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怕会有鲛人在岸 2
十一是个旅游的好时候,一直宁静的上川岛也开始熙熙攘攘,休闲、旅游、结婚、度蜜月的数不胜数,然而林离还是条单身狗,一脸幽怨的蹲在岸边喝海风。
“林离林离,她们在干嘛?”流珠指着一对新人问道。
林离看都不愿意看,掐半拉眼珠子道:“他们在走进爱情的坟墓。”
“哈……?”
“结婚。”林离扶额。
“可是昏礼不都是穿红色嫁衣的嘛,头上带着好多东西,河伯说那个叫什么……凤什么霞……”
“风冠霞帔。那是中国传统婚礼的装扮,现在很少有人穿了……”林离说到一半感觉到哪里不对劲,问道:“你怎么知道凤冠霞帔的?”
“河伯给过吾一套啊,小结巴说要娶吾的时……”
他……要娶你?
……
这天少年来到岸边不停的叹气,流珠担心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珠儿,我、我已经加冠了。”
“那是好事啊。”流珠听后就笑了:“你这么快就成年了,我还记得你送给我草蚱蜢的时候。”
“那、那么久的事,你还没、没忘?”少年对流珠的记忆表示惊讶。
流珠生气地撅起嘴:“我可是水神!很厉害的!当然记得住!”但是只有流珠自己知道,她每天都在石头上刻下当天发生的事,反反复复的背,她怕有一天自己忘了他。
“哎——”少年又叹了一口气,流珠更加不高兴了:“小结巴!你今天叹了多少口气!加冠你应该高兴啊!”
“因为,加冠之后就、就要娶亲了。可是我、我喜、喜……”少年因为紧张结巴得更严重了,脸憋得通红。
“洗什么啊!”流珠一捧水扬到少年身上:“洗你行不行啊!”
“喜欢你。”
“……”这次轮到流珠傻呆呆的了,捧水的双手还悬在空中,少年看不懂流珠的反应,唯唯诺诺道:“珠儿,你、你的……”
“不许叫我名字!”流珠扎进水里扔出一堆珊瑚贝壳砸向少年。
“你、你又打我。”少年抬手挡着,结结巴巴的继续:“我、我知道我又笨,又、又结巴。你不喜欢我也……”
“谁说不喜欢的!”流珠从水里冒出来打断,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红了一大半。又一次藏进水里,露出两个眼睛躲躲闪闪的看着少年。
“真、真的?”少年听见流珠的话立刻笑了起来,也不再怕挨打,向前倾出身子:“那、那我可以娶你吗?”
流珠错开少年炽热的目光,害羞地点点头。紧接着,一个软软凉凉的东西印在了她的额上。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流珠惊讶的好像变成石头,一动也不敢动。
那是岸边的垂丝海棠开得最好的一天,傻嘟嘟的开了一团又一团,压弯了枝头,花了眼帘,乱了心绪。
“珠儿,要记、记得啊,记得我来娶、娶你。”
少年带着流珠的许可满心欢喜回家。
流珠去向河伯求了一件嫁衣,穿好后在岸边等他,她要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他没来。一天,一月,一年过去了,他都没有来,流珠一笔一笔刻画他的名字,她怕自己忘了。渐渐的,流珠开始记不清她等在这里的原因,记不清她在等谁。可她还在等,不问人间冷暖,不知岸上春秋。岸边的垂丝海棠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就连海浪濯蚀她的嫁衣化为粉末,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心痛。
……
流珠回想起那段记忆,迷茫了好久,才僵硬地问:“林离,吾等了多久了?”
从流珠的记忆里看大约是明朝,算来也有六百多年了。
“六百年,吾已经等了六百年了吗?”流珠试探性地问道:“那……他呢?”
“他没来是不是?”流珠的眼睛隐隐约约发红,风从海面灌到岸上,四周海水的流向骤然变得湍急,:“他没来是不是!他失约了是不是!”
“哼,他没来!他没来!他没来!”流珠发狂了一样笑着重复一句话,褐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在身后盘旋,眼睛彻底变成血腥的红色。海浪猛地升到数十米高,一下子冲到岸上,海浪卷杂着喧嚣声瞬间淹没了岸上所有的生机。五丁子眼疾手快抓起林离的衣领飞起来,另一手翻着书。
“流珠,你冷静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想起来?”林离向流珠喊道,可流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重复着:“他没来!他没来!没来!”
“五丁子,怎么办?”林离见流珠没了理智便询问五丁子。
五丁子把书翻到一页飞到流珠面前,把翻到的书页举给她:“看。”
流珠看见书竟静了下来,海浪渐渐退去。林离好奇也凑过去看
……
那天少年一回家就被扣下,大哥掐住他的下巴问道:“听说你最近经常去水边?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没、没有。”
“啪!”话音一落,少年就挨了一巴掌。下手极重,扇得少年脑内“嗡嗡”响。“三弟都看见你与那鲛人有来往!你还嘴硬!得鲛人便可得长生,想不到你平时看起来挺老实暗地里还打着这些算盘!不愧是个下贱胚子!”少年踉踉跄跄直起身,矢口否认:“我真、真的什么人也没见到,你、你们认错人了。”
“就你这窝囊样谁能认错!养你这么多年你反倒向着外人!白瞎我娘给你娘抓药的一片好心!”
“大哥。”少年听得出大哥用母亲的病要挟自己:“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和你争过什么,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你以后会是家主,官商一家,这里没人敢招惹你,我还是那个傻子。兄弟一场,你为什么就不能饶了我们母子俩?”
“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是不是你告诉那鲛人不要见我们!我们去寻了多次都不见她身影。”大哥扯过少年,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这是用雷公藤做的药。两天内必定毒发亡,只有那鲛人的血肉能救你,要想活命就带我去找她!”
少年咧咧嘴,笑了起来:“不去。”
“死了算了!”大哥把少年扔到地上狠狠地踹了两脚,从他身上迈过离开:“你最好在考虑考虑!”
念晴一收到消息,连鞋都没穿就跑来,少年看着风华不在的女人笑笑说:“阿娘。孩儿已经找好大夫治你的病,银子已经付过,是朋友介绍的很可信。”
“先觉,你为了那鲛人连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念晴说话都带着哭腔。
少年笑着说:“孩儿不想对不起阿娘,也不想辜负珠儿对我的信任。孩儿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原谅孩儿不争气。”
“天杀的我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念晴眼泪籁籁落下,一拳一拳捶在少年身上。“阿娘,别哭了。自打父亲不来孩儿就再没见阿娘笑过。最后了,阿娘给孩儿笑一个吧。”可念晴依旧哭丧着脸,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阿娘,原谅孩儿不孝。”
少年伸手对着太阳抓了两下,阳光照在身上却一点都不温暖,少年收回手盖在眼睛上:“珠儿,这是我唯一一次,希望你,忘记我。”
两天后,少年死了,没有送葬没有哀悼。一副薄木棺材埋下土,连凄凉这个词对他来说都是奢侈。
……
“这是怎么回事?他死了?不可能!他来找我啊!我能救他,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流珠不可置信地问五丁子。林离不指望五丁子能多说话,补道:“他当时被喂下□□已经逃不了了,他大哥监视着他。他如果来找你他大哥的人一定会跟去,到时候你性命不保。在他和你的性命间他选择了保全你。他知道你会忘了她,然后继续活很久,而他最多不过活到一百岁。哪怕后来你想起他当年失约也只会怨他,恨他,也比他让你牵肠挂肚好。他明明不是个聪明人,却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帮你算计。或许他从来,都没负了你。”
“我明明……是要当他的夫人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住。他死了,我都不知道……”
林离看着《倾耳卷》,画面大体的轮廓已经显现,还差的大概就是流珠和那少年的一段姻缘。
五丁子走上前,手里平放着一本书,问道:“名字?”林离在无所居看见过那本书,上面记录着人的前世今生,应该是需要那个少年的名字吧。
“我……我不知……”流珠拽着头发喃喃道。
“你知道!”林离打断流珠,有些激动:“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他的名字是什么!他对你那么重要,他是要娶你的人!你怎么能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我头好疼。”
“是什么!”林离两手抬起流珠要埋下去的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吼道:“别逃避!告诉我!要娶你的人!他的名字是什么!”
流珠的眼睛微微瞪大,他是……他的名字是……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
名字是……
“孟深!”
——小结巴!
——我、我有名字的,我叫孟深。
五丁子手上的书仿佛像听见流珠的命令一样,自动的快速翻起来,在一页停住。
“这一世他是位下川岛的商人,名叫何遗,现……”
还不待五丁子念完流珠从水里飞出来直奔下川岛。完了!这样明天流珠就等着上热搜吧!
当林离赶到下川岛时,流珠已经找到何遗,幸好长裙遮住了鱼尾,没有引来围观。
“小结巴,小结巴!我来了。”流珠的鱼尾站不起来,半趴在地上依旧雄赳赳地拍了何遗一下,那人反感:“美女,我们好像不认识。”
“小结巴,我知道你在考我我有没有记住你。”流珠就像丝毫没有看出对方的不耐一样,兴致勃勃继续道:“我记得呢,你叫孟深,孟深孟先觉,孟家四公子,小妾念晴所生……”
“够了!”何遗打断流珠的话:“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还有事,让开。”
“孟深!你怎么会忘了我!我还记得的,我一直在等……”流珠抓住要离开的男人,何遗粗鲁地反手推开她:“你要是再缠着我我就要叫警察了。”厌恶地看一眼流珠嫌弃地掸了掸刚刚流珠抓过的地方说了句:“精神病。”便上车离开。
“孟深!我都记得!你不可以忘!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为什么!为什么最后痛苦的却只是我一个人!”
可惜,流珠的哭喊声只有车水马龙听见了,而何遗的车越开越远,直到化作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林离背起流珠,任凭流珠泪水化成的珠子一下一下打到自己身上:“流珠,他是何遗,不是孟深。别在等了,放下吧。”
“不必劝。”五丁子在一旁说:“何遗,阳寿将尽。”
“五丁子!”林离对五丁子不看情况道出的话阻止道。果然,流珠抬起头,紧紧的抓住林离后背的衣服。
“她迟早都要知道。”五丁子无视林离的阻止继续说:“还不如趁现在做什么。”
“你想要她做什么!”
五丁子看了一眼流珠,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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