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媒妁之约
据说，那一局棋下了足足两个时辰。
最后，庄泫雅以一招险胜。她生得美丽，勾唇一笑更是风姿绰约，“灵儿妹妹，承让了！”
水月灵抬头，没有说什么，拂袖而去。
……
“卫一，灵儿今日是何时回来的？可有说过什么？”
“禀玄主，属下也是在园中遇到水姑娘的，她一听说您和庄小姐在一起就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当晚。夜色深沉，不见星月。水月灵躺在床上，神色疲倦。
门口响起两下轻轻的敲门声，是那个人惯用的节奏。
她转过身子朝里，淡淡回了一句，“今日太累了，我想早点歇息。”
半晌没有动静，看来那个人真的走了。水月灵有些苦涩地想。
然而，一道高大的影子投射到了床前，那人的声音依旧温和而熟悉，只问了一句，“为什么躲着我？”
水月灵的眼泪顿时滑了出来，但她是背对着他的，他看不到，所以她依旧一动不动，任眼泪无声地流淌。
过了一会儿，她哑着嗓子说：“我累了。”
那人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给她添了被子。动作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轻柔而熟稔。
“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水月灵听着那人走出去的脚步声，极轻极轻，不知为什么，眼眶里又蓄满了泪。
“喂，女人，你今日很奇怪，都不像你自己了。”离耀跳上了她枕边。
水月灵依旧不动，低声道：“你懂什么。”
“不过是输了一盘棋而已，怎么哭哭啼啼的……”离耀瞧着她，这会儿眼泪已经干了。
水月灵垂下眼睑，“是啊……我输了……”
“哎，我看你下棋的手法倒是极好的，只是那背后的心思不如她罢了。”
“那也终归是不如她……”水月灵叹了口气，“她很美，对不对？”
离耀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地道：“跟她的身材比起来，你的确还欠火候。”
水月灵给了它一记爆栗。
夜深了，风卷起园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水月灵心绪杂乱，无法入眠……
“水姑娘，请你尽快离开！”
“发生什么了？”水月灵转过身，看见卫一冷峻的面容。
卫一没有回答。
良久，水月灵若有所觉，微眯眼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姑娘离开我家主人。”卫一义正言辞道，“玄主之妻，乃是庄家大小姐庄泫雅，这是早已定好的媒妁之约。玄主是不可能违背长老之意，另娶他人的。姑娘何必让自己越陷越深？不如尽早离开。”
听完这番话，出人意料的是，水月灵并没有表露半分惊讶或是愤怒——虽然她亦没有微笑。
她只是很淡很冷地问：“这是谁的意思？是吹痕哥哥的，还是……你的？”
卫一不自觉地闪避了目光。
水月灵嘴角扯出一抹笑，说不清是什么感情。她看着面前这个她敬之为“大哥”的男人，忽然间觉得很凄凉。
“大哥，你，如果是真的忠心于吹痕哥哥，就应该好好想想，哥哥需要的是言听计从、自作主张的下属，还是理解他、愿做他左膀右臂的兄弟！”
水月灵直视着他，眼底一片澄澈明亮。
“你知道吹痕哥哥心里真正的想法吗？”
这句话虽然柔和，却一下子让卫一凉透了心。
这些事，他知道，玄主更知道。可是玄主还是义无反顾……难道……难道他是想……？
禤吹痕那天的话忽然回荡在耳边……“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曾经坚持过的那些，或许，都不是最重要……”
玄主……
你难道要对抗长老吗？
意识到这个念头，卫一浑身一颤，狼狈地说了句“告辞”就匆匆离开了。
卫一刚一离开，水月灵忽然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仿佛浑身都力量都被抽空，已经撑不住了……
方才，她听到“媒妁之约”四字，仿佛有一道惊天雷响在她头顶炸开。她的内心其实已经慌乱无比：这，这怎么可能？吹痕哥哥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而这番话从卫一口中说出来，却是事实无疑了。多可笑，竟要让一个外人来提醒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隐瞒……
水月灵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忽然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
吹破残烟入夜风，一轩明月上帘栊。
“阿蔹，这里风大，小心着凉……”身后有人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外衣，白蔹知道是苏祎，并没有回头，而是微微扬起脸庞，道：“你看今夜的星空如何？”
苏祎看了看夜空，笑道：“怎么？又看出什么不对劲儿了？”
“没有，”白蔹往前走了几步，缓缓道，“只是想好好看一次星空。”
苏祎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在这皇宫里，你过得并不快乐……”
白蔹挣开了他的手，语气平静，“快不快乐，又有什么区别？”
“阿蔹，当初你为什么会入宫？”
白蔹看了看苏祎，似有些自嘲地道：“你以为我可以选择吗？”她抬起头，似要看透这扑朔迷离的夜空，“或许，这就是命吧……”
风吹过树梢，带来些微的凉意。
有侍女迈着小碎步来报，“圣女殿下，沈将军求见。”
“请他到正殿稍作休息，我随后就来。”
“不必了！”
月色下，沈羡一袭玄衣，正在廊前阶下，遥遥走过来。
苏祎与他对视，毫不客气。沈羡却没有与他多作纠缠，只是拿出一张烫金的名帖交到白蔹手里，道：“这是今年将出席皇帝寿宴的王公贵族的名册，寿宴依旧由你来负责筹办。是时候开始准备了，免得到时候又手忙脚乱。”
“我知道了。”白蔹知道他是关心，微微一笑。
“那我便走了。”沈羡与苏祎擦肩而过，深沉的目光略微停留了一会儿，便移开了。
*
几声鸟鸣划破晨曦的天空。
禤吹痕正要去水月灵的房间，却被卫一拦住了。
“玄主，水姑娘一大早就去了夏府，您不必过去看她了。”
水月灵心情郁郁，在夏府中漫步，循着一道幽径走去，只见潺潺的溪水旁，竟有一间简陋的木屋。
这里……还有人居住？
木屋前有一块篱笆围成的小园子，园中葡萄架下，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正在清理杂草。
那女子转过身来，显出一张秀雅与世无争的脸，大约三十岁左右，衣裳虽朴素，但十分洁净。那女子看见水月灵伫立在园外，微笑道：“何不进来坐坐？”
水月灵走进园子，轻声问道：“你也是这府里的人？”
女子笑了笑，“不过是在世间求得一容身之所罢了。我本出身青楼，几年前被老爷相中娶回来做了妾，之后便再无问津。府里的夫人李氏容不得我，我便向她求了这块清净地，倒也自在清闲。”
“原来你就是木姨娘……”水月灵笑道，“早就听闻，木姨娘是个恬静淡雅的美人，今日一见，的确如此。”
“姑娘过誉了。”木诗晴看水月灵的眼神亲切了许多，“我倒是不知，府里何时出了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姐？莫不是子翩……”
水月灵连忙解释，“我和他可没有任何关系！姨娘不要误会，我只是来拜访夏老爷的……”
“喂！什么嘛！”紫衣少年激动地跑了过来，“三姨娘你可不要听她胡说！”
水月灵没有回头也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顿时脸黑了下来。
夏子翩，你的出场还能再随便一点吗？
“呵呵，我看你们脾气倒是十分相投……一起进屋来吧！我给你们准备些糕点，还望你们不要嫌弃。”木诗晴笑着牵了两人的手。
“好香啊……”夏子翩望着盘中的桂花莲子糕惊叹不已，“木姨娘真是好手艺！”
水月灵也俯身闻了闻，“果然很香呢……”
“呵呵，那还不赶紧尝尝？”木诗晴和蔼地笑着。水月灵望着这个面色柔和的女子，竟觉得她像母亲一样，内心不禁一阵温暖。
桂花糕入口，果然香甜润滑。两人吃得正欢快，夏子翩忽然叫道：“月灵妹妹，你的脸……”
水月灵也忽然觉得有些难受，脖子痒痒的，一看发现手臂上起了一片的红肿，怪是吓人！
“我……”水月灵刚想说什么，就昏了过去。
水月灵醒来的时候，周围站了一圈人，大夫正向夏老爷说着病情。“这只是普通的过敏症状，病人体质特殊，可能是接触了什么不该吃的食物……老爷放心，病人服了药，现在应该已经无碍了。”
“月灵妹妹，你觉得怎么样？”夏子翩见她醒了，连忙走了过来。
“没事的，抱歉，我让你们费心了……”水月灵抱歉道。
帘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老爷，妾身不知道月灵姑娘对桂花过敏……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
水月灵听见是木诗晴的声音，连忙起身。
“夏老爷，不知者无罪！月灵现在已经好了，请不要因此事怪罪木姨娘！”
“月灵，你怎么起来了？”夏老爷连忙扶她到软凳上坐着，“好好好，此事我不追究了，你好好歇着……”
水月灵有些疑惑，夏老怎么突然这么宠着她了？
夏子翩笑得一脸灿烂，“你还说不是我们夏家的人，这过敏的特征都和幼时的今朝一模一样呢！月灵妹子啊，你就赶紧认祖归宗了吧！”
夏老爷也露出和善的表情，“月灵啊，两日后等一个人来了，一切便会确定了。这两天，你好好休息……”
一间烟雾缭绕的房间里，传来冷冷的声音，“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禀夫人，她过敏的症状已经消退，老爷还说要让她明日见一个人……”
“哦？难不成老爷子真想让她认祖归宗？一个失忆的丫头，凭什么确认身份？”
“夫人……当年那件事我们明明做得很干净，现在出了这么个变数……我们该怎么办？”
烟雾里，伸出一只保养得光洁嫩滑的手，“一个小丫头，还不足为患。”顿了顿，“我要的那味香料送来了吗？”
“夫人，您要的那种香料十分稀少，派去的接头人回话说，要再过几日才能到货。”
“很好……这一味引子，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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