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0傲慢
“很抱歉,你没有给出我满意的答案。”
“我无法同意你的入学。”
——被拒绝了。
大脑空白一秒后,我后知后觉地理解了这一点,随之而来的是充斥胸膛的羞耻、不安、迷茫、不满与——质疑。心底有一句话不停地被重复着:他“满意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凭什么拒绝我?
这似乎是政治家的通病。他们自顾自地下结论,并且会杀死其他一切声音,不允许申辩、不会接受他人的话语,宛如他们就是正义本身。他们既喜欢用条条框框的仪式来让事情显得庄重严肃,又矛盾地喜欢在诸如“评判标准”上耍把戏。
反对的话语是无用的,他当然有千万个反驳我的理由,自圆其说不是一件难事。因此我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沉默地向面前如一桩石塑一样的男人鞠躬,礼仪齐全地走向道场的出口。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久久地追随着我的身影,沉重得像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真讨厌。
我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但是,我又该去哪里呢?我突兀地在学校牌匾处停下了脚步,一种无所适从的尴尬占据了思想。我看向前方的路,宽敞的大道沐浴着阳光,一片充满希望的景象,落在我心中却只余空茫。
回去上学吧?不去仙台,去别的地方上学也可以,或者听听老师的意见后再做决定?
我其实什么都好,无所谓。继续学业考大学也好、工作也好、做咒术师斩杀咒灵也好,都无所谓。只是周围人希望我这么去做,周围的大家都在这么做,所以我就这么做了;背负着他人的期待前行,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难受的事情。但其实,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只是……发呆而已。
我被拒绝了,老师会对我感到失望吗?我不想总是……
“你在这里啊!北。”
什、?!
耳边响起声音的同时,我被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朝前扑去,我只来得及举起双臂护住脸部,然后无措地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可能会很痛,我闭上眼睛。但是在几乎嗅到泥土味道的瞬间被拉住了。不、好难受!没撞到地上,可是脖子被勾住的窒息的感觉又让我下意识挣扎起来。
“哎呀哎呀,北的体术好差劲哦。”
我失重地被揽进谁的怀抱里,对方的体温和气味一拥而上。是刚出炉的蛋挞。我晕乎乎地想着。温热的香气、暖烘烘的甜味……不是棉花糖,因为好硬,脸部紧贴着的胸膛是紧实的肌、等、……?!!我反应过来,慌张地推开,站直身子,有热气不受控制地往上冲。
“什么?北,你害羞了?”我犹豫地抬起头,和黑色的眼罩对上。男人的脸离我极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似有若无的气息。
什么啊!!
是刚刚那个带我上来的老师。刚刚还坏心眼地叫我“具现咒法”,现在就能亲密地用名字称呼我了!还凑这么近!这个人,稍微有点日本人的社交距离感啊!
我不顾礼仪地快速后退了几步,大脑发懵发烫得我几乎想捂着脸蹲下大叫。
“我是五条老师呦,五条悟。是‘最强’哦!”
白发的老师自顾自地开始自我介绍。他纤长的手指搭着下巴,津津有味地观察我的表情。
五条悟,我听过这个名字。是老师以外的第二个特级咒术师,术式是……“六眼”。所以他戴着眼罩也能视物。
“嗯嗯,虽然戴着眼罩,但是我看得见哦。不过术式不是这双眼睛,是‘无下限’才对!”他像小孩子一样夸张地叉着腰摇摇手指。
我一怔。
“不是读心术啦,只是‘看见’了而已,怎么样,很厉害吧?”
“想离开?不行不行,我被拜托了嘛。不要管夜蛾校长,我带你去宿舍吧?嗯嗯,就这么决定啦,走啦!”
他根本没有“听”我在“说话”,只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我被拉住手趔趄地向前走去,在艰难地保持住平衡的同时,我隐约感觉到一层什么隔在他的手与我的手之间,这就是“无下限”吗?“永远触碰不到的真实”?
“触碰得到的啦。”
白发的男人没有回过头来,却好像依旧能看清我的神情、读懂我的心绪,他轻笑了一声,然后我就感觉到他手心稍高的温度。
……这就是,“最强”呢。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眼下的恐慌,只是和他相处了这样一段时间,我就想大声叹气了。
“将将!请看,这就是北以后的住所哦!”五条老师一手伸长一手屈着,双手翻动做出一个撒花一样的姿势。他好像比我更开心的样子。我顺着他的动作环顾了一圈房间:一张床,是单人间。很宽敞、也很明亮,看上去不会很脏,住我足够了。
但是。
我犹豫地开口,“‘以后的住所’……我并没有被允许入学。”
“啊啊,不要管这个,只是更年期大叔的固执而已。你的学籍也处理好啦。哦,这是校服哦!很可爱吧。”他几乎可以用“口无遮拦”来形容,不过他表现得就像说了“天气真好”一样毫不在意,兴致勃勃地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套装展开给我看。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那从上裹到下、仅有几个金色螺旋扣作为装饰的衣服有什么好看的地方。我勉强地应和他:“啊,嗯……”比起校服,我更想知道我现在的“位置”。“老师,我、”
他知道我要问什么,不过他依旧满不在乎。“之后再和你讲啦!下午可以去操场看看哦,二年级的学生们会在那里训练。”抛下一些似是而非的情报,身材高大的男人像女子高中生一样俏皮地向我挥挥手离开。
我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心想:如果某个游戏里的指引npc像他这样,肯定会被骂“狗游戏”。
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静静的。在似有若无的灰尘味里,我找了把椅子坐下,纠结着措辞向老师汇报了我现在的情况。老师这次很快回复了我,她说,“住下吧。五条那小子,虽然不靠谱,但话还是能信的。”语气间与那人很熟稔的样子。
可我甚至刚刚才知道,老师的姓氏是“九十九”。压下心里一点点的消沉,我乖巧地回复老师知道了。这条信息果然没再得到回复。我把画面停留在聊天框,看着它暗下去。
再和我说说话。问我现在的心情,说你遇到的一切。再多爱我一点……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我烦躁地收拾了一下房间,抓起钥匙出了门。
五条老师没和我说操场在哪里,不如说,关于这个学校我一无所知。但是我能感觉到咒力,于是我试探地往几个“核”聚集在一起的地方找过去,幸运地到达了目的地。
人果然要靠自己。
我冷静地一边想着,一边停留在屋檐下的阴影中远远地观察。
耀眼的大太阳下,什么都在发光,视野并不很好,我隐约瞧见三个人影。嗯?三个?
我闭上眼睛,转动了一下眼珠再睁开,是三个的。可我分明感觉到的是四个“核”?
好奇心使我稍稍地动用了咒力,然后那原本摇摇晃晃的三个身影就不动了——看来被发现了。真敏锐啊。我看看天上的大太阳,快步走了过去,对方的模样随着距离拉近渐渐在我的视网膜上成形。
绿色头发的女性一名,银色头发的男性一名,熊猫一只。
“熊猫一只……?”
我不自觉地把内心的疑惑说出口,在他们不远处站住了脚步,从脚到耳朵仔细地看了一遍对方。真的啊,是熊猫啊!熊猫为什么在学校里?还有三个“核”?
奇怪,那个绿色头发的女性没有“核”。原来是这样的四个“核”啊!没有咒力也可以成为咒术师吗?
打照面的几秒之内,我下意识地对他们进行分析。
“新同学,你好,悟说过你啦。对哦,我是熊猫,名字是熊猫(panda),叫我胖达就可以啦。”用双脚站立的,高大的胖达嘴角向两边可爱地弯起,朝我友好地挥了挥毛茸茸的手。
“胖达,你好!我是黑崎。你很可爱。”我不自觉地也朝它挥挥手回应。
“这边是狗卷棘,是咒言师,所以平时会用特别的代号来交流。”
银发的男孩子像附和一样地说了一句“海带”,小幅度快速地点了点头,像温顺的小狗狗。我笑着向对方打招呼,“狗卷前辈。”
“我是禅院真希,不要叫我禅院,叫我真希。”绿头发的高个女孩朝我抬了抬下巴。一把大刀架在她的肩膀上,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听悟说你一个人击败了十四只咒灵,然后差点被第十五只咒灵反杀了。”
“啊、真希……”胖达凑近她小小声地喊她。“这样很不给人面子。”
“这不是事实吗?我是在夸她啊,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厉害,我要和她打一架。”
“木鱼花……”
对面的三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起来。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听得见,不过我假装没听见。“真希前辈。”我保持着微笑喊人,没有接她的话。
“嗯?”
真希前辈眯了眯眼睛,一把把还凑在她耳边碎碎念的胖达推开,向我走近。
“黑崎,对吧?你为什么不问棘在说什么?为什么不好奇我让你直接称呼名字的原因?为什么不反驳我?”
是有点烦人的类型呢。
“怎么了吗,真希前辈?”
不太想继续笑,但不笑会更尴尬,所以我还是尽量保持礼貌的微笑询问对方。
不远处的女性站得笔直,沉默地看向我。挺拔的身姿与她冷冽的发色、清凌凌的金瞳形成了一种如雪松一般凛冽的氛围。她看了我一会儿,压下眼睫,朝我冷淡地开口。
“黑崎,你不觉得你太傲慢了吗?”
“……”
我诧异地回望她,确认了她是在真诚地向我提出建议。有一种滑稽感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什么啊,前辈。”
来到一无所知的学校,被校长不清不楚地拒绝入学,被老师们似是而非地安排,现在被刚认识的人这样说……我努力地压抑住心头涌上来的愤怒,不动声色地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她。
“前辈,你这样居高临下地对我下定义,难道就不傲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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