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处之敌
光线晦暗的藏书阁里，庄泫雅看着古书上那几行字，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父亲对她越发倚重了，庄家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给了她来做。父亲老了，也知道这个女儿比她更精明，更适合打理庄家这棵盘根交错的大树。如今的一切，都是父亲对她正式交接之前的磨练，她一定会出色地完成！
今日她以庄家主继承人的身份进入了庄家藏书阁，本想了解一下近代的历史，却一下子被那场百年前的天下之争所吸引，而那聊聊数十行的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庄泫雅盯着那句“源之出世，帝应运而握天下”，暗想：世人都被骗了，什么“神女临世，天佑泛云”，其实都是上凰女帝为掩饰那力量的托辞罢了。
拥有如此毁天灭地的力量，也难怪能顺利坐拥天下！
……那后来呢？
庄泫雅急切地翻着古书，后来女帝为何早逝？那股力量又为谁所获？
然而古书中仿佛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她反复地翻阅了好几遍，也只得到这么一段尚未经校验的记载：
源者，天地之源也。满月、潮汐、山河、土木皆出于此。握之在手，如万物随行。上古之力，纵世之能。日久，或可幻化成灵，与人无异。
幻化成灵，与人无异？庄泫雅难以抑制心中的轩然大波……如若成灵，那……岂非整个天下，都将落入其手？
理清了一下心中源源不断涌出的混乱思绪，庄泫雅放回了书，静静坐下。
泛云大陆和平了许多年，如若再掀波澜，该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她又该如何在乱世之中保全自己和庄家？
那个暗处的天下大敌，手握源之力的人究竟会是谁？
看来，她必须提早做好准备了……
*
流玉轩，雁康城最著名的一家酒肆。不仅以酒出名，店内的各色菜食也是色味俱全，常常香飘万里，引得路人垂涎三尺。然而，那昂贵的价钱，也绝非普通人能付的起的。
临窗的雅间内，几束金钗石斛附石而生，娇艳的花瓣上尚有几滴露水，乐声缭绕有如清幽的仙境。
一名男子身着镶边白色衣袍，戴着银色面具，悠然自若地听着店主恭敬地报酒名，半晌才淡淡道：“习武之人一般不喜酒，今日便以茶待客吧。”
“是，是。”店主一脸谄媚的笑容。
卫一忽然进来，低声道：“玄主，沈羡大将军来了。”
禤吹痕并不着急，以手掩目，半掌灵光现出。灵光之中，他的眸光深深浅浅不断变换，如同沸水一样，在一瞬间变为纯正的黑色！
“请他进来。”
沈羡走了进来，一身深青色长袍如同他的人一样不显山露水，那不卑不亢的冷淡面容，显得整个人气质不凡。
他直视着座位上淡静自如的那个人，也不缓不急地道：“早就听闻，这流玉轩背后的主人风公子，是个年少有为之人。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非凡。”
禤吹痕并未回复，只做了个“请入座”的姿势，沈羡也不推辞，干脆地落座了。
“沈将军有所不知，传言未必可信，说不定我这面具下，是一张极为丑陋的脸呢。”禤吹痕微笑道。席间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了许多。
沈羡对这位风雅幽默的男子多了几分好感，也打趣道：“本来还想看看风公子的真容，这样一来，我可不敢揭你的伤疤了。”
两人饮了几杯，禤吹痕问道：“沈将军觉得什么样的茶，方为上品？”
沈羡略一思索，道：“上等之茶，有清香但不四溢，苦中微甜，有如世之沉浮。文人墨客，一杯清茶，谈风论雅；芸芸众生，一茗在手，百态皆有。”
禤吹痕微微一笑，“沈将军也是爱茶之人？”
沈羡微微一怔，想到了记忆深处那个陪自己饮茶的青衣女子，开口却是淡淡：“刚开始并不喜欢……后来才发现，一个人在饮茶时，心会变得充盈。”
禤吹痕若有所思，“沈将军之言，听起来似乎难得的有些落寞？”转而微笑道，“以后若是沈将军有空，可来找我陪你对饮，我自当洒扫以待。”
“只是可惜，我不日便要回到泷月国了，恐怕与风公子再无相聚的机会。”沈羡淡淡惋惜道。
禤吹痕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会有机会的。”
沈羡深沉的眼底划过一抹亮色，暗想，此人手中掌握的恐怕远不止一家流玉轩，如今梦华皇帝平庸无为，泷月皇室日渐衰微，如果他是有所图谋……
禤吹痕望着他不露声色的表情，淡淡道：“将军不必多想，风公子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对皇家之争毫无兴趣。唯独有一爱好——喜欢收集天下珍宝。听说泷月国有一块灵石，具有疗伤奇效，故想向将军打听一下此物。”
沈羡见他神情坦荡，挑了挑眉，“哦？你说的可是月之石？”
禤吹痕微微一笑，“没错。”
沈羡却抿唇道：“此物早已失踪，连它是否还存留于世都无人知晓。”
禤吹痕皱眉，“沈将军从无虚言，既然都这么说了，看来我注定要失意而返了？”
沈羡爽朗一笑，“风公子不必失落，世间珍宝无数，泷月国可不止这一块月之石。”
“说的也是。”禤吹痕笑笑，一副已经释怀的样子。
等人尽数散去后，禤吹痕起身，静静站了良久，才对玄一道，“看来，和我们打听到的消息一样，月之石的确……失踪了。”
卫一连忙道：“玄主，即使失踪了，我们也一定能将它找出来！属下会加派人手，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的。”
“嗯，此事就交给月部八探吧。吩咐下去，叫他们明日先来见我。”禤吹痕眉间染上一丝倦色，挥了挥手，“你去吧。”
本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谁知一顿饭后便隐隐有乌云压迫之势。禤吹痕一人走出流玉轩，望着阴沉的天空，折扇轻摇。他平视前方，温和从容，丝毫不给人高傲疏离之感。在阴暗天空的背景衬托之下，更显得他如日月般光辉闪耀。
不时有穿红着绿的豆蔻少女与他擦肩而过，羞怯的眉眼，压低的声音，“诶，你看，多俊的公子啊……”
禤吹痕保持着微笑，却没有看她们一眼，只是不急不缓地朝客栈走去。
忽然，风动。
柳树之上，一抹熟悉的红影飘然而过。禤吹痕脑中立即浮现出那夜树下的红衣男子。他说，他叫苏祎。
红影身后紧跟着几道黑影，气势汹汹。禤吹痕皱眉，看来是有人追杀苏祎。他思索了一会，转身追了上去。
苏祎正被这群走狗缠得心烦，他知道，定然是母后私自闯进了禁地，发现他拿着凤翎逃走，所以一时气愤之下，命这么多黑影卫前来逐捕他回去。
“呵，”他冷冷一笑，“人多又如何？你们还不是我的对手！”
黑影卫心惊，皇太子这些年在外游历，不知学了多少旁门左道的功夫，如今他们早已不是其对手。但，萧贵妃有令，除非抓到人，否则以死谢罪！他们哪有半点退路呢？只能个个以死相拼了！
忽然，蓝色的灵光一闪，一行黑衣人顿时气息大乱。苏祎趁机给予他们重击，下手狠毒，直逼死穴。
“滚回去！”红衣飞扬间，苏祎桀骜地冷笑，“再敢纠缠，我绝不留情！”
黑影卫惊惧地移开目光，对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愤恨不已。只见他们那能瞪死人的目光交汇处，禤吹痕一身白色长袍，负手而立，有如天人临世。
禤吹痕对他们敌意的目光毫不在意，走上前微笑道：“苏兄，别来无恙。”
苏祎回以一笑，“虽然无需你出手，我也可以解决他们……不过，你倒帮我省了点力气，谢了！”
熟悉的口气，让禤吹痕眉间染上几分笑意。他并没有问这些黑衣人为何要追杀苏祎，而是笑着道：“今日再请你喝杯酒，如何？”
“有酒相送，何乐而不为？”
两道人影，一红一白，并肩离去。
只留下一群重伤得不能动弹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喂，先给我们解了穴再走啊喂！
静谧的夜晚，星辰洒下柔和的光辉，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水月灵无法入睡，便走出房间观赏夜景，却发现竹林旁的石凳上静静地坐着一个人。他俊逸的面庞微微低垂，柔和的侧脸她再熟悉不过。星光使他浓密的双睫下一片阴影，他阖着眼，一动不动，似是睡了过去。
这样也能睡着？水月灵轻轻一笑，忽又叹了口气，吹痕哥哥是最近太疲累了吧，白日里总是见不到他呢。
水月灵轻轻回屋拿了一件披风，刚披到禤吹痕身上，他便有所觉察地睁开了眼。水月灵与他对视，忽地有些窘迫，正要收回手，却被他一把带进了怀里。
水月灵的心扑通扑通地急跳起来。头顶传来禤吹痕低低的声音，“夜里风凉，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水月灵笑着反驳道：“那也不知是谁在凉风里坐着竟睡了过去？”
禤吹痕轻笑，揉了揉她的脸颊，有些抱歉地说道：“最近我事情太多，没有时间陪你。你在客栈里做了些什么？”
水月灵懒洋洋地回答：“看书呀……”想到什么，她忽然来了兴致，语气轻快地道：“吹痕哥哥，我发现那些医书我以前好像都看过了一样，有些段落，我甚至还能轻松地背下来呢……说不定我可以顺着这种熟悉感，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
禤吹痕看着她目光灼灼的样子，知道她一直未放弃过找回记忆，忽然语气黯然道：“当初若不是你将那唯一的五色玉莲给了我……”
水月灵却笑盈盈地阻止了他的话，“所以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禤吹痕抚了抚她的秀发，道：“五色玉莲百年难有一开，乃世之珍宝。灵儿，能与你相伴，也是我百年难遇的幸事……”
两人又说了许多话，夜风习习，却丝毫不觉寒意。直到水月灵终于抵抗不住周公的诱惑，渐渐睡去，禤吹痕望着她香甜的睡颜，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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