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庭院深深

　　当下安歇了一晚，虽有心事，但也睡意昏沉，仍是一宿无梦。

　　第二天清晨，却是淇娇姐姐唤我起来。经过昨日那一舞剑，淇姐姐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啻为女神级别，她此番来叫我，我自是欣喜无比的。

　　“起来吧，今日有事。”她站在门窗外，敲了敲门。

　　“唔，这就好了。”我睁着惺忪的睡眼，摸下床，跌跌撞撞地去给她开门。“淇姐姐，等我会儿，我这就好了，你且在这坐一坐。”

　　我一开门，她看到我竟是有些生气的模样。“你就穿成这个样子给人开门吗？”

　　我睡意醒了大半，低头看了看自己，汲着一双素绢鞋子，因夜间睡觉不安稳，衣衫不整，不禁摸摸脑袋，嘿嘿一笑，摸到了满头乱发。

　　她见我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也不搭理我，径直把我拽到屋里，把外衫扔到我身上。“今日老爷要宴请贵宾，小公子也要去，这是今日的衣衫。快快准备好才是。”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我已经捉住她的手，急急央道：“这丫鬟的服饰和发髻我实在不会弄，要不淇姐姐帮帮忙吧。”

　　我很少向人撒娇，但不知怎么的，淇姐姐总给我一种故人相遇之感，虽然她高冷，奈何我没羞没臊啊。

　　淇姐姐也未言语啥，眉梢头微微蹙着，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我赶紧换好素色锦织衣裳，又让她帮忙摆弄了一番，总算规规整整了。看她神色，略有不耐烦，我便赶紧在梳妆台前坐好。

　　在铜镜的光亮中，我看到淇姐姐纤纤素手，神情认真地为我扎发梳髻，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她的手很是灵活，不一会儿，一个灵动俏皮的丫鬟就出现在镜子里，我正欲夸她谢她呢，她又冷冷地催了我一句：“莫要耽搁了。”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急急忙忙地洗漱完，关好门窗，追出去。

　　她们三个正在小院里等着我，一同前去三公子住处。

　　今日大家穿得都很素净规整，一色的藕色裙衫，外套素白莲纹小件，青纱的袖子，如烟似雾地遮住了手臂，只露出一双如凝霜雪的皓腕，很是整洁干净。

　　“今日有什么事吗？”我悄悄问身边与我同行的桃十。

　　她看了看我，笑了一笑：“竟忘记告诉你了，今日是老爷的生辰，可有一场盛会要办呢，不过我们只负责小公子，不用管这些。”

　　走在前面的柳眉接着说道：“今日是老爷办家宴，很多贵客，公子也要帮忙招待见客。”原来如此。

　　早饭云三只吃了些粳米紫薯粥，便匆匆去老爷住处。

　　他换了身衣服，愈发显得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说不出的清雅俊秀。

　　老爷的住处离这儿也不远，所以只跟着他步行前去。

　　虽是夏季，云府却因绿色葱茏而显得凉快畅意，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大院子。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其院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檐，努力向上生长，常逞妍斗色之可比。

　　最令人惊喜的是园中有一池子种满了荷花，只见翠绿的荷叶丛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像一个个披着轻沙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嫩蕊凝珠，盈盈欲滴，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随云三公子迈入正屋，看见屋里的椅子上端坐着两个人，正在吃饭。那男子大约五十多岁，相貌周正，剑眉星目，倒是英气十足。只是隐隐看出面色苍白，神情倦怠，似是有些病症。那妇人和三公子面容有些相似，虽是已过华年，但样貌秀丽，神色安详慈爱，想必是云三儿的母亲。

　　“孩儿给父亲、梅姨请安，给父亲祝寿。”云三公子立于堂前，微微弯了身子，但面容依旧淡然。

　　梅姨？为什么不称呼母亲？我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是锦书啊，你身子弱，快坐下吧，吃过了吗？”那个妇人嘴边含着慈祥的笑，连忙招呼到。

　　“你是昨日才回来的吧，事情都处理好了吗？”老爷询问到。

　　云三又回道：“事情已经谈妥，上面的人也都打点好了，请父亲放心。我已在院里吃过了。”

　　老爷停下来，眼神变得温柔：“你回来去和瀚儿容儿说说话吧，也是辛苦你了，也帮你哥哥接待下贵客，告诉他们我因身体原因不能亲自迎接，甚感歉意。”

　　云三应了一声，这才退了出去。我心里已经是满满的问号。

　　突然觉得一阵冲动，人有三急，不得不理。便向柳眉告一声，“姐姐，你们先走，我去小解。”

　　“那你要记得路啊。”她叮嘱了我一下。

　　“恩恩，好好。”我胡乱点和头应着，然后去解决人生“大事了。”

　　但从茅厕出来，沿着旧路返回去，愈发觉得陌生。难道是迷路了？！

　　在转了几圈后，我确认自己迷路了，正抓耳挠腮、长吁短叹之际，一个人走过来了，带了几个小厮，看上去像个总管啥的。

　　我忙陪着笑，凑上前去。“这位公子，我与人失散，不小心迷了路，您知道莲花坞在哪儿吗？”

　　他停下脚步，打量着我，问：“你是谁院里的丫鬟吧，我也正要去呢，你随我来就行。”

　　我再三感谢不尽，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人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刚看到他的正面，面容温和，虽不是如云三、景况那样美丽，另女人羞惭，但也是英俊异常。

　　他说话时嗓音低沉温和，且态度可亲，真是比那个傲慢的、孤高的、尾巴要翘到天上的云三儿不知好了多少倍。

　　来到荷花坞，还未怎样呢，身边那人已笑着说道：“锦书你终于回来了，这几日休息得可好啊？”

　　云锦书微微一笑，：“还不错，我给你带了些那边的时兴物事，哥哥你看自己是否喜欢。”

　　“哈哈，我这做哥哥的，倒向弟弟要起东西来了。”两个人聊得投机。

　　我傻眼了，这人就是云三儿的大哥云瀚啊，两个人的性格、相貌几乎千差万别啊。不过，仔细看看，脸庞上又有几分相似。

　　“哥哥，恭喜平安归来。”一转眼，又来了个公子。人未到，声先到，却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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