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们俩分手了不多一会儿，宾利小姐就走伊丽莎白跟前来，带着一种轻蔑又疏离的神气对她说：
“噢，伊丽莎白小姐，我听说你在打听威科姆先生的事情！你的妹妹莉迪亚刚才还跟我谈到他，问了我一大堆的话。我发觉那年轻人虽然把什么事都说给你听了，可就偏偏忘了说他自己是老达西先生的账房老韦翰的儿子。他说达西先生待他不好，那完全是胡说，让我站在朋友的立场奉劝你，不要盲目相信他的话。达西先生一直待他太好了，只有乔治.威科姆用卑鄙的手段对待达西先生。详细情形我不清楚，不过这件事我完全知道，一点儿也不应该怪达西先生。达西一听见人家提到乔治.威科姆就受不了。我哥哥这次宴请军官们，本来也很难把他剔开，总算他自己知趣，避开了，我哥哥真高兴。他跑到这个村里来真是太荒谬了，我不懂他怎么竟敢这样做。伊丽莎小姐，我对你不起，揭穿了这种人的过错。可是事实上你只要看看他那种出身，当然就不会指望他干出什么好事来。”
伊丽莎白冷冷地说：“我明白你的一番好意，但是照你的说法，他的过错和他的出身好像是一回事啦，倒是他是达西先生的账房的儿子，老实告诉你，这一点他早已亲自跟我讲过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好管闲事，不过我是出于一片好意。”宾利小姐说完这话，冷笑了一下，便走开了。
“无礼的小妞儿！”伊丽莎白自言自语地说。“用不着你虚情假意的提醒，这样遮遮掩掩的回答才是可疑呢。”她接着便去找宾利，因为她想向宾利证实一下这件事情。
宾利看到他很开心，她满面堆笑地说道：“我想问问你，你不没有听到什么有关威科姆先生的事？”
“噢，我知道一些，但是我并不了解他的全部底细，听说得罪了达西先生，但是至于是哪一方面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是达西先生在过去的时候对待威科姆先生好到过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他不是一个正派的青年，当然达西先生的人品你是可以保证的。”
“难道宾利先生自己不认识威科姆先生吗？”
“不认识，那天上午在梅丽顿他还是初次和他见面。”
“那么，你这番话是从达西先生那儿听来的啦。关于那个牧师的职位的问题，他是怎么说的？”
“只不过听达西先生说起过几次，详细情况我可记不清了，可是我相信，那个职位虽然规定了是给威科姆先生的，可也是有条件的。”
“这样说来，那个威科姆先生的话果然有问题。”于是伊丽莎白把那天她和威科姆先生的谈话告知了宾利。
“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我以我的人品担保，达西先生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的人。”宾利先生激动的说。
“我就是有些不确定，再说达西先生一脸高傲懒得解释的样子，所以我有些不确定。”伊丽莎白解释道。
“这件事不管怎样，你要相信我，那些胡言乱语都不要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宾利安抚道。
伊丽莎白默然，于是换了一个话题，使他们俩都能谈得更称心。这边简安娜正在和卢卡斯小姐交谈，只见柯林斯先生走上前来，欣喜欲狂地告诉她们说，他真幸运，发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他说：“这真是完全出于我意料之外，我竟然发现这屋子里有一位是我女施主的至亲。我凑巧听到一位先生跟主人家的那位小姐说，他自己的表妹德波尔小姐和他的姨母德波尔夫人。这些事真是太巧合了！谁想到我会在这次的舞会上碰到德波尔夫人的姨侄呢！谢天谢地，我这个发现正是时候，还来得及去问候他吧。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门亲戚，因此还有道歉的余地。”
“你打算去向达西先生自我介绍吗？”
“我当然打算去。我一定去求他原谅，请他不要怪我没有早些问候他。我相信他是德波尔夫人的姨侄。我可以告诉他说，上星期我还见到她老人家，她身体着实健康。”
简安娜劝阻他不要那么做，她说，他如果不经过人家介绍就去招呼达西先生，达西先生一定会认为他冒昧唐突，而不会认为他是奉承他姨母，又说双方根本不必打交道，即使要打交道，也应该由地位比较高的达西先生来跟他通候。柯林斯先生听她这么说，便显出一副坚决的神气，表示非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不可，等她说完了，他回答道：
“亲爱的简小姐，你对于一切的问题都有卓越的见解。我非常敬佩，可是请你听我说一句：俗人的礼节跟教士们的礼节大不相同。请听我说，我认为从尊严方面看来，一个教士的位置可以比得上一个君侯，只要你能同时保持相当的谦虚。所以，这一次你应该让我照着我自己的良心的吩咐，去做好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请原谅我没有领受你的指教，要是在任何其他的问题上，我一定把你的指教当作座右铭，不过对于当前这个问题，我觉得，由于我还算读书明理，平日也曾稍事钻研，由我自己来决定比由你这样一位年轻小姐来决定要合适些。”他深深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她，去向达西先生纠缠。
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望着达西先生怎样对待他这种冒失行为，料想达西先生对于这种问候方式一定要大为惊讶，只见她这位表兄先恭恭敬敬地对达西鞠了一躬，然后再开口跟他说话。简安娜虽然一句也没听到他说些什么，却又好象听到了他所有的话，因为从他那蠕动嘴唇的动作看来，他无非口口声声尽说些“道歉、“汉斯福”、“德波尔夫人”之类的话。达西先生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目光斜睨着他，等到后来柯林斯先生唠叨够了，达西才带着一副敬而远之的神气，敷衍了他几句。这时达西注意到简安娜的目光一直看向这里，他看着眼前向自己滔滔不绝说话的人，这个人就是刚才请简跳开场舞的那个人，难怪这么眼熟，什么还是姨妈那个教区的牧师，跟简是表兄妹。达西越听越火大。
等他第二次开口唠叨的时候，达西先生的轻蔑的神气显得更露骨了。他说完以后，达西先生随便拱了拱身子就走开了。柯林斯先生这才回到简安娜跟前来，跟简安娜说：“告诉你，他那样接待我，我实在没有理由感到不满意。达西听到我的殷勤问候，好象十分高兴。他礼貌周全地回答了我的话，甚至恭维我说，他非常佩服咖苔琳夫人的眼力，没有提拔错了人。这的确是个聪明的想法。大体上说，我很满意他。”简安娜没说什么，看着她自鸣得意的样子不忍心告诉他，达西先生看他时眼神里面的轻视，以及一股无名怒火。
简安娜既然对舞会再也没有什么兴味，于是把注意力都转移伊丽莎白和宾利先生身上去了。她看的出来宾利先生对伊丽莎白是真的喜欢，但是现在只要他的姐妹们不从中作梗，两个人能有一个好的结局。至于那个威科姆先生，她觉得不足为惧，自己的小妹妹莉迪亚已经不是那么没有头脑的人，伊丽莎白的关注也只是因为自家与他有生意上的往来。想到这里，她到觉得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顿时心情大好。
但是简安娜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只见母亲老是跟卢卡斯太太在信口乱说，毫无忌讳，而且尽谈些她怎样盼望伊丽莎白马上跟宾利先生结婚之类的话。她们对这件事越谈越起劲，班内特太太一个劲儿数说着这门姻缘有多少多少好处。首先宾利先生是那么漂亮的一个青年，那么有钱，住的地方离她们只有三英里路，这些条件是令人满意的。其次，他的两个姐妹非常喜欢伊丽莎白，一定也象她一样地希望能够结成这门亲，这一点也很令人快慰。再其次，伊丽莎白的亲事既然攀得这么称心如意，那么，几个小女儿也就有希望碰上别的阔人。最后再说到她那几个没有出嫁的女儿，关于她们的终身大事，从此也可以委托给大女儿，不必要她自己再为她们去应酬交际了，于情于理，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怎奈班内特太太生平就不惯于守在家里。她又预祝卢卡斯太太马上也会有同样的幸运，其实也明明是在趾高气扬地料定她没有这个福份。
简安娜一心想要挫挫她母亲的谈锋，便劝她谈起得意的事情来要放得小声小气一点，不然尽人皆知就不太好了，免得到时候被人到处说闲话。班内特太太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便转移到其他话题上去了。简安娜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达西先生走过来：“简小姐，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简安娜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听到有人叫自己才反应过来，“噢，刚才倒是有，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呢。不知达西先生有什么事情？”
“难道除了谈事情就不能和简小姐聊天吗？”达西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倒不是，只是您一向是一个大忙人。我有些受宠若惊，你没看到你一路走来宾利小姐眼睛可是都一直注视着呢，要是眼光能杀人我恐怕早就死无全尸了。”
“没想到给简小姐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既然困扰已经造成了那就继续下去吧。再说您的妹妹那么关心那位军官，我只不过是过来好心提醒一下。”
“达西先生，真是让您费心了。我的姐妹们还是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这就不劳您操心了。”简安娜客气的说道。
“简小姐，您不必客气，既然我们是合作的关系，相信我的人品您也是清楚的，我不希望因为一些流言蜚语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达西盯着简安娜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简安娜对他正式的语气惊道，“达西先生，古老的东方有句话说：‘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达西知道这件事情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里面好受了好多。“这件事情，以后有机会我会说清楚的。你的那位表兄是汉福斯的牧师？”
“是的，听他自己说还是受德波尔夫人的恩惠。”简安娜回答道。
“德波尔夫人是我的姨妈。”达西简短的说。“他到你们家来做什么？”这句话说出口，他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妥，但是当他看到那个柯林斯与简跳开场舞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的想去询问。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他有些懊恼，自己以什么立场去问呢？
简安娜有些吃惊他的问题，感觉这不像他的风格，答道：“他是爸爸的合法继承人，之前我们也没有见过，这是第一次见面。他来这边是想和爸爸修复关系，顺便解决一下婚姻大事，他的那位女施主要求他为教区的婚姻做一个表率。”
“那他不会想从你们姐妹几个里面挑一个吧。”达西有些口气不善的说道。
“您还真是聪明呀，达西先生。”简安娜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别告诉我说，他说是为了补偿因为继承遗产造成的缺憾。”
“您还真答对了，他说这样可以让他少受良心的谴责。这种说辞也只有这种厚脸皮的人能说出来。”
“那你的父母是什么看法？”达西有些焦急的询问。
“虽然我父母没有表态，但是他那个蠢样子班内特先生是看不上的，班内特太太她至少觉得自己的女儿们可以嫁得更好。更何况适婚的人就我和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至于我他也得有那个本事才是。”简安娜说完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哦，达西先生你是不是太关心了点。”
“对呀，我可是很关心班内特小姐的幸福，这可是跟我的好兄弟息息相关的事情。”达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笑着回答道。
两人随意的又交谈了一些话题，简安娜觉得有点饿了就安心享受一点冷肉冷鸡。达西现在也算松了口气。期间，柯林斯一直想找达西先生攀谈都被达西巧妙的回避过去，直到舞会结束柯林斯也没有找到机会再恭维一番恩主的外甥，他觉得有点失望，在回程的马车上怏怏不乐。不过这可是让班内特一家感到开心不已，终于不用听到唠唠叨叨的恭维之词了耳朵可以清静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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