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空篇 第一章 勿忘我
月儿弯弯，流水浅浅，杜鹃叫在树上，惊醒了恬睡着的少年梦。
蒲公英飞翔着，犹如那些幽静稚嫩的絮语，整个夜空，美丽着荒凉。
这是一条小路，路边会开着花，红在女人脚下，男人俯下了身子，他的手上沾上了风，是一株红花，温柔的插在女人发间。
女人笑了，月色流在了她的脸上，烫出了一圈红日。除了幸福，全是多余。
树，透着月光，绿叶终是羞涩。昏暗中的两人，天地间长河一般清澈，短暂的只剩爱情。
心的旅行，永远没有彼岸。万般美好，皆是梦中。痴情的人们，放肆着不愿醒来。
然而，绿叶是个谎言，没有日出的时间里，说起欢喜，也如一封寄不出的书信，那个春天再也不会回来。
寒桥边，男人常说，承诺这个东西是建立在两个互不信任的基础上强加捆绑的。而她没有言语，她用心声折成一只纸鹤，落在他的肩上。
男人笑着说出离别，那时的笑曾经如此牵强，女人忍住了泪，滴在男人背后。
又是那条小路，雨落在地上碎成一圈水花，女人停了下来，一颗心已是没了着落，再闻不见花香。
余后的日子里，尽是空白。女人撑着油纸伞，走在那条熟悉不过的小路上，那个寒桥一直勾起她的目光，绵绵不绝。
男人走后，她学会了等待。女人的寂寞是褪色的花，时光是那无情的风雨，无时不刻的敲打，女人终是起了伤悲。
男人知道女人的伤悲，他习惯了黑夜，只有这样他才能露出脆弱的情感。叶子红遍了的秋天，哀愁无法掩盖。
他用沉默筑起表面上的坚强，微笑成了给自己看的安慰。只是每逢月夜，男人还是捡起那个微弱的希望，望向了那个方向，有女人的方向。
有人说，生命是条长河，一去不复返的漂流中，人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努力不让自己忘记，记得那些美好，记得那些悲伤。万般相似的归途里，世人不同的只是记忆，珍贵的记忆。男人一直念着女人的名字，因为时间长久，女人的脸却是有些模糊，在他的记忆中，他看着自己，恨着自己。
男人终是笑了，他看到了女人，孩子似的他，笑的灿烂如花。女人将脸贴在他的颈间，紧紧抱住她，暖暖的，又甜甜的。男人闭上了眼睛，却是不愿醒来，他最后看了下夜空，却是等不到明天。
女人依然守在那个地方，那个记忆中最美好的地方。她的长衣飘动，发丝紊乱，只是那双眸子平静着最后一丝的坚强，这个雨天里，却是起着大风。
寒桥上，刻着花鸟。而眼前，落叶纷飞，秋意愈浓。花红不再，鸟却不离。女人放开了手上的油纸伞，却是笑了。有一刻，她似乎看到了男人，“他回来了，吗？”
风声凄厉，山雨更添凉意。女人想到了什么，又是笑了。两人的故事，没有刀山火海，没有恩怨情长，有的只是溪流一般的恬淡。黑夜里，男人会撑起一盏明灯，打在她的眼前，她看得见那双眼睛，那颗心。他的眼睛如同旭日，闪闪亮在她的夜里，风雨不阻。他的心又像红花，朵朵开在她的眼前，无论秋冬春夏。
她是如此的幸福着，无论天空是明是暗，女人只要想到男人，一颗心再是听不见风雨。再坚强的女人，总是舍不去依赖后的笑颜。女人痴痴的等在寒桥上，她从不后悔。
“时光不过牵指一发，绿树终至落尽黄花。”
“山河几愁风雨瓢泊，情长怎奈日月交错。”
“尘世颇多苦泪，离恨常把心碎。”
“但有花一朵，望君勿忘我。”
“前世石鸟化桥墩，惟愿千万盼逢君。”
“萍水沉浮随浪潮，一片痴心未沾尘。”
“穹云不改遮天意，处处相思忆旧人。”
“晨露莫非依然故，只闻朝歌逝残身。”
“年年岁岁花常在，生生世世水长东。”
“寻寻觅觅不闻君，君不在，空余恨，妾又何存？”
女人终是跳了下来，她清楚有她的世界，等不到男人了。她笑了，她去找他了，在他的世界，也许会碰到他。
她知道，男人欠了她一世的等待，他会偿还，用他的余生。
风雨过后，寂静总会先来。故事的开始，总是悲伤。男人和女人也不外乎如是。
当泪滴在别人眼中，再美的故事也成了谈笑。没有经历过的世人，总是牵强任性，一厢情愿的把自己的臆想填充进去。而后，故事越加变味，越加离谱。
又是月色照下来的时候，时间才会平静。梦来时的突然，才唤醒人心上的真实。只有虚无的时刻，人才会变得安静，安静的看着，安静的听着，安静的想着。
皇子旭的目光仿佛被吸住一样，这个白色的世界里，似乎一切虚妄都真实的可怕。他静静的看着那个陌生的女子，苍白的眼睛如同空洞一般，时间在这里闪耀的也只是无端的恐惧。暗色的长河从脚下穿过，意外的没有声音。月牙是浮在水上的泡影，偶尔随波荡漾，却是像一丝笑容，可那张脸依然荒芜着寂静。突然他很想拥抱她，不为着其他，却是一个人的孤独最为可怕。
“你来了。”是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只是看不清表情。
“我？是谁？”皇子旭拿手拨开女人额前的长发，他想看清女人的样子，只是那张脸如同罩着层薄雾，看不清的终是看不清。
“我就是我呀，你忘了吗？”女人从发间抽出一支花来，温柔中显得更是美丽。
“我？你一直都在这里？”皇子旭看着那株花，女人笑着站在寒桥边。
“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在等着你，守着你。”女人拾起花，浅浅的嗅在鼻间。
“等我？可我为什么却是想不起来？”皇子旭抓起女人的手，突然他感觉到了悲伤，女人眼中的悲伤。
“你会想起来的，你看过了，不是吗？”女人声音更加小了些，却是风吹了起来。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皇子旭看着女人，月色下女人如同剪影。
“我一直在找你，一直一直，现在我找到你了。”女人又是说道，一双眼睛含出水来。“再也不把你丢了。”
“找我？”皇子旭紧紧抓住女人的手，仍是止不住女人身影越加浅薄，白色的世界里，那风中的黑发也跟着淡了许多。
“这株花，是你折给我的。你还记得吗？”女人又是拿起花，放在皇子旭眼前。
“花？这是什么花？”皇子旭拿起那束花，细细的看了下又是问道。
蓦然间，却是一阵沉默。皇子旭急忙又是抬头，那人影却是藏在风中。不由悔恨万分，只一松手，那人儿却已远去。
“记住，我，记住花，它叫勿忘我。”女人的声音飘了过来，只有他听得清。
“勿忘我？勿忘我？我忘了谁？”皇子旭呆至半晌，只是无言。
“你忘了我，时常忘了我，这下承认了吧！”却是一个声音响在耳边。
“李旭你个坏小子，只为了救你，现在可好，被外面那个杀人魔天天追在屁股后面。”那人见得没有回应，又是急得抓起皇子旭身子一阵晃悠。却不是明智是谁！
“明智，你怎么会在这里？”皇子旭睁眼一看，却是天色大亮，明智正急促着一张脸放在门外。
“你个坏小子，再不醒，小和尚我，真要去见佛祖了！”明智回身急忙说道，一双眼睛里藏不住焦急。
“还不是那天，我救你的时候，耍了下刀法，谁知赵琦那小子愣是说什么杀父之仇，整天追着我讨打讨杀呢！咦，又来了……”明智说完，脸上惊慌之余，手上又是使力，直把皇子旭也惹得性起，看了过去，果然见得赵琦二人站在门外。
“殿下，这是我二人私事，还望殿下不要多问。”赵琦躬着身子，语气格外僵硬。他没有想太多，却是那没有父亲后的日子里，每每想到，胸口都能疼上好一会儿。
“李旭，这个时候，你可要多想想，我替你背了多少锅！”明智见得皇子旭一阵沉吟，他的一双眼睛看不得阴暗，尤其是愁怨。果然他还是将脸转向了皇子旭。
“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再说，当初也是陆离刀田猛与你父亲的纠葛，不关明智的事。”皇子旭看着一时沉默的两人，不免又是苦恼。
“何况明智与你也有搭救之恩。”他本来还想再严厉些，可嗓子如同堵塞，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习惯了平静，柔和，正如阳光不遇夜色。
“既是，殿下相护，我也无话可说，告辞。”赵琦说完，却是将眼恨恨的瞧了瞧明智。
许久，赵琦才肯离去。皇子旭看着他的背影，终是长吁了一口气。“此事，就此作罢！”
“我就知道，你个坏小子，还是有点良心的。不枉我把你当做兄弟呢。”明智见得赵琦离去，刚拧起的眉毛立刻轻松了起来，笑在他脸上再是融洽不过。
“哈哈，你呀。”皇子旭看着眼前的笑，心里终是松了口气。“咦，这花，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花放在案前，正是一簇勿忘我。
“奥，这是那王家小姐，送来的。见得你仍在睡着，坐了一会儿才走。”明智也是拿起那花，细细的嗅了起来。“这花，还真好看，对了，你那病好些了没？”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皇子旭抚了下胸口，这一阵笑闹后，却是轻松不少。暗想那毒应该也无大碍了吧。
“以为？你以为什么？”明智又想问着，坐在案前的身子也因得好奇，荡起了两只脚。
以为什么呢？那是个梦，皇子旭告诉着自己。梦里的自己有着很多疑问，梦外的自己却是装着不去疑问，人竟是如此奇怪，装着糊涂，装着明白。那个女人，那株花，如果不是在梦里，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为何会是那样真实？可若那不是梦，自己又该何如？
“博兰纳，如烟，她们呢？”他又是止不住诘问，一颗心不肯承认，这是直觉。明明那个红衣女子说的事情更为严重，也更为重要，可他醒来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那个人。
“她们？十有八九，应该是和那王家小姐闲聊呢。”明智将脸一侧，显然又是想起了那双儿，嘴上再没了轻快，反倒有些苦恼。
“所以，你就跑到了我这里？”看着明智那张苦瓜脸，皇子旭又是忍不住笑道。
“可怜我就这命吧，那陈道陵之事已经告终。我倒是想知道，我们几时回京？”明智哀叹之余，又是郑重说道。“对了，还有那望江女。”
“今日就回。”皇子旭拿起那簇花，果然和梦中一样。止不住心绪万千变化，那双眼中却是勿忘我仍自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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