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危机四伏

　　第二日早起时我刚走出房门，就看见桃十慌里慌张地出去，我就喊了声：“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她竟连回答我的时间也没有，径自去了，我也不免疑惑焦灼起来，到底怎么了，就去公子住处。

　　屋子里面传来公主的声音：“云哥哥，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都是我不好，非要看什么劳什子的梅花，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别吓我啊。”竟哭泣起来。

　　我进去看时，只看到床上躺着公子，面色苍白，极其虚弱无力的样子，心里也一阵着急，昨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出了岔子！

　　那公主看见我了，脸上带着泪珠，但一把扯过我：“你不是懂些医术吗？快快快，给云哥哥看看！”我没奈何，怕她把一切说漏嘴，只得给云三把脉。

　　脉相确实有些不稳，但应该无大碍啊，怎么就昏迷过去不醒过来了呢？难道是有什么我没看出来的吗？我一时也没有对策，那边公主不停催促：“快点儿啊，死丫鬟！”

　　我只好如实答道：“公主，恕奴婢无能，并不能诊得出来。”

　　那公主眼睛放大，登然大怒：“我看这就是你害的。上回云哥哥快死了也不是你救回来的吗？你现在这就说你不行了！难道上回你是下毒的人，然后又有解药！心肠这么歹毒，你怎么不去死！”她竟然甩了我一耳光，响亮清脆，我的脸火辣辣的。

　　淇姐姐在身后动了一下，我暗暗握了下她的手，表示没事，就笑着说道：“术业有专攻，我不过是懂得一点治病救人的知识，并非专家，公子有没有事还要等医生来看看，公主不要这么早就给人定罪。”

　　公主坐在椅子上，脸色如冰，看来如果公子有什么事的话，我真要陪葬了。不一会儿，医生来了，说是伤寒引发旧疾，是种比较奇怪的病，开了些方子也就走了。

　　将药方熬成汤喂公子喝下，当然了，是公主亲自喂的，不一会儿，公子慢慢睁开眼睛，哑声说道：“吵什么炒。”公主立马噤声了。他的眼神似有似无地掠过我肿胀起来的脸，说了句：“你们都出去吧！下午我们回去云府。”

　　下午时，赵行来找我：“公子身子不适，他说让你去他的马车。”他看了看周围，小心地说道：“我看淇娇和你那样好，我才给你透个信儿啊，在公子面前，一定要说实话。”我一头雾水，但也只好说：“记下了。”

　　掀开帘幕，那人斜斜地倚在车厢上，白衣覆地，光风霁月，他的眼睛闭着，我都以为他已经睡着了。马车的车轮滚动起来时，他开口了：“我大哥想让你去钱庄跟着他做事，你愿意吗？”我想起了我还欠着云三的那两千两银子，就说“当然可以啊。”

　　他又低低说道：“景况说想让你在他家住几天，你是否想去。”我其实早就想看看景况的住处了，他那样的风流公子，不知是否金屋藏娇呢，就兴冲冲地回答到：“好啊好啊。”

　　“我要把你赶出云府，是否可以呢？”

　　我刚想点头，但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震惊地望着他，为什么？

　　他用冷冷的眼睛逼视着我：“我说过，我最讨厌欺骗我的人。袭幽幽，你没有失掉记忆吧！”

　　我脸色发白，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继续说道：“你是谁？要我给你说吗？”他冷笑一声，“燕家长女，燕凤惜，妹妹燕凤绣。据说少年早慧，曾追随高人学习医术，父亲在朝为官，可惜被爆出为官不仁，并被发现死在烟花巷里，母亲忧思身亡，家道中落，姐妹二人据说皆已身亡。我说的对吗，燕凤惜，你隐藏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我的眼中含泪，但更多的是恨：“能不能不要说了。”

　　他冷笑一声：“你是以自己的身份为耻吗？”

　　我摇了摇头，呵呵笑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幼时父亲总是公务忙碌，很少与他相处，但他疼爱我至深，连天上的月亮都恨不得要摘下来给我。

　　他不知道我亲眼目睹我父亲被人从青楼里抬出来，周围一片怒骂，菜叶臭鸡蛋都朝我爱的那个男人扔去，而母亲只有流泪捂住我的尖叫声音，天塌了的感受不会有人明白。

　　他不知道我父亲死后我母亲整天以泪洗面，但又强装微笑，死时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们姐妹俩，留着我们在这世上受苦，不能看见我们嫁人生子了，那时我的心痛得恨不得要捅死我自己。

　　他不知道我父亲不知道触碰了谁的利益，有天来了一大堆人，将仆人杀光，翻箱倒柜，我和妹妹躲在隐蔽处瑟瑟打抖，我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哭声。最后他们放了一把大火，我逃出了，也和妹妹彻底失散。

　　他不知道我最初遇见他时是因为我几乎确信我妹妹已经死了，生无牵挂，索性随它。孤魂野鬼也比我这个背负了许多的人好。

　　他不知道那一夜夜的噩梦，他不知道支持我活下去的不过是母亲的那句好好活下去而已。

　　他不知道我有多恨那个男人。

　　他仍是说了下去：“你真是惯会收买人心，青楼一事和下毒又解毒一事，我都怀疑是你在装神弄鬼。你来云府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惊讶于他今日说了这么多话，说了这么些话，想起今日他生病原是装的，只是为了诈出公主那句话，想必对我也怀疑已久，慢慢也笑起来：“云公子，您对我这样上心，我倒怀疑您是不是喜欢我了。您是不是选择性遗忘了，当初确实是您收留了我，我并没有强迫您啊，青楼替您挡箭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再也不会做这不讨好的事情。至于给您治病，我蒙了面就是不想让任何人认出我啊！您如今刻意忽略这些，是因为您爱上我啦，但又觉得太掉价，给自己找理由呢！”

　　云三冷哼一声：“罪人之女，死何足惜，谈何恋之。”

　　我的心猛地颤动起来，像是被人在心口砸了一个大口，呼呼地灌着凉风：“对啊对啊，我父亲是个罪人，我就是个骗子，云公子，你也不要以为我救你是喜欢你，你这样的病罐子，我还瞧不上呢，长得也像个女的，不过是我发发善心罢了。”

　　他已闭上眼，漠然无语，我咬牙向他道：“我是骗了你，但你今日却是装病使诈，呵呵呵。我这就离去，希望你我，此生不负相见。”

　　我正欲跳下车，云三突然说了句：“慢着，有些不对劲儿。”

　　我刚想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这样厌烦，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嗖的一声，有东西破壁而来，云三大力扯了我下，看见一枝箭插在我刚才坐的地方箭尾还在微微震颤。我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呼，吓死了，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云三的面色凝重：“怕是又遇见刺客了。”

　　我此时觉得他真是个衰星，遇见他以后，我掉了一回水，被箭刺伤过一次，现在又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偷偷打开帘幕，然后扭过头，艰难地说道：“现在是无人驾驶了。”车夫不知道上哪去了，我们也不知道行驶到哪里去了。

　　云三问我：“你会架马车吗？”我摇了摇头，他一边拿剑扫着射来的箭头，一边说：“你出去驾驶马车，我在你旁边挡箭。”事到如今，我也就只能钻出去，拿起马的缰绳，看着它们飘逸的马鬃，心里默念着马儿乖乖。云三行至我身边，也坐下了，说：“慢慢来，不要紧张。”

　　生死关头了，我吼了他一句，你能不能闭嘴！

　　天色越来越黑，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促，我生怕他们追过来，就扬起马鞭，抽了马一下。可能力道有些过大，马开始飞奔起来，快是快了，但它不知道飞奔到何处啊。

　　电光石火间，那马猛地一停，后劲太大，我们的车直接翻过去了。然后，很不幸的挂在了悬崖边上。云三在车子里部，告诉我：“慢慢过来，不要紧的。”

　　我咬一咬牙，慢慢向他那边挪动，“好，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来。”他语气温柔，眼神专注，竟然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挪啊挪，突然听到了一声响，车子倾倒的幅度更大了，我急速地滑落下去。云三一下子过来抓住我——好了，我把他也带下去了。

　　在坠落的时候，我的脑子闪过很多画面，有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景象，有云三的微微绽放的笑容，有淇娇姐姐，还有我的师父。唉，这不是我自己想不开自杀，这是天要亡我啊。

　　眼睛睁开时，感觉到浑身酸痛，骨头都散了架，周围是一片洁白，身子下面也有些松软，我晕晕乎乎地想：“这是天界吗？我是成神仙了吗？”

　　清醒过来后，我发现我们是掉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处于背阴处，积雪不会，堆积成被，老天保佑，捡了一条命。

　　我一眼就看见了云三，他躺在距我并不远的位置，一动不动的。想起他说得那些令人心寒的话语，我都想用雪埋了他。

　　我对他说：“我们说好今生不复相见的，那我走了。”我头夜不回地就离开了，反正云家的人会找到他的。

　　走一步，我想起了他曾在街上将失魂落魄的我拾回去。再走一步，我想起了他曾救过我，再走一步，我想起了我还欠着他的二千两银子。他刚才也本可以不掉下来的，而且他的身体很弱，万一被冻死呢？我这样想着，又折了回去。

　　可我没看见他人，只有人压过的痕迹，和一片脚印，幸好看上去都是一个人的。

　　人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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