸拾起筊杯：“我和零露之间必须要选择一个吗？”
全是正面，圣杯。
果然还是要自己来。江涸把筊杯揣进怀里，拜了三下起身离开。
公孙零露见江涸结束迎上去问道：“怎么样？神明说什么了？”
“神明说你可以逃过这一劫。”江涸笑着道：“神明会找一个人代替你去承受你不想承受的。”
“那个人是谁？”公孙零露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我要好好感谢他。”
“你好好活着，就是对那个人最大的感谢了。”
江涸拖着步子回到枫林，像是丢了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
江枫问道：“你真的要代她去？”
“嗯。”江涸回过神应道。
“毁了你这一生的自由？去代替她？”江枫继续问。
“我心里是自由的在哪里都一样。”江涸靠着石头坐下：“我本就没什么幸福可言，所以不会再变得更糟。可零露她有能和她爱的人长相厮守的幸福，不应该被这么轻易的终结。”
可是为什么，江枫心里问道：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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