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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狠绝苦肉计


  ?  等后面那两人也跟着进屋,坐定了,才知道是个怎样一件邋遢事。∝八∝八∝读∝书,.◆.o+那阿依莲一副小姐派头,端得老起,自己不做声,只叫那个叫做花钿的丫头,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那丫头倒也口齿伶俐,叽里咕噜便是一通说道:

  “莲姑娘近来,日日服着徐太医开的那个接筋续脉的方子,有些起色,渐渐手能抓握,脚也使得上一些劲了,可这些日子总是心虚盗汗,五脏翻腾,还常常上吐下泻,几近昏厥,今日又吐得厉害,便让奴婢在坊间请了郎中来看,便是座上这位江郎中……”

  花钿一边说,一边抬手指认座上一人,那江郎中赶紧点头示意,她又继续往下说:

  “江郎中看诊了半响,也找不出病由,便问莲姑娘,可服过其他药石,莲姑娘就让奴婢将徐太医开的方子给他看。却不料江郎中说,方子有几味极其威猛的藏疆之药,耗精亏血,久服之下,手脚筋骨倒是可以治好,可是,只怕连命也给消耗得差不多了。莲姑娘想着那徐太医的方子,哪能有错,怕这位郎中判断有误,便又让奴婢多去请了几位来看,便是座上这几位郎中,他们皆是一样的诊断。”

  花钿一口气说了,座上那一群江湖郎中,也跟着齐齐点头,言下之意,花钿所言属实,莲姑娘的症状也不假,那虎狼方子的厉害,也无半点虚言。

  夜云熙有些哭笑不得,这阿依莲,真当自己是这曦京城里的娇小姐,也真当她夜云熙是个好糊弄的傻瓜?这么拙劣恶心的伎俩,也拿来跟她斗?随便找了这么一群人来,个个獐头鼠目,毫无气度,就要质疑曦宫太医之首的药方子?这些人,坐在她的厅堂上,她都嫌厌烦。

  心下颇为不屑,也就无意与这些人多话,只转头去看凤玄墨,只想看他的反应。那人倒也无甚脸色,似乎是将花钿的话认真想了想,沉吟了片刻,轻声与她说到:

  “要不,公主明日再请徐太医过来诊一诊,问一问?”

  言下之意,还是不轻信,不偏袒,问清楚了再说,倒也听得。他不说,她私底下亦要去问问徐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她对那位太医之首的了解,德重于术,是不会有如此差错的。

  只是,她有些担心的是,如此去质疑徐太医,那老爷子是要跟她翻脸的,这位姓徐的,看着没有鸾卫营中那位那么唠叨、矫情、火爆,其实,那乌纱官帽医官赤袍遮掩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想想也是,如果她是徐太医,享着宫廷供奉,领着太医院,却别被一群赤脚行医的半吊子郎中质疑挑衅,她亦不屑的。当下便轻哼一声,冷冷说到:

  “就怕,明日请不动徐太医。”

  哪料那可恶的花钿,唯恐天下不乱,又来了一番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得犹豫,却又是急不可耐的神色。

  “你说便是。”风玄墨亦有些不耐,让她直说。

  “那日,徐太医来给莲姑娘诊治,公主对徐太医说过一句话,被奴婢……偷偷听见了,公主说的是,只需将莲姑娘的手脚伤治好了,其余的……无需担忧。”那花钿就吞吞吐吐地说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公主与太医本就串通好了,明里治伤,暗里害命,本是一丘之貉,明日再请来也无用。

  那些座上的郎中们,神色就有些尴尬,这内宅之斗,听多了,要烂耳朵的。风玄墨的脸色也有些阴沉,抬眸直直看向她,想要在她这里寻个答案,也不知是,想听她承认,还是否认。

  夜云熙就开始笑,先是轻轻地嗤笑,几声过后,仍是意犹未尽,止不住那心气上涌,倒得后来,已是笑得花枝乱颤,眼泪直冒。明知那刁奴信口雌黄,却叫她如何否认?那句话,偏偏她说过!所谓的无需担忧,她的真正原意,无论是难寻的天下奇药也好,还是需要重金打点与酬谢也好,都无需担忧。她的赤子心意,只有将阿依莲治好了,她才有理由将她嫁出去,也才能让那人放心。

  可如今,掐头去尾,放在这里,倒成了她这阴狠主母要害人的证据!

  “这句话,我说过。”含泪笑罢,她一口承认了。她说过的,她不屑狡辩。

  眼看着风玄墨的脸色,更沉了些,她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在他心里,她仍然还是那个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骄横公主吗?可是,既然厌恶她,先前在那桂宫春树下,在那大殿宫宴上,在那幽暗马车里,又来惹她做什么?

  “将军大人,你若还信我,请容我稍后再与你解释。”心沉了,反倒定了神,她不想浪费口舌去作些辩解,也不想哭哭啼啼地求他信任,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是,收拾那个一再触犯她忍耐底线的贱人,老虎不发威,真以为她是病猫!当下银牙一咬,忍着头晕,稳稳地站起身来,拿出那当家主母的威严,清冷说到:

  “等我先清理门户!”

  继而,先是笑颜绽放,客气地将这群江湖郎中驱逐了:

  “今日府上之事,劳驾诸位,等下自有重金奉上,聊作酬谢,这内宅之事,让诸位见笑了,也请诸位,笑过便忘。时辰不早,就请先行回避。”一番客套话说来,外加重金封口费,有面子有里子,顷刻间,将那群乌合之众,撵了个精光。

  接着,又招呼她那两个贴心的侍女进屋来,支使开来:

  “紫衣,去给我泡一壶醒酒茶来。”她这头,晕得厉害,在宫宴上饮了那么多酒,放在往日,早就瘫作一团,睡得不省人事了。

  “青鸾,叫两个人进来,即可将这花钿关进柴房里,不吃不喝伺候着,先关上半月。”那两个婢子听了,利落转身,赶紧出门办事。

  “公主,……夫人,为何要关我?”花钿一听要关柴房,有些慌张,口中问她,却是赶紧转头去看轮椅上的阿依莲,又去看凤玄墨。莫不是以为,那两人会是她的救星?

  夜云熙不等那两人出声,抢着说来:

  “第一,你本是专事照顾莲姑娘,理当贴身相随,正月十六,你却疏忽失职,让她掉进水里;第二,今日这厅堂上,你一小小奴婢,却抢着说话,欺主犯上,且还当外人的面,乱嚼内宅之事,撺掇谣言,挑起是非,丝毫不顾府上颜面。——且不说你那日信口雌黄,说我推莲姑娘入水,也不说你今日的一番话,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为虎作伥,只消上面两点,就足以将你杖罚了,逐出府去,关你进柴房,已经是我宅心仁厚,对你开恩了。”

  她一席话说得句句在理,密不通风,风玄墨便未出声,由她。青鸾那丫头也忒快,转眼间,便带着两个壮实的小厮进来,将花钿拉扯住,带了出去。

  阿依莲见状,自然是一脸愤然,却瞬息神色变化,压了冲动,只委屈着一张病容,抬脸向风玄墨求救。

  夜云熙实在不想见那做作矫情,又抢先劈头盖脸,就给那莲姑娘一阵好骂:

  “阿依莲,药方子的事情,明日我请徐太医过府来,自然给你一个解释。正月之事,今夜之事,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我都不与你计较,你若还想待在这将军府里,就给我安生些,别耍些下三滥的花招!”

  “哥哥,你瞧见了,是她容不下我。”阿依莲始终不与她正面说话,只朝着风玄墨诉苦,反倒显得她是那蛮横不讲理的主母,而她莲姑娘,才是一朵忍气吞声,寄人篱下的小莲花。

  “你说得对,我容不下你,可你也得将身上的刺收敛了,让别人容得下你!”夜云熙再次抢着接了。她不给风玄墨说话的机会,怕他左右为难,亦怕他,出口就要伤她。

  说完,拂袖撤身,抬脚就往内宅里去,紫衣端着醒酒茶进来,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喝,她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凤玄墨要是在乎她,自然会追上来,听她解释,或者,至少,来找她问个究竟。

  哪知,一直到回了房,更衣,洗漱,在堂中撑着眼皮等了半响,又上床浑浑噩噩了眠了半宿,都不见那人来。

  正心急火燎,想着要不要自己搁了架子,揣了面皮,上前去找风玄墨,把事情说清楚,这等待的煎熬,真心受不住,且那人都说了,要想待她好,她只想讨些温存。,

  却听到外间一阵动静,青鸾进来说,是阿依莲跳池子自尽了。

  她一个翻身坐起来,跳下床,就要去看。青鸾赶紧拾了披风,追上去给她披了,一边趁机把话说完:

  “公主别急,当时大人也在园子里,已经给救了回来。”

  她关心的,不是有没有救回来,那作死之人,通常都是死给别人看的,哪里这么轻易就真的寻了短见?她只是想去看看,这阿依莲,究竟要将这将军府闹成什么模样?等了半宿,风玄墨都没有来,她就知道,一定是被那病体缠身,连行走都不便的贱人给缠住了,那心地纯善的儿郎,哪里禁得住他那楚楚可怜的妹子一番哭泣纠缠?

  待入了园子,进了那处幽居,见阿依莲闭目躺了,风玄墨坐在榻边,静静守着。一如那花烛之夜,她一脚踹门,看到的景象。

  凤玄墨回头看见是她,便叹了口气,深重的语气,带着乞求,对她说到:

  “公主仁慈些,放过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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