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无关风月
此时，长华也只默默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齐嘉华想要出声，长华却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别说话。
对此，齐嘉华连头都不曾抬，只哽咽许久，方道:“好。”
至此，贤妃也伤感起来:“我这一去，你的亲事定是会让你自己拖三年后的，我不放心这三年你一个人。
自打你十五岁始，到了如今十九岁，每一日我都数着日子，不知你何时才能成家立业，为人夫为人父，我儿可否在我闭眼前，让我看见你穿上红色衣裳，把南音进门，那样我走得也安心些。
为娘不想到了下面，还成日成日担心我儿吃什么穿什么都无人问津。”
这话让南音有些不知所措，就站一旁看着那对母子，儿子悲痛不已，母亲又奄奄一息，着实说不出别的话了。可...
齐嘉华仍旧将头埋在贤妃手中:“好，娘说什么，儿子都去办。”
见状，贤妃便让他前去准备晚间，长华也是如此，毕竟贤妃这幅样子，也不知能不能拖得到晚间。
齐嘉华走后，南音被叫到贤妃跟前，贤妃如拉着齐嘉华般拉着他的手，哭着恳求:
“我知道让你陪着我儿是委屈你了，也不知你和他将来会面临怎样的风雨。可我没别的法子，我儿是一个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负责的人，我怕我走了之后他会为了替我报仇葬送了自己前程。
有个牵绊也是好的，那样做事情前也会想想能不能做。答应我，若是他娶你之后若说和离，万不能应他，可好？”
南音一时语塞，没有立即点头，贤妃道:“我若能起身，定是跪下求你，你便依我这将死之人一次，可好？你放心，我有遗言让长华与小岳父亲救你姨娘与哥哥，你便应了我，替我看着嘉华，别让他做傻事可好？”
许是贤妃太过可怜，许是太过同情他们母子三人，南音也点头应下了。对此，贤妃让她下去装扮，美美的且开开心心嫁给齐嘉华。
南音有些无语，这么急匆匆的赶着成亲，怎么美美的开开心心的？再者，她着实不知道此刻这么悲情的气氛要怎么开心得起来啊...
准备退出去的那一刻，听到长华道:“母妃，你歇一歇罢，醒来便能见着弟弟娶妻了。”
贤妃虚弱的声音随之入耳:“我怕，我这一睡便再醒不过来了，不亲眼看着他娶妻，我不放心。”
退出去后，齐嘉华仍站在屋外，四处皆是忙来忙去的宫娥太监，眼中无半点色彩，南音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齐嘉华的。
见到南音，齐嘉华也只麻木道:“跟我来一趟罢。”
声音里，竟有了些许低声下气之感。南音什么也没说，只跟着他去了。
到了一间屋子内，齐嘉华只让南音坐下，而后进去摸摸索索好一会儿，抱出一个锦盒。
“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你，封地，钱财，或者你要我的所有势力我也可以给你。
你便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届时我会挥退母妃身边的人，而后便谎称我一月前醉酒轻薄于你，为了你我声誉你便忍气吞声没有声张，而今你已有一月身孕，就这么一点成吗？不会让旁人知晓，也不会坏了你名声，今后你也可以活得一如既往，不必受流言蜚语所累。”
南音有些闹心，他这一副弱智似的请求，这么做当真有用吗？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成，我答应你，可这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便是我答应了，也无济于事啊。贤妃娘娘似是受的刀伤，便是有盼头也抵不过身体的损伤太过的。”
二十一世纪的演员，演那么多怀孕生孩子的事儿，自己不过友情客串，也没什么损失。
见南音应了，齐嘉华也感动不已，又多少女子，肯牺牲自己名声来成全别？是以，道:“多谢，我也不是想就此能让她活下来，不过是拖延一些时间，让我将那神医寻来罢了。
我有一味药，是那神医弟子给的，服下后可错乱脉象，听说会让人肚子有些疼，却能产生怀孕的错觉，对不住你了。”
南音也知晓他是怕贤妃请御医诊脉，便应了，而后二人便各自回去梳洗，至于衣裳也不知贤妃究竟什么时候准备的，也是现成的。
张氏替南音梳妆时，时常走神，将南音头发扯掉几根之时，南音方才出言:“娘，你这是做什么？究竟瞒着什么事儿不告诉我？”
张氏支支吾吾，南音一再追问，甚至有些生气时，张氏才道:“昨，昨日不知为何陛下火气冲冲到了贤妃娘娘这儿来，我当时有些怕，便躲在那花丛里。
皇上找娘娘吵了几句，便动手扯娘娘衣裳，当时是在外面，许多宫娥看见的，娘娘便反抗。皇上好似怒火更甚，便直接拽着娘娘进了内殿。
听闻后面出来时衣衫不整，衣襟上沾了血，我也没怎么在意。后来便听说贤妃娘娘不行了，连带着当时伺候在那儿的宫女一百多人，悉数杖毙，对外说是刺客行刺她们护住不力，这，这我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可是也逃不过？”
乖乖，这可了不得了，感情将贤妃伤成这样的不是别人是皇上？难怪贤妃如此不放心，还让自己看着齐嘉华别去复仇，这若是去了，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娘你可别说这些，谁都不能说！若说了，才是真的完了，连带着我和哥哥都得完了，只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
遍布死亡气息的宫殿中，讽刺的挂了许多红绸。贤妃也换了一身喜庆的衣裳，便是再多的红也掩盖不住她失血过多的苍白。
拜堂之礼，也是在贤妃床前行的。退却众人之后，齐嘉华便凑贤妃跟前低低忏悔自己所犯的“过错。”
而后又道:“母妃，你在坚持一下可好？若你有什么不测，你的孙子怎么办？孝中有孕是大不孝，儿子是从不在乎那些名声，可他将来出世了，身上也会背着因儿子过存而得的骂名，母妃如何能让他从小活在骂名中？。”
贤妃显然是惊讶的，也有些不可置信:“我儿无需为了留住母妃给自己抹黑撒这般谎，母妃唯一的遗憾便是此生不能见一面小岳了，多的，已别无所求。”
齐嘉华却说得信誓旦旦，还叫贤妃请御医来诊脉。贤妃果真是有些期待的，便让人将外面御医叫进来。老实说，南音还有些心虚，因为她吃了药肚子并不疼，是不是没效？
御医得出的答案是肯定的，贤妃也不知怎么想的，先是笑，后又是笑着哭:“我儿别怕，便是为着孙子，母妃也会拼命活着，便是一口气吊在这儿，也会活着到孙子出世，便是不能，也要到能感受他存在，母妃才舍得离开。”
意思便是，少说也要努力撑上四五个月，或者想要撑到□□个月后，能撑多久是多久。
对此，齐嘉华面上笑得很欢喜，南音却从他眼中看不见半点儿欢喜之色。他又吩咐御医不得透露半点消息，御医自是应的。婚前不检点，还有了身孕，这等丑事若被自己捅了出去，指不定自己就会被架火上烤了。
“臣知晓，御医这一行的规矩便是守口如瓶，臣便是死也不会说的，王爷放心。”
后来，便和人齐心协力为贤妃续命，能撑一日是一日，齐嘉华背地里吩咐，务必得撑到他将先前被罢职的太医院太医令请来，否则必定饶不了他们。
如此，十多日，贤妃都在生死边缘挣扎，圣武帝也曾在一个有一个的夜晚驻足贤妃寝殿外，一站便是许久，却始终不进去。
南音这十多日，只能说是换了个更好的住处，齐嘉华的屋子。而齐嘉华与长华，几乎是衣不解带日日夜夜守着贤妃，平日里歇息姐弟二人也是轮流去小睡一会儿便又赶贤妃床前。
太医令终是来了，十七日后。整整十七天，不眠不休的齐嘉华与长华俱瘦的面目全非，昔日丰神俊朗美若天仙的姐弟二人，如今苍老的不止一星半点儿。
老御医看过后，又诊脉了接着便翻翻眼皮子，叹息一声:“王爷，让娘娘入土为安罢，便是王爷用尽国库中上好药材吊着娘娘的命，也不过是娘娘痛苦，王爷痛苦，公主也跟着痛苦。何苦？”
齐嘉华站在原处，望着昏迷不醒的贤妃，好似浑身骨架随时都会散开似的。长华则是直接跌倒在地，她明白，若母妃没了，她与齐嘉华则是更加如履薄冰。
南音身为“儿媳妇”，按理说也该侍疾，可贤妃偶尔能醒过来时便会要求她回去，好生“安胎”，也要齐嘉华别守着她，好生陪怀孕的南音...
想着，南音便道:“老人家，闻说您妙手回春，果真就没有一点儿法子了？”
对此，那白发苍苍的老御医摇摇头:“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淮河之水逆流，否则，绝无半点救活娘娘的可能。恕我直言，娘娘便是求生年头再强，再怎么昂贵药材无所不用其极的吊着，也难活过五日，不过多受五日的罪罢了。撑了那么十七日，已是不可思议之事了。”
良久，殿中都无人说话，不知何时众人皆退了出去，只剩齐嘉华，长华，南音，并床上躺着的贤妃。
齐嘉华又是默默拉起贤妃的手，看着贤妃好似是醒了，努力想要睁开眼皮，却始终未能如愿。一时间，他觉着要死的那人，是自己。
“母妃，我是嘉华。母妃，你这十几日来连觉都没睡好，一直守折磨，可是很痛苦？如今好了，告老还乡的老太医令被儿子请来了，他说能救回你，刚刚已经开了方子，只待你好生睡一觉醒来，便能开始喝药了。喝药之后得施针，很痛苦，母妃可得好生歇息，好好的睡一觉醒来，咱们施针。”
说着，拉过一旁的南音坐在贤妃床上，将贤妃的手放在她肚子上:“母妃，为了你的孙子，你便什么也别想，安安心心睡一觉，醒来，便没事了。”
贤妃好似听进去了，动了动手指头示意知晓了，而后，她十几日来一直紧绷的身子开始舒缓。
她这一睡，便是再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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