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错开
三百年后
天庭依然千年如一日，一派欣欣向荣，各派仙家之间团结有爱，各司其职。
听闻风、雨、雷、电四位掌管人间气象的仙者某日闲来无事，便四个人凑成一桌在雷公居住的府院中玩起了小牌。起先几局大家有输有赢相安无事，逐渐的牌风一转，雨师接连赢了十多局，其他三人脸色发青，脾气暴躁的雷公率先跳出来质问雨师定是藏牌作弊了，作势要施法去搜雨师的身，又碰巧这时电母挡在雨师的身前要当和事佬，结果法术打在电母身上，几张牌慢悠悠从她身上飘出来。这下了不得了，原是电母掩护雨师作弊，天庭都知道雷公与电母向来是一对，雷公得知电母爬墙，爆跳如雷，扯着膀子和雨师大打出手，电母在旁边拉都拉不住。这边三个人可劲儿闹腾，那边风伯能落下吗，于是四个人法术乱发，搅合得人间洪水、暴雨、龙卷风接连不断，不得安宁。
玉帝震怒，查明前因后果后，对四个人大声呵斥，问他们丢不丢仙。
因为一局小牌而牵引出一场爱恨情仇，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囚牛端坐在府中亭子里，一曲弹罢，愁眉观望连下几日不停的大雨，询问身边的小童，
“为何这几日接连下雨，天庭可有何事？”
小童吃笑不已，抖着肩膀将风雨雷电四位大仙的事声情并茂一一说与囚牛听，囚牛心中感慨，
天庭一如往昔，何时何地都在上演爱恨情仇，前段时间还听闻某位星君和某位同性星君传出暧昧，纷纷让玉帝踢下凡间历劫去了。挺好，总好过无事可做溜达扯淡来的强些。
“仙主，今季的果子成熟了，小童摘下几个与仙主品尝”
仙童将果子用九莲彩盘摆好造型，端到亭中桌上。
“嗯，留下几个，其余都分发给蓬莱山上众家仙府上去吧。”
“是，仙主”
囚牛拿起果子，透过果子回忆起那株与自己萍水相逢的灵草，当日返回府中他学那灵草，将吃剩下的果壳栽到府中后院，不久便结出果子来。
不知那株灵草现今修炼的如何？
其实囚牛随时可以去昼黎神山找那灵草，但他身居高位多时，非要那株灵草自己来找他，莫名其妙的执拗，这一等便是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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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日西王母邀请众位仙家到昆仑山开蟠桃大会，囚牛多年前因与嫦娥那档子事，日后只要有嫦娥出现的地方，他皆绕道而走，蟠桃大会自然也没去。会间有个散仙在众仙中表现打眼，逗的西王母大笑不止，仔细盘问才知与自己还有点远方关系。趁着西王母心情大好，那散仙斗胆跟王母讨要一官半职，不想王母竟也答应了。
过后王母将这件事丢给玉帝，玉帝苦恼，询问散仙可有什么长处，散仙回复会点音律小曲，玉帝便打算随便给他在司乐监安排个职位了事，司命星君与玉帝说司乐监已经连针都插不下了。这件事是西王母那边交代下来，玉帝便不管，叫司命星君想法子□□去。
司命星君抓耳挠腮查看司乐监的仙职名录，寻找可调换的仙家，赫然发现鼎鼎大名的峄阳天仙怎么还是个普通仙乐官的职位，这不符合常理，便心生一计，上奏给玉帝听罢。
“仙主，天庭传信来召唤您去面见玉帝”
仙童禀报完站立在一旁。
玉帝传唤自己会有什么事？
囚牛驾了云头往天庭的凌霄殿飞去，心中隐隐不安。
“峄阳，你来了啊”
玉帝笑容满面，相较往日显得特别殷勤，囚牛心下疑惑，面上不为所动，温声回道：
“玉帝找我何事？”
“没什么大事，前几日司命星君查看了司乐监的仙职，发现峄阳你来天庭任职千年竟还是名小小的仙乐师，与你同期的几个仙家都连升几级了，我深感有愧于你的父亲，寻思要给你升升官，你看如何？”
囚牛原先就是为了防止官大事务太多会占用他钻研音律的时间，便随便挑了个空闲的职位，他闲散惯了，不愿去浪费时间管理天庭的是非。
“玉帝，峄阳觉得目前的仙职挺好”
“怎么，朕给你升官你还推辞，你赶紧准备准备下界去把升职所需的功德修满就上来调任吧，司命星君把峄阳天仙下界修升官功德的事情记录在案”
“好嘞，玉帝”
司命星君手脚麻溜的拿出提前准备好放在袖中的册子，寥寥几笔就把这事钉死了。
囚牛静看这两人一唱一和，未多加就此事争执，事情一旦记录在册便改不了，多说无意。
事后囚牛派人调查才知道真相，他当时的表情已经不是用无语可以形容的了。
下界去一趟也好，在天界也待的有些烦闷了。
仙官升职这事甭管是玉帝的阳谋也好、阴谋也罢，只要囚牛想通了，那接下来到凡间积功德的流程就顺畅多了。
“请问峄阳天仙，您这次准备到哪个朝代积功德呀，小仙要记录在案，以防行差走错。”
办理下界流程登记表的仙官低眉顺眼恭敬询问囚牛，这因为升职才下界跟因为犯错被贬下界，仙官的态度自然要相差许多，人家大仙回来就是天庭的高管，这能一样吗！
对于去处，囚牛倒还真的有认真思忖，片刻后对那仙官道：
“就去唐代的江南吧”
“好嘞，最近啊有好多仙友都去了唐代，毕竟开放的很嘛”
唐代礼乐音律繁荣，乐官也多，这便去看看吧。
翌日，囚牛交待守府的童儿一番，往南天门飞去。到达时，瞧见司命星君已早早等候在那里，囚牛知道升职这事全是司命星君出的主意，面上虽还是一派往日惯有的温和，但嘴角难免往下拉了几分。
“峄阳天仙真准时呵”
司命星君远远瞧见囚牛飞来，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真怕囚牛一发脾气不来了。
囚牛未言语……
司命星君见囚牛没搭理自己，依然笑容满面，只是那笑有些僵硬罢了。
“咳咳，那个峄阳天仙啊，规定是这样的，若是被贬下界的仙人，其法力要全部收回；当然了，因升职而下界积功德点数的仙人，法力只需收回九成，待返回天界时再原封不动归还，所以，那本君就……”
司命星君手中拿着封印仙家法力的定仙玲珑瓶，表情尴尬，局促的站在一旁搓脚趾头。
很多下界的仙家都不愿自己法力被封，废话，没了法力到达人间还怎么开挂走向人生赢家！
囚牛无所谓，自己也不是为了打打杀杀去人间，只是去寻访名家而已。
出乎司命星君意料，他很大方的将自己九成法力化虚为实，送入瓶中，那瓶子霎时光辉夺目、流光四溢，整个南天门都被笼罩其间。
司命星君赶紧念咒封住瓶口，暗道峄阳天仙果然为名门仙家之后，仙法浑厚精纯，刚刚进瓶那一刻自己都被反震的浑身血气翻滚。
囚牛身上只剩一层仙法，浑身不免变得沉甸甸。转身从南天门外的降仙台跳下，往自己要去的地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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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囚牛前脚刚走没几天，他在蓬莱山的豪宅府门被人敲响。
山中无囚牛，仙童称霸王。囚牛知道这次下界恐怕一年半载回不了府，临行前对府中唯一的小仙童严加督促，教导他不要好吃贪睡误了修行以免伤了他父亲的殷切期望。囚牛走了，仙童倒也认真勤奋了几日，这不，懒骨头又犯了，伸手捂着嘴巴打着哈欠，走路虚浮，对自己好梦正酣却被人打搅怨念不已，跟魂魄似的飘到门口查看来者何人。
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倒不怕是他家仙主又折返回来巡查他！
绝对不会是仙主，他回家从不敲门，都是直接从墙头飞下来。
童儿开门见门口站着个十五六岁、模样俊俏似碧玉的少女，拂柳眉梢，两颊粉润莹白，水汪汪双眸含笑望向自己，原本打算不给来者好脸色的童儿顿时来了精神，轻声问道：
“你找峄阳天仙吗，仙主前几天有事外出，现今不在府中”
南小里听完苦着脸，失望极了，她一可以出山就连夜赶路到大仙家中要给他个惊喜，虽然她不知大仙是否还记得她。
“大仙可有说过何时回府，我在门口等他吧”
童儿心下好奇不已，府中向来甚少有仙女来访，且看这女子身上并没有仙气显然并不是天庭仙女，不会是外头的女妖精勾搭仙主不成跑到家里来闹事吧！再看那女子一眼，不像，不像，这么清纯，不像是女妖精，他见过的女妖精穿着暴露，言行轻浮。咦，莫非最近时兴清纯那一挂，是他宅在府中太久落伍了吗？
“小哥哥，小哥哥……”
几声呼唤将童儿的发散思维拉回现实，甭管火辣、清纯，童儿想到妖精心下不免生起些戒备，
“大仙恐怕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了，你不能在府口待着，叫别府仙人瞧见要坏了仙主名声的”
南小里觉得眼前小哥哥说的有道理，自己是来投靠大仙的，不能人还未见到便给他惹麻烦，对童儿又客气问道：
“小哥哥能否告知大仙的去处，我好去寻他”
怎么还问起去处了，难道要来个死缠烂打巴上身不可，现今的女妖精好生厉害啊，时代在进步，干她们这行也不容易啊。
“不知道，不知道，你想知道除非去天庭问问”
童儿故意搬出天庭吓唬吓唬这小妖精，妖精属阴，天庭弥漫的仙气属阳，妖精们最怕了，碰一下皮非烂了不可。
南小里很讶异，怎么不是神仙也可以去天庭？
“小哥哥，天庭不是只有神仙才能去的吗？”
“并不是，非仙界之人可以到南天门口，不过里面是不给进的”
“哦，谢谢小哥哥了，这个给你吃”，南小里从怀中掏出两个果子塞到童儿手中。
怎么她也有这个？最近不止流行清纯派，还流行互送果子吗？！
童儿一脸疑惑关上府门，迷糊糊飘回房中接着闷头大睡。
南小里下了门口台阶，没有急着飞去南天门，而是在府门前几个气派的大花坛周围徘徊流连，不时还点头状似满意。
大仙果然没有骗我，她未来的家好气派，连泥土的味道都好闻极了。
她都瞧见泥土上面翻滚着一层浓浓的仙气，大力猛吸几下，狠狠再看几眼花坛才依依不舍飞身而去。
南小里跟个土姑娘进城，一路询问到了南天门，路上难免遭人白眼，她也没在意。
南天门外万道金光绕空闪烁，霞光紫气遍地，门口两边更是有数十名天兵天将手持仙器镇守天门，个个高大威严，不动如山。
南小里只是昼黎山的一株小小灵草，哪里见过这般吓人阵仗，想上前询问又不敢上前，走前走后重复好几次，索性转身在台阶上坐下做做心理准备。
守门的天兵怎么会没注意到门口来了个小姑娘，一眼看出不是天庭之人，见她没妨碍他们公务，好心没驱赶也没理睬她，由着她坐着，估摸着又是哪个没见过世面的散仙、半仙来南天门口游玩。
南小里重呼一口气，一拍大腿，站起来大跨步往天兵走去，挑了个面容稍微柔和的天兵询问道：
“大仙你好，我想问下峄阳大仙下界去了何处？”
那天兵目不斜视，唇舌未动，一道洪亮威严的声音响起，
“不知，汝且速速离去，不得在天门重地逗留过久”
南小里见他这么说也没敢继续往下问，等下惹怒大仙把自己打的灰飞烟灭就彻底歇菜了。垂头丧气转身往回走，思索着要不要先回昼黎山。
纯阳子吕洞宾原本在人间酒馆子里喝酒，听到店里供奉的财神爷在叨叨峄阳天仙升职的事，他和峄阳向来交好，便回天庭赶在他下界前和他话别一番后顺便在天庭住了几日，禁不住浑身骨头痒痒又动了凡心。虽然昨天玉帝才训斥过他整日不务正业就知道下界寻欢喝酒，他当即义正言辞纠正玉帝道：没有寻欢只喝酒，玉帝切莫妄言让我家白牡丹误会。玉帝气的跳脚，骂道：你整日不在天庭，府中事务全是牡丹帮着你做，你还不给人家一个名分，牡丹可是西王母身边的人，最近王母看她郁郁寡欢，心中对你颇有微词，你要再这么浪荡下去，我看将来你娶一坛花酒回家，渴了还能喝两口，一坛喝完了还可以往里再续酒，也别耽误了人家牡丹。
这一顿骂得吕洞宾狗血淋头，眼瞧着现在不仅西王母不待见自己，连玉帝也烦他，寻思着还是到凡间避阵子风头，回来再和牡丹好好聊下未来。
这么想着，吕洞宾便往南天门走去，碰巧遇到来询问囚牛的南小里。
前头已经说过吕洞宾是个好沾是非、爱看热闹的主，看到这么一出，讶异一向洁身自好、品行端正的峄阳竟然有女子找他找到南天门这来了，这里头绝对有门道。
还真别说，纯阳子吕洞宾对绯闻的洞察力不是一般的敏锐。
“那边的小姑娘，来，来，来这里”
谁在喊我？
南小里刚走下两级台阶，耳边就听到有人压低嗓音的呼喊。
这里没有别的女子，应该是在喊我了。
南小里左顾右盼，看到在天门右边第二根大柱子后面有个面目白净、穿着潇洒的男子歪斜着露出半个身子，朝自己招手。
她想过去，但看到威严的天兵和方才对自己的警告，不敢冒然跑过去。
“小姑娘，不要害怕，过来过来”
天兵自然是听出这是纯阳子的声音，他的声音有点贱特别好辨认，齐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纯阳子又在拐骗小女孩了……
南小里大着胆子跑过去，经过天兵时还斜眼瞄上一眼。
“大仙好”
到了吕洞宾面前，南小里先恭恭敬敬弯腰给大仙行了个礼。
吕洞宾上下打量身前女子，暗自开了天眼查看女子本命。
哦，原来是株灵草啊
“嘿，小姑娘真有礼貌，你找峄阳啊，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大仙认识峄阳大仙啊，那大仙可以告诉我他如今在凡间的哪里吗？”
果然有门道！
吕洞宾饶有兴趣的询问，
“本仙可以告诉你，但你得告诉我你跟峄阳是什么关系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我跟大仙是在三百年前昼黎山认识的，大仙还用仙力帮助我修得人形”
天了噜，那个往日对女子不假以辞色的峄阳竟肯花费仙力帮一株灵草，昼黎山不是他那年被罚去的山吗，哇喔！原来峄阳不爱仙女爱草木啊，名门出生的品味果然独特。
“小姑娘，你叫什么呀”
“小女名叫南小里，大仙叫什么”
“嘿，我是不会跟你说本仙叫吕洞宾，来，我跟你说峄阳去了哪里”
他附在南小里旁边一阵耳语，满面春风的目送那小姑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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