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腹有诗书气自华
翌日，南音还窝在塌上不曾起身，便被春花催促着:“小姐，该起身了，今日是老爷例行考验功课的日子。”
有心抱怨两句，又怕落人口实，只得憋着满腔怒火任由春花秋月替自己梳洗。想昔日自个儿念大学时，哪日不是天天睡到自然醒的？也就这破地方规矩多！
心里好一阵不满，却是在瞧见铜镜时愣住了。
那日只觉着诗音、琴音、素音长得不错，却未料自己也是不差的。想到这点，心理又平衡了些。
诗音是那日与琴音便是那日对着自个儿兴师问罪的那两姐妹花，诗音是大房嫡女排行第四，琴音则是自己老爹的嫡女排行第八，平日里被“南音”巴结惯了，向来瞧不起南音，时刻将她当丫头使唤的。
倒是替自己说话家中排行第五的素音，虽说是自己老爹姨娘生的庶女，可性子当真是好的。
且，若论容貌，素音不知比她二人强了多少倍，有什么好嘚瑟的！
糊里糊涂想着，已是让春花收拾好了，随便吃了点简单的饭菜便跟着秋月前去所谓的例行考验功课的日子。
本以为自己来的已是挺早的，却不曾想还是晚了，顶着众人压迫目光进去四周环视一圈，除却认识的五哥与琴音和素音，其余两女一男皆是不认识的，暂且忽略不计，规规矩矩请安:
“女儿给爹请安。”
“七姐姐好大的架子，倒是叫爹等起你来了，别以为跟十七皇子说了几句话就能以皇子妃自居了！”
琴音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这话说的南音头皮发麻，还不待她理清楚当如何回话，陈谦便呵斥起来:
“放肆！堂堂大家闺秀，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得，你爹既然教训了你姑奶奶姑且就放你一马，算你走运。
正幸灾乐祸欣赏着老爹呵斥琴音，心里想的是:是了是了，你女儿那么混账，给她些教训才好！
哪知，也就只打雷不下雨，说了那么句话后，琴音也只噘嘴扭过头，连道歉都不曾，陈谦竟是也揭过不提，慈父多败女啊！
正感慨着，便听得自己老爹道:
“将你们做好的文章拿来我瞧瞧罢。”
糟糕，竟是要交作业？春花秋月怎的没提前知会自己一声？想着，拿眼瞪了随在身侧伺候的一眼。秋月却觉着自个儿比窦娥还冤！明明小姐每次都是不交功课，老爷每次都骂她也不顶事啊...
眼见所有人都交上了自个儿做的诗词，就待南音一人尴尬的傻站在那儿瞅着天花板，假装很仔细的欣赏着那上头的花纹。
“七姐姐你老盯着上面做什么？你的文章呢？”琴音唯恐天下不乱，一脸嘚瑟的瞅彼时无可奈何的南音，自己的文章多次被父亲赞赏，可比次次挨骂的南音强多了。想到这儿，笑容越发明媚了。
“我觉着，这房梁上的图案着实不错，栩栩如生。”
尽可能打着哈哈妄图岔过话题的南音，还是被老爹提名:
“七丫头，昨日听殿下说你的文采让他大为赞赏，今日你就现场作诗一首，让为父看看你可真是长进了。可得是你做的，若再偷你五哥的文章，仔细你的皮！”
瞧着一脸正经的老爹，南音只觉欲哭无泪。感情之前的功课，都是偷的，即是如此十七皇子为何要与他说自个儿文采入得了他眼？
可自己连那些龙飞凤舞的字都不认得，想了想，还是不提笔丢人了，直接朗声开始背诵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现下就只好对不住李白了，若他知道他这等豪情万丈的诗词却被自个儿用来挡难，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找到自己算账？
一边想着果然读些书还是有好处的，一边欣赏那些人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
果不其然，一干人等皆是目瞪口呆好久不曾说话，纷纷侧目，你看我我看你的，都在用眼神询问对方:是不是你帮她的？
可在场人，谁又能有那等文采？是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二房庶长子，南音的胞兄身上。
陈锦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也暂且按下心头的诧异。那个大字不识的蠢货，何时也满腹诗书起来了？想归想，该澄清的还是得澄清:
“你们别看我，我若是有这等好文章，何苦给她来同父亲邀功？”
众人也觉言之有理，如此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莫非，是昨日皇子殿下走之前，单独留下她时告知她的？不然以她的头脑，哪做的出这等好文章？
陈谦回过神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女孩子家家的，如何叫为父相信这等诗句出自你之口？换一个罢。”嘴上是这般说，心下却是震惊无比的，回头定是要抄录下来才是。
南音瞧着众人各色各样的表情，只觉得神清气爽，一吐穿越后的窝囊气，果真心情舒畅了不少。
废话，当然不是我做的，可你们也只能相信这是我做的不是吗？
心情越发高兴起来，张口又是一首:“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既然你们要听，索性让你们听个够，我也好卖弄卖弄肚子里所剩无几的墨水。
一众人皆是傻眼了，这着实不是以往的南音做的出来的。以往叫她背一首诗，怎么都是记不住的，今日却是朗朗上口。莫非，真是出自她笔下？
难不成，以往的愚钝都是装出来的？
陈谦信了，陈锦信了，素音信了，在场的人都信了，包括只有十三岁那老爹唯一的嫡子，对南音说什么从来不信的，这番都信了。就只得琴音一人不可置信，嘴里不停喃喃着:“不可能，怎么会...”
见好就收向来不是南音的性格，可若是一次卖弄太多了，今后怕是不够挥霍的，毕竟自己记的诗词也有限，不能同唐诗宋词那样用之不竭取之不尽。
是以，只得在将方才将进酒补全，好唬住在场的人:“方才第一首其实我还未曾念完，后面部分是: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念罢，所有人皆是彻底定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后，方才渐渐回过神来。陈铂（二房嫡子）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确信眼前这人的确是自个儿那不成器的庶姐，才肯认可这不是梦:
“七姐姐，你怎的一下子这般厉害起来了？”
瞧着陈铂那崇拜的眼神，只觉成就感十足。顺势摸了摸他的脑袋:“大智若愚，姐姐以往都是掩盖本能实力，觉着没必要使出这些功夫才不曾让你们发觉的。”
废话，我若不卖弄卖弄才华，谁知那死老太婆什么时候又想弄死我？先将优势展露出来让她瞧瞧，书香门第引以为傲的不就是肚子里那点墨水吗？
当天，陈府传遍了七小姐才华横溢的事儿，说的是头头是道有凭有据。老夫人一再向二儿子求证，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母亲，着实找不出能做出这等文章的第二人了。”
老夫人终是认命了，叹了口气闭着眼道:“本想暂时表面上给十七皇子一个面子，回头再来收拾了她去，哪晓得隐藏了这等实力？但愿，她那满腹诗书能给陈家添些光彩才是，陈家已是经不起折腾了。”
陈谦也是想不透，那个往常骂过罚过都拿不出作业的七丫头，怎的落水一次后就性情大变了？
莫非，是经历那日生死，才拿出实力的？还是自己从来就不了解这个女儿？
想到这儿，陈谦收回思绪跟自己老母亲行礼告退，出门后吩咐小厮:“今个晚上我出去吃，饭菜倒了也怪可惜的，就将我的饭菜赏给七丫头罢。”
南音瞅着丰盛的一大桌子菜，不由感叹:“腐败啊腐败！”
自己若是能顿顿这样吃，怕也是要不了多久就腻了的罢？事实上，其实这只是她自己想多了而已。
正想着，秋月同春花已经将陈锦和张姨娘请了来。
“你这丫头，病了一场倒有点良心，知道心疼我和你哥哥了！”张氏又拿着帕子抹泪，老天开眼，好在这磨人的小祖宗总算是开窍了。
“你这是在对我示威么？”陈锦将好看的眉头一挑，直接问出来。他可不信她是真的记得自己是哥哥，请自己就单单用饭而已，谁知她又想了什么法子要来折腾自己？
“姨娘别哭了，哥哥也入座罢，边吃边说的好。”看来一时半刻，做的糊涂事还是不能让人解恨的，不然何至于横眉冷对问着自己可是示威？还是慢慢来罢，急不得啊急不得。
期间，南音举杯邀张氏与陈锦共饮:“闻说我之前做了好些糊涂事，今儿就当我赔罪罢，今后我定是会改的。姨娘，哥哥，你们就给我个机会罢。”
要想扎根，亲人还是必不可少的，血浓于水，她们定是比外人可靠的。再者，总归还是得有亲人陪伴，日后也好相互依靠不是？
张氏热泪盈眶，举着杯子的手也有些抖:“你终是开窍了，往日怎么说你都不听，早知如此能让你洗心革面，我早就推你进池子里洗洗脑子了。”
陈锦只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见她着实不似开玩笑，方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哪次不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做到了再说罢。”
南音松了口气，好在还能挽回，都喝了自己敬酒，干嘛还才出一副我很高冷的姿态？
一顿饭用完，张氏想让她兄妹二人好生相处，随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留她二人相顾无言。
“哥，十七皇子和你做的约定是什么？”静默无言对望下，南音再一次输了，先开口说了话。
陈锦又是眉头一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怎的关心这个？你要替我履行约定不成？”
“不不不，我就是问一下，你们约定了什么？”连连摆手的南音着实对履行可能会有风险的约定不感兴趣，纯粹是好奇而已，好奇这个哥哥肯牺牲什么来救自己的小命。
陈锦见状，也不在继续，仍旧挑眉道:“我应了他，此番他若出兵平定叛乱时不幸以身殉职，便将你活埋了送去陪他。”
这话说的南音心肝乱颤，浑身都快要开始哆嗦，自己究竟在纸上写了什么他这般的厌恶自己？为何昨日又不错展露出来？
哆嗦片刻后，伸手颤巍巍抓着陈锦得手:“这，是真的吗？”
“你说呢？我还得回去将你今日念的诗写了给父亲送过去，父亲嫌你的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又是挑眉意味深长丢下一句:“你这般聪慧，仔细想想你做过什么，当是晓得他为何要你陪葬的了。”
之后就只留给她的是一个潇洒背影，只留南音在风中凌乱。殉葬？活埋？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残暴？这身子的原主子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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