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归巢4
软磨硬泡也好,恐吓威逼也罢,总之只要达到目的,郭颖豁出去了。
徐政委给她堵得没招,最终同意了她的要求。
换句话说,袁杨这些天的表现也足够良好,不吵不闹,安静从容。即使称不上配合,只是那些不情愿和质疑也都在合理范围之内,人之常情。
谈不上被麻痹或是失去警觉性,战友这么多年,他们总想在许可的范围内,给他最大的纵容。
明天的手术台,不管什么级别的专家在,没人敢拍胸脯保证万无一失。
天色黑透,所有的战士回了宿舍进行政治学习之时,几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去了行政管理楼,然后又带着袁杨转去了一墙之隔的家属院。
夜风很凉,袁杨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深呼吸,那是自由的味道,无比诱人。
“你小子!”徐政委最后狠狠抽了口烟,将烟头摔掉碾熄:“娶了这么个好老婆真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报。袁杨啊,等过了明天,你想起那些过去,要加倍对小郭好知道吗?”
四名战士隐在几步开外,都是行动二队身手最好的尖兵,认识袁杨尊敬袁杨却也不至于丧失原则的亲近。
袁杨停在楼梯口,大大方方的伸出双手:“不放心的话还是铐起来吧,也省的你们难做。”
“不是这种情况,老子真想抽死你!”徐政委给他气的太阳穴别别的跳:“小郭已经够心神交瘁的了,我这要不是为了她,犯得着冒这么大的风险让你回家住一晚吗!”
“也是。”袁杨扯扯嘴角,收回了手:“就算是临终关怀也得像点样,整的跟罪犯似的多伤人家的心。”
“你就可劲胡说八道。这笔账你给我记着啊,”徐政委指着他,压低了声音,严肃而不容辩驳:“小袁我警告你,别犯浑,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荷枪实弹的,呵。”袁杨侧过脸抬抬下巴示意那几个战士的方向:“只是要辛苦这几位兄弟了。”
袁杨推开门进来的时候,郭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的,立即的,条件反射般的,带着压不下的紧张惊惶和羞涩喜悦。
情绪太多太复杂,交织在一起层层将她淹没,连自主的呼吸都要被挤出了理智之外。
“呃,回来了?饿了么,我做了饭——”
“吃过了。”袁杨有点心不在焉的回答,微微侧着的耳朵捕捉不到门外任何的动静。
“那你要洗澡吗?”郭颖觉得自己空前的笨嘴拙舌,绞着衣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的意思是你累不累,要不要躺会儿休息一下。”
沮丧到了极点,完全不知所云的问话。
身形高挺的男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郭颖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曾经那些在一起时候的心意相通,那些只要通过对方细小动作就能揣测到的内心想法,此刻统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屏障,无以窥视。
这是完全不由她主导的场面,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立在那里,仿佛已将整间屋子控制在了他的指掌间,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包括她,没有例外。
桌上的玻璃瓶里是怒放的野花,淡淡的紫色,将空旷的屋子装点出了一丝柔美的气息。旁边整齐的摆着四菜一汤和两碗米饭,西红柿炒蛋,青椒肉丝等等,都是很家常的小菜。
袁杨随意的摸了摸硬硬的发茬:“你还没吃?你吃饭,不用管我,我随便看看。”
郭颖看着他走进房间,看着他站在书桌前拿起他们的结婚照。
一颗心拎到了嗓子眼。只是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他已经随手放了相框,就好像那只不过是张无所谓的照片,欣赏一下也就罢了。
难过的想哭,知道怪不得他,却也控制不了失落的心情。
与此相比,他站在窗前的时间要长久很多,仿佛他在凝视黑暗中的飞鹰大队,像是他过去曾经很多次做过的那样。
郭颖走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这一刹那,兵荒马乱思念溃堤。
T恤下的肌肉陡然紧绷,是身体本能的抗拒和排斥。
郭颖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危险——
躺在医院断了两根肋骨的倪群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足足过了有一分钟,袁杨才放松了身体,将呼吸调节均匀:“你不饿吗?时候不早了,去吃饭。”
“不。”那些压抑的委屈翻上来,郭颖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说话都带了哭腔:“袁杨你转过来,你看着我说话。”因为有过那些娇宠,此时的冷漠分外的受不了,何况还有漫长的等待,几乎枯竭了她所有的生机。
郭颖不管不顾的拉着他的胳膊,试图扳过他的身体:“你看看我,哪怕你什么都想不起来。袁杨,我不想胡搅蛮缠也不想让你难过,可是你就给我一点信心好吗?让我能够有勇气坚持下去——”你说过的,哪怕老到糊涂的那一天都不会忘记,可是眼下这样又算什么?
“闭嘴。”袁杨的说话也不见严厉,可是能让人感到有刀锋擦着皮肤过的寒意,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畏惧。
郭颖几乎被吓住了,那些话被钉死在嘴里,无形的隔膜挡的死死的,严丝缝合。
“抱歉。”袁杨伸手想扶她的,可是一双大手伸到半途又收了回去,转而在桌上拿起烟盒,熟稔的抽出一根烟点上:“不过你得冷静点,我不想失手伤了你。”
郭颖不说话,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
这副可怜兮兮偏又强撑着的样子莫名让袁杨觉得心软,他叹了口气,后退一步:“走吧,我陪你吃饭。”
郭颖食不知味的吃着饭,身侧的男人伸直长腿,拿着纸笔不知道在勾画些什么。
一开始他画的很慢,画画停停,好像在思索回忆笔下的目标。只是没过几分钟,他的笔尖就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流畅到一气呵成。
被他吸引了全部的心神,郭颖拿着筷子都忘了动,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他,想问又不敢。理智提醒她,这是无比熟悉的陌生人,她不能像过去一样恣意妄为。
袁杨揉了揉眉心,困惑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熟悉?”眼角瞄到女人发愣的傻样,袁杨摇摇头失笑,随手将刚画好的东西揉成一团扔到墙角:“吃饭,吃饭时候走神容易消化不良。”
又畏惧又想靠近,矛盾的心情让郭颖觉得自己快要人格分裂了:“你再吃点吧,万一夜里饿了呢。”
袁杨笑笑的看着她,抽烟凶的老毛病倒是没忘,一如既往,只是郭颖这会儿看着不爽却也不敢轻易去劝阻。
“你说的也是,万一一会儿体力跟不上可是要命的事儿。”
看着他掐了香烟端起饭碗,郭颖慢半拍的脸颊爆红,是可以煎蛋的热度。
他,他说什么来着?什么意思?
袁杨好像想通了什么,风卷残云的吃了很多,五分钟后等他起身的时候,桌上已经彻底清盘了。
郭颖低着头,吭哧吭哧的:“你去休息吧,我洗碗。”
吹熄灯号的时候,郭颖刚把头发吹干,身上是柠檬皂淡淡的清香味,极其好闻。
房间的门半掩着,郭颖不可遏制的紧张了。口干舌燥,手脚无措。
她告诉自己那是她的丈夫,所以同榻而眠甚至是肌肤之亲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停打哆嗦发软的双腿——
她紧张的要死。
褪去爱人间患得患失的笨拙和柔软,这样的袁杨坚硬到令人害怕。
过去她不曾见过他的这一面,哪怕知道他是铁骨铜铸的职业军人,可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收起所有的棱角,彼此包容。最夸张的体现也不过是他力气奇大的拥抱……
真挚坦诚有些讷言的袁杨满足了她对男人的全部幻想与期待。
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房间关了灯,一片黑暗中,背对着门侧躺的男人一动不动,仿佛真的睡着了。
在这半年的煎熬里,这曾是她无比憧憬的一幕。
他在她也在,他们分享一床被子,在世间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屋檐下,过着平淡温馨的日子。
十二个小时之后的手术几乎被彻底忘记,郭颖痴痴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畏不住寒气,手脚冰凉的上了床。
细心的代他盖了被子,郭颖犹豫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敢把鬼爪子似的小冰手放到他身上。
一点点蹭着,向着他的方向,堪堪停在厘米之距,忐忑的心奇迹般的归了位。
一床被子亲密的将他们笼罩在一个小空间之内,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那么熟悉,像是已经这么过了一辈子。
从他身上隐隐散出的热量引着她,郭颖小幅度的搓着手脚,努力使之回升到正常的体温。
悉悉索索啮齿动物般的动静彻底将袁杨打败,他翻了个身,不动声色的又往床边靠了靠,控制着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不早了,睡吧。”
不早了,睡吧。
记忆里他曾说过同样的话,两个人躺在床上,他是夫她是妻,唇齿相依亲密无间。
喷涌的情感一如泄闸的洪水,怎么都控制不住。
温软馨香的身子靠进来,袁杨几乎直接滚落下地——
他往后躲的,结果忘了他已经在床沿上了,再后退就该噗通了。
郭颖惊愕的抬头,借着微微的天光,他的身体挣扎着勾在床沿,修长的右腿刚刚收上来,狼狈又好笑。
忍了又忍,郭颖还是破功了。
闷笑的身体直颤,憋的好辛苦。
好吧,一片愁云惨雾中,她发现了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儿。就算袁杨失了忆,他的骨子里还是那个洁身自好严肃认真的男人,不随便不放纵……
或许是这样的出糗实在令人恼火又难以启齿,袁杨一声不吭的重新躺好,拒绝沟通的晾给她一个大后背。
小手攀爬着勾住他精瘦的腰身,慢慢的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
郭颖也不吭声,大方的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意图。
她进,他就退。漫长的两分钟拉锯战后,袁杨忍无可忍的呼的坐起身掀了被子:“我去客厅睡。”
郭颖发觉自己竟然很平静,跟着坐起身体拢了拢头发:“为什么?”
“不为什么。”袁杨负气的样子像闹别扭的小男孩,可爱到爆:“不想。”
“我想。”郭颖觉得脸上隐隐发烧,那种隐藏在黑暗里无所顾忌的放肆让人新奇又沉迷,只是对象是他,怎样都好:“袁杨,我是你老婆。”
无处可躲,恼羞成怒。袁杨粗着嗓子梗着脖子:“我用不着你可怜我!就算明天真死手术台上,算我倒霉!”
“你吵什么呀,大半夜的。”郭颖牢牢抓住他的手,不给他走:“我怎么就成了可怜你了?你还能更乌鸦嘴一点吗?”
僵持了一会儿,袁杨泄气投降:“在我想起来之前,我不能碰你,这是原则。”
揭人伤疤很不道德,所以郭颖只字不提他那已经有强烈反应的小兄弟,咬牙苦忍:“OK,OK,咱不闹了,我只想靠着你,靠近一点。我不破坏你的原则,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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