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亡命天涯

凌柱子一看好事败露，离死不远了，赶紧逃命吧。他一把扯掉身上的大红嫁衣，就要往外跑，可是突然想到走廊里全是打手，这样慌慌张张肯定出不去。于是又折回去从窗子上跳下去。

        他从三楼上跳下去，是做好了死的准备的，因为他知道，即使是死了，也比落在冯擒龙手里强得多。

        冯擒龙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姨太太偷人偷到自己家里，这老脸该往哪搁呀。还有女儿今天就要出嫁却突然没了踪影，这这怎么向秦家交代。踟蹰之时，凌柱子跳了楼。他一把揪住七姨太的衣领，一个耳光甩过去，骂道：“狗改不了吃屎的贱人，我让你不得好死。”

        七姨太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哭诉：“老爷，我是被强暴的，我好心好意来劝莹莹，哪晓得这天杀的早跑了，弄了个男的糊弄咱，被我发现后，那丧心病狂的男人他，他强暴我，老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跑了，莹莹早跑了？”冯擒龙这才意识到现在头等大事是找到即将出嫁的冯莹莹。他疾步走到窗前看凌柱子死了没有，不料楼下地上一无所有。

        他折回来抓住七姨太的头发问：“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老爷，我不认识？”七姨太垂着眼帘说。

        “真不认识？”冯擒龙语气森冷地问道。

        “有点眼熟，好像是门外卖红薯那小子。”七姨太不敢撒谎，如果冯敬尧抓回凌柱子一对质，她会死得更难看。

        冯擒龙立即叫道：“来人。”门口贴身跟班马上进来：“冯先生，有什么吩咐。”冯擒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肌肉都气得发抖，颤巍巍下命令：“集合所有人手，追踪二小姐和门外卖红薯的小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抓住一个奖100大洋。”

        跟班跟了冯老爷多年，他这个主子一向都是沉稳大气，喜怒不形于色，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样气急败坏过，估计真是遇到了大事。于是匆匆告别，安排人手去了。

        凌柱子从三楼跳下去，双手到处乱抓，先是抓住了三楼的窗台，但没有抓牢就坠落下去，紧接着又抓住一根电线，电线被他一揪即断，最终重重摔在地上。但是这两下明显减缓了下坠之势，导致他不仅没死，连伤都不曾受一点。他爬起来赶快逃命，还好他对这一带足够熟悉，知道哪里有小巷，哪里能出去。七拐八绕，逃出了租界，直奔火车站而去。

        现在，只有坐火车才能逃得出去。当凌柱子喘着粗气靠近火车站时，却看见周围到处是冯家的打手，有些他还认识，以前经常来他的小摊上说荤话，不过此时再见，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要了他的命。

        凌柱子回头一望，大路上也到处是打手，有的骑车，有的坐车，有的步行。不容他多想，转身钻进一条巷子藏起来。但是，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打手们马上会扩展到小巷甚至是住户。以冯擒龙的势力，他一句话，整个上海都能动起来。

        怎么办？凌柱子现在无比后悔，后悔不该贪那三十块大洋，后悔不该在那种危险情况下招惹七姨太，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要想活命，还得想办法逃出去。

        他脑子急速转动，忽然想到说书的曾经讲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也许有道理。冯擒龙的打手现在全都上了街追杀他，那么他家反而空了，就回到法租界先躲躲，等想到好办法再说吧。

        想到此处，他沿着小巷子慢慢往回返，不久又回到法租界冯公馆附近。果然，满上海都闹哄哄，这里反而非常清净。

        他暗自欣喜，左顾右盼，看看什么地方能暂时躲避一下。极目望去，看到冯公馆门口停着三辆车，两辆轿车，一辆卡车，车头上都挽着红绸，贴着喜字，看来是那个南京人来取冯莹莹的。

        凌柱子脑子又活泛了，这些南京人来娶亲，可是新娘子已经跑了，南京人一定会拂袖而走。自己混到这些车上，还不是轻而易举出了上海。

        想到此处，他异常兴奋。轿车里是肯定进不去的，不过那辆卡车是拉货物的，估计是聘礼什么的，上了卡车也不错。于是趁着没人注意，翻到卡车里面，躺在大堆货物中间，谁也不会看见，就等车辆启动，将他拉到南京去。

        事情与他料想的完全一样，南京的教育次长公子秦鹿泉兴冲冲的来娶亲，结果被告知新娘子跑了，他大怒，冲着冯家上下发脾气。

        冯擒龙自知理亏，任他骂了个够，还亲自给秦次长打电话道歉。秦鹿泉见讨不得好处，留下来只会途伤脸面，便挥手带着人开车回南京了。

        其实，现在任何行人、车辆出入上海，都会被冯家的势力检查，唯独秦家的车例外。冯家现在做了理亏之事，哪里还会再去触秦家的霉头。

        于是，凌柱子就这样舒舒服服的躺在给冯莹莹准备的妆新被褥上出了上海。到了南京，已经是深夜，秦家的人将车停下便去休息了，凌柱子摸黑下了车，在城里乱转，找到一个睡着很多乞丐的天桥躺下。

        总算是安全了，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就在南京生活吗？不行，南京离上海太近，迟早被冯家人找到，还是到北平去吧，听说那是皇上生活的地方，比上海都大，去那里应该不错，就是卖红薯，也应该销量不错吧，何况他身上还有三十块大洋呢。

        打定主意后，终于放松心情，便蜷缩在天桥底下睡了。第二天，凌柱子早早起来，找了一个馆子，饱饱吃了三大碗面条，这是自他爹妈死后十多年来吃得最饱最香的一顿饭，现在他又一点都不后悔和冯莹莹做交易了，能吃这么一顿，真是死而无憾啊。吃完饭，他一路打听，到了南京下关火车站，买了去北平的车票，上了火车。

        火车开动，凌柱子透过车窗，看到路旁的景物急速后退，他心中彻底放松了，这回真的安全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危险解除，他又原形毕露，贼眉鼠眼搜寻车上有没有漂亮的小媳妇、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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