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无关风月
“不必,若真要谢我,便可劲儿想法子给制衣坊赚银子罢。”
南音无语望苍天,说好的患难见真情呢?怎么到了他这儿来,要的就是银子了?
“我说你又不花天酒地,又不逛窑子,也不赌博,赚那么多钱也没地方花啊。”
虽然南音也觉着,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那也得有地方用才成啊。不然搁那儿也就看看,有啥意思?
齐嘉华只继续烤火,半点儿不回答南音的话。待衣裳干了后,便道去寻些野果子来吃,南音也不大敢一人待着,便在他身后屁颠屁颠跟去了。
因着天气寒冷的缘故,费尽心思也不过逮了一只不怎么大的兔子。不知他从哪儿掏出一把刀来,就着河水洗干净便剥皮起来,还不忘同南音道:“方才跳窗之时顺手抢了一把匕首,就知道许是会用得着,果不其然就发挥作用了。”
南音有些汗颜,你老人家逃命之时也能记得这些琐事,一定是经常这样做罢?
吃过东西后,又同齐嘉华寻了个避风的地,是一出天然便呈伞状的石头下。是的你没猜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一个山东都找不着,若要在这儿过夜非但冷还随时有可能遇着什么凶猛野兽袭击。
是以,齐嘉华与南音认命的开始未雨绸缪。先是拾了好些干枯的树枝,乱七八糟占了很宽的地,又四处寻石头与搬些树枝前来挡着,不能挡野兽好歹能挡些风不是?
一切准备就绪后,二人又坐在原地等秦时征搬救兵回来,南音催促齐嘉华赶快生火。不是现在便冷的不行,着实是没事儿可干只能烤火啊!
齐嘉华见天色还未黑,便有让南音躲在树枝与石头挡着的岩下等着,又去更远的地方回来时一手抱着一捆柴火,一手又捧着些野果子。
不顾浑身的脏乱,扔下柴火把果子放一旁石头上:“夜间便是你饿了,我也没法子,届时便凑合凑合罢。”
而后便开始升火起来。此时二人一身皆是狼狈不堪,衣裳破破烂烂不说浑身还灰头土脸。本想去洗洗的,可离得又远,南音便放弃了,随后同齐嘉华攀谈起来。
“你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怎么什么事儿都会做?便是冷宫,你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罢?看你这手伤成这样也不见你跟那些少爷似的嚷嚷,你经常这般?”
齐嘉华手上好几处被什么割破皮,此时正将手伸出来,南音便瞧见那手上的伤口。也没多想别的,只随口便问了出来。
齐嘉华听她问起,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随后便做无所谓状:“先前跟着军队出去边关之时,比这危险比这艰难的情形多了去了,这点小事算什么。”
南音对于他的回答也没多加追问,转而问起了别的事情:“你还记着你外公么?听说那时你虽不过七八岁,却也差点连你一块儿...你在冷宫十年,都不曾恨过么?”
对于南音的这个问题,齐嘉华一时沉默得一字不发,南音本就是打发时间才捡了些八卦的事情问问。见他不想说,正想开口说别的,便听他道:
“如何能不恨?可恨有什么办法?我母妃我姐姐,便是我,也得他施恩才能苟延残喘。
他一面说我是他最喜爱的幼子,母妃是他最宠的爱妃,可另一边又做着置我们万劫不复的事情。”
此时他不再是那吊儿郎当的王爷,就如一个说书人再说别人故事一般。若说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说书的人说的入戏罢了。
“我从小是在外祖父与舅舅的教导下长大的,我总想着大了定要出人头地不叫他们脸上无光,如今我非但不能出人头地,还不得不过得醉生忘死。
说来可笑,我原也是有雄心壮志,原也想建功立业造福社稷的,我觉着那是每一个皇室之人应有的责任。如今我才知晓,建功立业为国为民是其他皇子皆可以做的事,却不能是我可以做的事。”
南音虽不怎么感兴趣这些宫闱秘闻,却也十分配合的问了句:“为何?”
齐嘉华只静静望着眼前火堆,时不时扔一根柴火进去:
“因为我外公事开国功臣的,我若有所建树,父皇便该彻夜不安了。
其实建国之时外祖父不过二十出头,他虽年纪轻轻却有汗马功劳。我母妃便是外祖父老来女,后被父皇强行纳入宫中的,只因想平衡势力。
后来他觉着如此不够,还是得柳家彻底消失才是。是以,只因着为君者的猜忌之心,世上再无与宁家齐名的柳家了。”
对此,南音也十分感慨:“自古狡兔死走狗烹,宁家能在柳家被灭之后长存,也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手段。”
见她如此说了,齐嘉华倒也不反驳,只静静问她:“你觉着我二哥此人如何?宁家如今已经站队投靠了他,只怕,未必就能长存。”
南音很是吃惊道:“你二哥我瞧着便定不是什么善茬,宁家怎么会与狼为伍?”
齐嘉华见她男的有一次眼见力,便也不逗她了直接替她解惑:
“依然是威逼利诱了,若从他,便给宁家至高无上的荣誉,若不从,便让宁家与柳家一样消失。虽是与虎谋皮,宁家也没得选择。再者,宁家最受宠的女儿还是皇子侧妃,也容不得他们不应。”
说到女人家的事,南音倒有了说的:“宁侧妃我听过,传说是倾国倾城,那等容貌便是太子妃也得当得。奈何她与二殿下情根深种,甘愿放弃正妻之尊,做二殿下侧妃。闻说还有了小皇孙,日子过得很是好呢”
齐嘉华见南音脸色有些奇怪,只当她是羡慕宁侧妃的好日子,有些愤愤不平,自己好歹也是王爷,她这是觉着自己的正妃不如二哥的侧妃?
“她着实替我二哥生了一个儿子,可又是谁与你说的她与我二哥情投意合,自甘下贱要做妾的?
那不过是旁人说得好听罢了,事实上不过是我二哥去宁府做客,醉酒非礼了她不得不嫁罢了。
再者,我二哥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也还不一定,你觉着我二哥那人真的糊涂么”
对此,南音也只笑笑,十分难为情的开口:“王爷,有一件事儿我憋了很久没说,可如今不说好像是不行了。”
齐嘉华以为她是知晓什么内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便道:“你说罢,我听着便是。”
是以,南音也毫不客气了:“这是你说的,我说了王爷不能责怪我不矜持。
天儿太黑了,我想出去方便一下,可是一个人有些怕。王爷你能陪我出去一下,站远一些等我么?好歹王爷也是一个人,有个人在远处也就不那么怕了。”
齐嘉华:...
本王可是男人!!!!她这是什么意思?几个意思?是暗示什么还是不把本王当男人?还是觉着迟早都是夫妻不避嫌?
天地良心,南音真的只因着他是一个人不是一个鬼,才会提如此无理要求的啊...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日晌午之时秦时征方才带着官兵开船前来营救。秦时征看着狼狈不堪的二人,有些心事重重,想说什么又是欲言又止。
在齐嘉华与南音的追问下,最终也只长叹一声道:“你还是自行回去看看罢,有些事我这外人也插不上话。”
对此,南音与齐嘉华虽莫名其妙,却也因着疲惫不堪皆在船上随意熟悉一番,看着不那么像乞丐后便拥着披风闭目养神。
齐嘉华本觉着这不过是自己无数次磨难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却不知此次却是劫,一个他解不开也无人能挽回悲剧结局的劫。
南音与齐嘉华走前还未长华操心的贤妃,此刻却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屋里便是焚着分量十足的檀香,也掩盖不了浓浓的血腥味。
见到齐嘉华与那一刻,便是露出艰难笑意,虚弱道:“我儿回来了,你别说话,乖乖的听娘说。娘有好多想同你说的,却是在没有漫长的时光让为娘与你细细说了。
我曾在冷宫的夜里夜里替你点灯,一夜又一夜的等你,等你从那危机四伏的冷宫外回来。
也曾在普陀寺的夜中点灯,等你从血战疆场的边关死人堆里归来。现下,为娘还是等着你又一次的死里逃生。
如今,大抵是为娘最后一次等你归来了。他日,不论我儿去了哪里,不论我儿在做什么,也要记着,便是母妃不在了,也要记得平安归来。”
贤妃这话,说的断断续续,也说的十分痛苦,却是固执的还要说什么。
不知为何,南音也觉眼眶湿润,大抵,着实是贤妃这个命苦的女人一生发过悲惨,让同为女子的她心疼不已。又或者是普陀寺中替她熬夜缝衣裳的那个恬静女子,让她觉着很可亲,那时自己便将她放心里了而不是嘴上?
齐嘉华一手捂着贤妃的手,将脸埋在贤妃手上,堂堂七尺男儿却泪流满面。
“母妃你不要这么说,你若不在了儿子还能回哪儿去?你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是谁伤了你?待你好了,儿子替你复仇,便是刀山火海,儿子也定不饶他!
御医,御医呢,还不快来替娘娘政治!”
对贤妃说的是前一句,温柔体贴,后一句却是吼着对一旁随时待命的御医说的,只见一个年老的御医战战兢兢跪下:“王爷恕罪,容老臣直言,还是别耽搁时辰让贤妃娘娘快些交代清楚罢。如今,拖不了一两日了。”
齐嘉华近乎疯狂,咆哮道:“放屁!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是谁不让你们救?还是你们医术不精!”
贤妃的手面上借着齐嘉华双手的力,抚上他的眉眼,替他抹去泪水,奈何满脸俱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尽。
“为娘一向都对你说是因着亏欠你姐姐,故而要你努力,你一定是觉着为娘不够疼你。可是嘉华,为娘在乎什么,他便要毁掉什么,为娘如何敢让他知道为娘有多在乎你?
为娘知道,这一生最亏欠的便是你了,先是要你为了长华活着,后来又要你为了寻那两个孩子活着。如今,我儿再不用寻了,那两个孩子为娘已经知晓了,也见过,真的是她们,真的是。
可饶是如此,为娘也不放心啊!长华有儿子,有夫君,可我儿只有孤身一个人,为娘如何放心得下你?
是以,为娘找个人代替为娘,在夜里替你点灯,照亮你归来的路,以免我儿半路迷途,找不到归去的路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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