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欧阳奇：冰萤，很好听的名字啊！
时间：8年前
至悦己桥头，他们终于止住了步伐，看上去是一对父子。小男孩远望着这个村庄，他才十岁，脸上却早已没有天真和幼稚，而是一份自信和高傲。
父亲：“就是这里了，这次的题目是‘生存’。”
男孩：“哼。”
父亲：“东西都拿出来吧。”男孩将口袋中的手机和钱包，连手腕上戴着的表也解了下来，一并交到了他手中。他接着说：“一个月后我回来接你。”然后搭乘着在一旁等候的车，原路返回了。
男孩径直朝前走，依旧保持着那自信和高傲的眼神，很快就到了一条不长的街道。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成功，凭借自己不同寻常的记忆力和满腹的学识，可是很快他就受到了挫败。对一个陌生人坐而论道，而且在别人眼中怎么看也是一个毛头小孩，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不过这些因素都在他的考虑之内，他本是可以轻松解决的，可让他无计可施的是，他根本听不懂这里村民们的方言，就算他再有才华，也无济于事。如果说其他的问题都能有解决方法的话，对于语言不通这个障碍，是很难在短期内就解决的，最起码在饿肚子之前无法学会一门语言，任他再有天赋。
几经尝试还是毫无作用之后，他开始静下心来思考，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座山的脚下，他背靠着一棵杉树坐了下来。时值九月中旬，夏暑刚刚褪去，秋爽渐渐漫延，这是一个极好的季节。最起码对于这个男孩来说，这还算是个好消息，如果实在不济只有露宿街头，也可免于天寒地冻。他继续苦思冥想着，这一冥想就是几个小时，太阳也开始西下，天空的颜色分外地绚丽，云霞也十分地妖娆，不时有白鹭和鹤鸟掠过。不远处是一个浅水的湖泊，长满了芦苇和水草，还有些不肯归去的鹳鸟，杵着长长的脚，眼神犀利地扫视着水里的猎物，然后迅速往水里一啄，那长长的喙便叼起了一条挣扎着的鱼。
他正欣赏着这一片和谐的自然景色，突然闻到一股烟味。他向着冒烟的地方走去，看见了一个女孩和一堆刚刚点燃的木柴。女孩穿着褴褛的衣服，挽着衣袖，卷着裤腿，光着双脚，一双破旧的布鞋放在一旁，还有一片荷叶和一条刚刚捕上来的鱼。白皙的双足上聚着水珠，零散地分布着红润的伤口，应该是刚刚捕鱼时弄伤的。男孩的突然出现让她十分惊恐，她迅速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木棍，双手紧握着，眼神警惕地盯着男孩，怯怯地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似乎要做搏命般的争斗。
他立刻后退了几步，以缓解紧张的气氛，“别误会，我没有恶意。”见女孩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架势，他只好再后退几步，“看吧！我真的没有恶意。”然后……
已经不知道后退了多少步，他冲着女孩喊：“我都离你有几十米远了，你总该相信了吧，我是真的真的没有恶意！”女孩终于放松下来，见女孩坐下，他开始慢慢靠近。一发现他靠近，女孩立马就拿起木棍站起来，他就又后退几步，直到女孩再次坐下。然后不知道这样来回了几个回合，他离女孩也越来越近，最后还是在他们俩刚开始的位置坐了下来，女孩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死缠烂打。
他：“嘿嘿，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没有恶意。”
女孩沉默着，他接着说：“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在这里呢？”
女孩依旧沉默，他继续说着：“你很害怕陌生人吗？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女孩还是沉默，他：“你烤的这团泥里是不是包着刚刚捕的那条鱼呀？”
女孩一直沉默，他就一直说，和刚刚的死缠烂打如出一辙。
终于女孩取出烤鱼，用木棍将泥包的外表敲破，干瘪的荷叶沾着鱼身，冒着香喷喷的热气，让他的肚子“咕咕”直叫。他不再说话了，双眼直直地盯着食物，女孩也终于开口了，冷冷地说了一句：“不会给你的。”
“嗯，我知道。”虽然这么说，可眼睛还是痴痴地看着女孩手里的鱼，“想不到你会说普通话，终于找到了一个既能听懂我的，我又能听懂的人，其实……”他开始讲述今天的经历和感受，女孩依旧是沉默。然后，二十分钟后————
“谢谢款待！”男孩一脸满足的表情，嘴上沾满了油渍。
女孩拉下裤腿，穿上鞋子，准备离开。他：“你要走了吗？”
女孩没有搭理他，他跟了上去，女孩厉声地对他说：“不许跟着我！”
他见女孩真的有点生气了，“好吧，我不跟着你了。”
女孩：“真的？”
他：“真的！”
女孩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他：“我发誓，真的是真的。”
女孩：“不然呢？”
他：“不然……就让我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烤鱼。”
女孩噗哧一笑，又立刻恢复冰冷的表情，准备离开时被他叫住：“等一下，我们也算是认识了，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我叫欧阳奇。”
“冰萤。”说完女孩径直离开了。
他在后面喊着：“冰萤，很好听的名字啊！”女孩依旧没有反应，他接着喊：“真的很好听，真的是真的！”一直喊着，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他回到那棵杉树旁，扯了些草，堆起，然后枕在上面，睡着了。
沉睡中，一阵饥饿感袭来，男孩挣扎着睁开双眼。天已拂晓，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踏上了新一天的旅途。“至少现在已经有三种方法解决问题。其一，像昨晚的女孩一样就地取食而生；其二，凭借自己还是个小孩，可以装可怜沿街乞讨而生；其三，伺机而动，顺手牵羊，也能撑过这一个月。不过这三种方法对我来说都太勉强了，看来还是得寻找更好的方法。”他自言自语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街上，“当务之急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这天是村里赶墟（赶墟：即赶集）的日子，街上较昨天热闹了许多。他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边仔细观察着，一边思考着可行的办法。街道虽然不长，可相比起昨天，已经算是闹市了。川流的人群和连成排的地摊，时不时可以听到几声长长的吆喝，大多是卖农产品和其它商品的，并没有什么机会给他。“最麻烦的还是语言不通的问题，该死，要是这个问题解决了就好办多了。”他抱怨着，仍旧毫无办法时，突然之间看到了希望。
其中的一个路摊摆着一局残棋，旁边坐着一个白发密生的老头，带着一副老花镜，很有象棋高手的范儿，一旁的杆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底金一块，赢棋五块”。这时上来一个挑战者，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可几回合后，立刻就败下阵来。旁边的小女孩挽着老头的脖子，欢笑着：“爷爷，你又赢了！”
看到这些，他露出了笑容，仿佛终于找到了比那三种方法更好的方法了。他直接坐了上去，显得有些兴奋。一旁的人很是惊讶，纷纷议论着——
“这小孩想干嘛？”
“他不会是要下棋吧？”
“怎么可能！这么小的屁孩没准连棋子上的字都认不全。”
…………
虽然知道他们在说些不好听的话，只是他也听不懂说些什么，也就无所谓了。然后老头说了一句话，他还是没听懂，于是回答到：“我是外地来的，听不懂这里的方言。”
话音刚落，突然就从周围传来一阵笑声。小女孩也被逗笑了，“爷爷说，让你先交底钱。”
他：“我没有钱。”刚刚才消停的笑声，突然又暴起，他接着说：“我赢了这一局，就算我交了底金，怎么样？”
老头想了一会儿，女孩说：“爷爷说，可以。”
半个上午过去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长长的吆喝从街头飘到巷尾，喧嚣的闹市充满着生气。可有一个角落却截然相反，大家围聚着，静静地观看着一个男孩和一个老头的对弈，不时传来几句小声的议论——
“已经连赢多少局了？”
“三局了。”
“这小孩是谁家的啊？这么厉害！”
“听说是从外地来的。”
“我下棋还从没有赢过云大爷，想不到让这样的一个毛头小孩抢先了。”
“瞎嚷嚷什么呢，消停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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