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但愿人长久 五
公孙零露在城隍庙的正中央拿出一块松烟墨在地上写写画画，把一块夔牛皮铺在涂写的东西上面。洛阳赤脚踏上夔牛皮缓缓地躺了下去，公孙零露用洛河水洒遍洛阳全身，将手停在洛阳头上方，转动手腕画了几个圈，一个半通明的灵魂轻盈地飘出来，像蝴蝶一样绕着公孙零露的指尖顺着指引飘进公孙零露腰间的香囊内。
公孙零露又拿出一个瓶子，一个半通明的东西飘进洛阳身体里，分辨不清那东西的轮廓，好像是一个人，可又不大清晰。公孙零露做完一切后死死地盯着洛阳，可是过了几个时辰依旧没什么异样。公孙零露有点急躁，把地上画的东西又重新画了一遍，可是一切还是没有变化。
“哈哈哈哈哈哈，你醒醒啊！你醒过来啊！”公孙零露突然病态地笑了起来，摇着洛阳：“你给我起来啊！你不觉得你好自私吗？一个人做尽了好事就撒手里去，留我一个人背着骂名！怎么会有人像你这么伟大？你醒醒啊。”
城隍庙里，一个女人对着一具尸体大笑，情景诡异的无法言语。
“我失败了啊，你别怕，你一定会醒来的。”公孙零露冲着洛阳勾勾手，刚刚那个半透明的东西从洛阳身体里飘出，现在已经能看清是个人了，是个女人。不沾胭脂，美得惊人。
“江涸。”
“哗啦！”林离猛地打掉香炉，画面中断了。
“林姑娘，你怎么了？”洛熹被林离吓了一跳，林离抓着头发干笑了两声，发疯的扯下颈上的璎珞拼命地砸。
“林离，林离。”江枫不知什么时候从内室走出来，抓住林离的手：“林离你冷静点。”
“滚！”林离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甩开了江枫，撕扯头发一下一下撞向门框，哭喊道：“出去，江涸你出去！”林离心脏痛的要被撕裂了，在看见江涸灵魂的那一秒在不同时代的同一个魂魄相遇了，林离感觉到自己体内有另一个魂魄正要冲出她的身体，将她撕成两半。
——江涸！还给我！她是我的孩子！你不可以这么做！江涸！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对不起。”江枫抱住林离，两指点在林离的眉心处，一股清凉缓缓的注入林离的身体。
“江枫，你有没有骗我？”林离闭着眼睛不敢去看江枫。
“没有。”江枫回答的很笃定。
“那我到底是林离还是江涸？”
江枫沉默半晌才道：“你就是林离，你除了林离谁也不是。”
林离推开江枫，一个人蹒跚着走出了无所居。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和江涸有什么关系，只是她愿意相信江枫没骗她。
洛熹追上林离，支吾着不知怎么开口，林离先道：“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
只是林离不明白，公孙零露要洛阳的魂魄做什么？孟婆告诉她公孙零露是在凑魂，可是她明明有江涸完整的魂魄，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还不择手段的挖了韩子枳的心，尽管江涸的魂魄现在在自己的身体里。
……在自己身体里？那江涸的灵魂其实不能放进洛阳的灵魂里？
“洛熹，走，我们去找公孙零露把洛阳的灵魂要回来。”林离顿悟，眼睛亮的闪闪发光。
“去哪找她？”
“这附近的庙应该就可以。”林离思索了一下最近的庙大概也就是竹光曾经呆过的那座庙。
穿过树林走到工地里，那座庙早已倒塌成一片废墟。当时和江枫一起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仔细想想竹光那句话，似乎江枫的执念也并不少。
林离走到空地，回想着在书上看到过的符文在地上画了起来。其实林离并不相信这玩意，总感觉有点中二。好在这片废墟没有别人，林离酝酿一下道：“有请巫祖，江涸。”
一片沉寂。
……太不给面子了吧。林离生气地叉起腰道：“公孙零露！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出来！我要见你！”
“叮叮当当”铁链的叮当声响起，公孙零露笑着从废墟里出来：“你竟然能主动跑来找我，还急成这个样子，我感动的都要哭了。”
“把洛阳的魂魄给我。”林离道。
“啧啧，怎么一开口就煞风景，我这么喜欢你，就不能和我聊的浪漫的事？”公孙零露小靠近林离笑道：“况且你拿什么和我交换洛阳的灵魂？”
林离看着公孙零露诡异的脸实在浪漫不起来，抽出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拿江涸的灵魂换，够不够？”
公孙零露微微色变，保持着笑容小心将手向林离手中的刀伸去，道：“不聊就不聊，总在我面前寻死觅活的做什么？”
“只有我的身体才可以。”林离躲开公孙零露的手道：“为什么你要洛阳的灵魂却把他的尸体也带走了？为什么陶女会那么恰巧的在无所居？你要韩子枳的心做什么？因为别人的身体都不行，洛阳的身体就很好的证明了对江涸的排斥，我相信你也一定没少做过其他的实验吧？看结果是都不行的。所以你看中了芷兰，千年陶俑当做容器再好不过了，可是陶女没有心，你便去挖了韩子枳的心。而且你为了不让我猜到还多费了不少心思，你怕是对《倾耳卷》做了手脚吧？”
公孙零露挑了挑眉，示意林离继续说。
林离继续道：“你让芷兰剃了精魄，等我们带她回无所居都专心救她时趁机偷了《倾耳卷》把其中的两页顺序换了，就是方知绣和洛阳的这两页。方知绣至少是在晚唐时期，而洛阳生在南北朝，要是按照正常的顺序你怕我会很快猜出来。”
公孙零露眯起眼睛，满意道：“林离，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我就把洛阳的魂魄给我吧，反正你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了。”林离迎上去道。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公孙零露道：“我为了能找到洛阳这么一个有灵性的魂魄不知费了多少心思，那一年一年熬下去的期望落空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又怎么是你张口一要就给的？”
“那就不要去等了，你等的那么痛苦，还害了那么多人，可至今都毫无结果。”林离壮着胆子道：“一个丢下你的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你懂什么！”公孙零露像被戳到什么痛处一样气道：“林离，你从来都没被爱过，你又怎么会去爱别人？人总是缺什么越想要什么，你不相信任何人，楚辞也是，江枫也是，哪怕是林合，你只相信你自己。”
公孙零露摔破瓶子负手离开了，一股半通明的魂魄飘出来，蓄势在瓶子里久了，有点不成人形，但还能看出是个明艳动人的少年。
洛熹跑到洛阳面前，洛阳的意识还没回来整个人都呆呆的，洛熹抚上洛阳的脸，柔声道：“阿阳，我们回家了，洛阳的牡丹，开了。”
林离还愣在原地，公孙零露那句话像钉子一样扎在心里难受。
——林离，你从来都没被爱过，你又怎么会去爱别人？
回到无所居，江枫刚刚煮好茶，芝麻的香味从壶里飘出来闻起来暖暖的。江枫见林离回来没有太多的表情，递过一杯茶道：“你还信我吗？”
——你谁也不信，楚辞也是，江枫也是，哪怕是林合都一样，你只信你自己。
“我信。”林离接过茶扬起笑脸道:“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信。”
江枫拦过林离，将她的头按在胸口，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似乎替江枫说出了他说不出的话:“我曾经也如此信你，毫无保留地相信。可是却换来了背叛，是致于死地的背叛。”
是江涸吗？
林离抬起头看着江枫道：“江枫，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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