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选择

　　墨染的夜，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许卿看着孟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孟宛神色平静，似是闲庭信步，慢慢走到窗前。

　　“我竟没想到，你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孟宛淡淡开口。

　　“我，”许卿嗫喏道：“你，可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做？”

　　孟宛有一瞬间的失落：“许卿，你确定，当初亲眼看见我杀了小猫吗？”

　　许卿一怔，下意识摇头，她当时隔着门缝，只看见小猫躺在地板上，而孟宛手里拿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刀：“可我当时看到你拿着刀，上面还有血。”

　　“你当时看到的血，是我的。”孟宛叹息。

　　“什么？！”许卿不可置信地抬头。

　　“我那天在厨房做水果蛋糕，突然听到房间里有声音，一时被惊到没拿稳才不小心切到了手，来不及包扎，赶去房间里一看，才发现是小猫撞倒了花瓶，我只是在罚它，小猫才会乖乖趴在地板上，它身上的血也是我当时抱它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孟宛轻轻解释。

　　水果蛋糕？刀？血？

　　“怎么会这样？”许卿上前：“我不信，不信。”万万想不到，事情是这样子。

　　许卿恍惚一想，难道？当时竟是自己误会了吗？还有，水果蛋糕，好像确实是自己嚷着想吃，那天，难道孟宛是给自己做的？

　　“可是，为什么？你有时候会自言自语？”许卿忍不住问。

　　孟宛的眼神黯淡了：“我以为，你能明白。”

　　孟宛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低声道：“你知道，我从小，父母很少在身边，没有朋友，没有欢笑，每天生活几乎全是练琴，有时候一个人对着一间空旷的房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直到，我遇见了你。”

　　孟宛回过头，眉目温柔：“许卿，是你不再让我一个人。”

　　许卿心里忽然觉得酸涩起来，原来，是这样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又对孟宛做了些什么？误会她，疏远她甚至排斥她，又让她重新变成了一个人。

　　世间上最无奈的大抵不是求不得，而是明明拥有过，却又回到原点。

　　顾思站在一旁，神色莫名地看着孟宛，心里忽然有个极为荒唐的念头，孟宛她，难不成是？

　　“对不起，孟宛，我……”许卿低头，心绪大乱，拉开门跑了出去，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呵，”孟宛回头盯着顾思，忽然玩味一笑：“我倒是小看了你。”

　　“你想做什么？”顾思不动声色，一边悄悄按下了手机的键盘。

　　“果然是我小瞧你了吗？”孟宛靠近，眼里闪过一丝微光：“你竟然没有表现出一点震惊和厌恶。”

　　顾思垂下头，良久她才叹息道：“可我知道，许卿她对你……”

　　“我知道，”孟宛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带着点势在必得的意味：“但是，这又怎么样，我这个人，向来是没有心的，只不过，我想要的人，就一定要留在我身边，哪怕是死了变成了灰，也只能在我身边。”

　　“方才，你说的那些话分明是以退为进，你知道她心肠软。”顾思蹙眉。

　　“不然呢，”孟宛走到桌前，伸手倒了一杯水，手指摩挲着被子：“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能回头吗？”

　　“放手吧。”

　　“放手？”孟宛轻笑一声：“以前是我太犹豫，才弄成现在这样，你说，我现在怎么还能放手呢？而且顾思，我问你，你对木沉又放得了手吗？”

　　“这不是一回事。”顾思背过身。

　　“呵，”孟宛冷笑道：“这是双重标准吗？”

　　“没有，”顾思转身看着孟宛的眼睛：“孟宛你应该知道，许卿和木沉是不同的，你对许卿都感情我尊重，那枚平安扣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替她求来的，而且，远的不说，前不久许卿的那100遍课文也是你帮忙写的吧，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模仿她的字迹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要说出那些话，让她心绪大乱支开她？你想对我说什么？”

　　孟宛的神色缓和了：“我想，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许会成为好友，不得不说，木沉他果然有眼光。”

　　“为什么现在不能成为好友？”顾思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因为，”孟宛突然展颜一笑：“我想赌一下。”

　　“什么？！”顾思下意识退后，没想到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晃了几下，意识开始模糊，随即倒了下去，这个味道？是□□。

　　“就让我看看，”孟宛笑着说：“结果到底会怎样。”

　　顾思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体已经使不上力气，孟宛低下头叹息：“你放心，这只是暂时性的，这个□□只是在我们的化学实验室里悄悄带出来的，效果肯定没有医用□□那么好，不过对你来说，已经够了。”

　　说完孟宛站起来，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又在房间里放了些易燃物，顾思心中惊骇，难不成，她要？

　　孟宛笑起来，似一株勾人心魂的彼岸花，她从口袋里拿出要送给许卿的平安扣轻笑：“别让我失望啊。”随即点燃了角落里距离插座不远的几张信纸。

　　孟宛站起来然后坐在顾思旁边，双手抱膝，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火越来越大，渐渐地烟雾弥漫开来，顾思呼吸开始急促，心里一片荒芜，孟宛也受不住半跪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忽然一根柱子倒下来，眼看要砸到顾思，顾思无力地闭上眼，不料孟宛忙扑过去用身体挡住。

　　“嘶，”孟宛长叹一声：“好笑，这下我也动不了了。”

　　为什么？顾思愣住。

　　孟宛挣扎着捂住没了知觉的右腿：“不要多想，我救你不过是为了我自己，你现在可不能死。”

　　顾思闭上眼，感觉意识渐渐流失，门外忽然传来许卿焦灼的声音：“思思，孟宛！”

　　顾思一震，咬紧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许卿在外面焦急地来回走动，眼里忍不住流下来，怎么回事，我不过刚刚出去了一小会？怎么会这样？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眼见救火的人迟迟不来，许卿狠闪了自己几个耳光，冷静，给我冷静。抬头四处寻找有没有可以灭火器，忽然瞥见中庭梨花树下的水塘，她心一横，随即跳了进去。

　　冰冷的湖水，许卿生生地打个哆嗦，连忙手脚并爬地爬上岸，一秒钟也不敢耽搁，护着头，闯了进去。

　　刚撞开门，一股热浪席卷而来，许卿连忙趴下把湿了的外套披在头上，捂住口鼻。房间里到处都是烟雾，看不见顾思她们，许卿提着一口气，凭着记忆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只手。

　　她凑近一看，忙问道：“思思，你怎么样？”

　　顾思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看着许卿，情况紧急，许卿也没等顾思回答，喘着粗气接着问道：“孟宛呢？孟宛在哪里？”

　　孟宛低声应了一句，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火越来越大，甚至能感受到热浪在皮肤上燃烧的感觉，许卿忙道：“我们先出去。”

　　说完爬到她们中间，想把她们搀起来。

　　许卿费力，可是，她的力气终究不够，努力了几次，终于颓唐地哭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孟宛笑着擦掉许卿的眼泪说：“好了，别哭，你先逃吧。”

　　顾思试着想把手抬起来，终究没有力气，她清晰地感到生命力一点一点地从指尖流失，意识也渐渐模糊，木沉，这次，大概要……

　　许卿擦掉眼泪，眼前这种情况，她勉强只能救一个人出去，可是，救谁？到底该救谁？

　　她看着顾思和孟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个选择，无论怎样，都是错的。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许卿眼一闭，踉跄着把湿衣服罩在了顾思的头上。

　　孟宛眼神一黯，苦笑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走！”许卿搀着孟宛的胳膊，低声道：“思思，你再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救你。”

　　顾思闭着眼，意识再次模糊，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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